陸秀見狀,顧不得兩個孩子,飛奔過去查看杜雪懷的狀況。し
他此刻的狀況簡直糟糕到了極點,雖然沒有發出一絲聲音,卻在大口大口吸著氣。明明開足了冷氣,他身上的衣服卻汗津津的,比起之前陸秀從大太陽底下回來時不遑多讓。
「你……你沒事吧?」突然面對這樣的狀況,陸秀頓時驚慌失措了。
杜雪懷深吸了一口氣才答:「沒什麼大不了的……那個臭小子,剛剛扯到了我的傷口……」
他此刻的樣子明明這麼可憐,陸秀卻忽然有些想笑。扯到傷口的時間應該就是她在門口聽到他那聲悶哼的時候,也虧得他能忍到現在。
「你笑我……」杜雪懷竟然破天荒地露出了一臉可憐巴巴的表情。
「沒……」知道現在不是繼續幸災樂禍的時候,陸秀掏出手絹替他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大概是因此轉移了注意力,杜雪懷粗重的喘息聲漸漸變得平緩了些。
「現在可以脫掉衣服了吧?」看到潔白的襯衫上竟然洇出了一點鮮紅,陸秀明白,他的確沒有說謊。張漢聲那個毛手毛腳的傢伙不僅扯動了他的傷口,恐怕還直接把已經長好的傷口給扯裂了。
活該!誰讓他逞英雄的!
杜雪懷臉色蒼白地點了點頭,顫抖著伸手去解襯衫的扣子。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失血過多,連他的手指也跟臉色一樣蒼白。看到他解得艱難,陸秀顧不得男女之防,走過去替他解開了襯衫的扣子。
扣子一粒粒解開,露出好看的鎖骨,這傢伙一直西裝革履,最熱的時候襯衫扣子也扣到最後一顆,陸秀哭笑不得地發現跟他認識了這麼久,自己竟然還是第一次見到他的鎖骨。機會難得,忍不住多瞄了幾眼。
襯衣褪下,終於露出了裡面已經染血的繃帶。傷口在左側的肩膀上,靠近琵琶骨的位置,不致命,卻依然觸目驚心。還好陸秀並不暈血,不然看到這血肉模糊的模樣肯定會暈過去。還好,傷口只是裂開,這個位置也沒什麼大血管,鮮血正順著傷口緩緩滲出來,這點出血量,要不了人命。
陸秀長舒了一口氣,順著杜雪懷的指點找到了藥箱。
「為什麼不讓聲哥知道你受傷的事?」清理完傷口,她一邊往他傷口上灑藥,一邊問。上藥的時候應該很疼,能夠轉移一下注意力也是好的。
「要是被他看到,他又要哭哭啼啼了。煩!」大概真的很疼,杜雪懷答得咬牙切齒。
哭哭啼啼?陸秀皺了皺眉,她實在無法想像,在她印象中一直都是硬漢的張漢聲會哭哭啼啼。
杜雪懷痛苦地扯了扯嘴角:「每次看到他哭,明明不會死的傷,都會讓我有種自己好像馬上就會死掉的感覺。」
聽他說到死,陸秀一愣,她忽然想到了歷史上他的那個結局,想到了他那幫小弟為了替他報仇而進行的艱苦卓絕的鬥爭。
兄弟啊……
藥箱裡的藥很有用,敷上藥,血很快就止住了。陸秀拿毛巾替他擦了擦身上的汗,然後才替他纏上繃帶。
不知道是早料到了會有這樣的狀況,還是天生潔癖,杜雪懷竟然還另外準備了替換的襯衫,看著他換上乾淨的襯衫,恢復到之前那副若無其事的表情。陸秀簡直要懷疑之前鮮血淋漓的那一幕是不是自己的幻覺了。
「謝謝!」果然不是幻覺,杜雪懷竟然道謝了。
「不用謝我,你不是也常常替雪球和毛團換尿布嗎?」陸秀說完,才意識到自己的說法似乎有些不妥。把剛剛的事跟換尿布相提並論,也不知道吃虧的到底是杜雪懷,還是兩個孩子。
杜雪懷聞言,果然有些哭笑不得。
陸秀很想問他那幾天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為什麼會受傷,話到嘴邊,終於還是又咽了回去。別說她只是一個無關的旁人,就算她是那個世界的人,連杜雪懷那樣神通廣大的傢伙都解決不了的問題,她也不可能幫上任何忙。
看看時間差不多了,陸秀親了兩個孩子一人一口,準備出去排練,卻見杜雪懷從煙盒裡拿出一根煙叼在了嘴上。果然是在平時,她肯定不會說什麼,但是現在……
「抽菸會影響傷口癒合!」她不客氣地搶在他把煙點燃之前,把煙從他嘴裡搶了過來。甚至還奪過煙盒,把煙塞了回去。
杜雪懷愣在了當場,估計他還是頭一回遇到有人敢公然從他嘴裡奪食。
「煙抽多了對身體不好,如果可以,還是戒了吧!」
陸秀覺得他死那麼早其實也是一種幸福,這傢伙菸癮大得可怕。她強烈懷疑,如果他不是早死,老了肯定會得肺癌。
杜雪懷皺眉:「我身上煙味很重嗎?難怪他不讓我親……」
「他?什麼他?」一直認為杜雪懷不是同性戀就是性無能,聽到如此勁爆的爆料,陸秀的八卦之魂瞬間就熊熊燃燒了起來。
可惜,杜雪懷的回答卻讓她哭笑不得:「你兒子啊!抱他逗他都沒事,但只要我一親他,他就哭。毛團倒是一點都不介意。」
毛團當然不介意,陸秀撿到她的時候她的小臉上還糊著半個臭雞蛋呢。在小傢伙的眼裡,這個世界估計原本就應該是跟垃圾堆一樣臭烘烘的吧。
「那我不抽了……」杜雪懷收起煙盒,一臉的戀戀不捨。
「乖……」乖字脫口而出,陸秀慌忙落荒而逃。自從知道自己跟杜雪懷的母親長得很像後,她總是不自覺地把他當成一個缺愛的孩子看,終於,露陷了。
她估計還以為杜雪懷會覺得被冒犯,然而,她走後,杜雪懷的臉上卻露出了一抹燦爛到極點的微笑。
因為今天表演的時候要用到儲藏室里的道具,排練之前,陸秀決定先去儲藏室拿東西。進門才發現,裡面竟然已經有了人。
那人竟然不是別人,正是張漢聲。
更令她感覺驚悚的是,那傢伙竟然真的如杜雪懷所說的那樣,正坐在靠窗的位置抱著肩膀一抽一抽的在哭。張漢聲塑造的暴脾氣硬漢形象實在太成功,陸秀實在無法想像他哭的樣子。人家既然已經躲到了這樣的地方,那麼肯定不會希望有人看到。不小心撞見這樣的景象,她頓時僵在了當場。正想悄無聲息地退出去,卻見張漢聲忽然回過了頭來。
四目相對,避無可避。
「我……我來拿東西……」陸秀尷尬不已。她分明看到張漢聲眼中閃過了一絲殺氣,她強烈懷疑他已經在考慮殺人滅口的事了。
「你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
可惜,似乎沒用。張漢聲站起來,面無表情地關上了儲藏室的大門。陸秀甚至還清晰地聽到了他落鎖的聲音。
既然會被用作儲藏室,這個房間自然是整棟樓里最糟糕的房間。房間的採光極差,只有一扇朝北的小窗。大門一關,儲藏室霎時便暗了下來。窗戶射入的微弱光線照在橫七豎八的道具與掛著的舊衣服上,簡直像極了恐怖小說裡面變態殺人狂行兇的地點。
張漢聲一步步走來。
陸秀一步步後退。
她正環顧四周,尋找著趁手的反抗工具。張漢聲忽然一屁股坐到了他之前坐的那張圓凳上,捂著臉開始嚎啕大哭:「嫂子,嫂子,嗚嗚嗚……」
他鎖門就是為了這……陸秀再度僵在了當場。
張漢聲就像是找到了發泄的渠道一般,哭得撕心裂肺,風雲變色,整個儲藏室似乎都跟著震動了起來。男人哭起來跟女孩子不一樣,就像是一隻受了傷的猛獸,悲哀悽厲,令人聞之懾然。
半天,他才停下來,大概覺得實在太過丟臉,他抹了一把眼淚,弱弱解釋:「其實當年我也是像你撿回毛團一樣,被大哥撿回來的。那一年大哥十五歲,我五歲。明明自己都還吃不飽,卻總是拼命省出一口飯來給我。後來,等我到了上學的年紀,他甚至還想送我去上學,想像一下,一個裁縫鋪的小學徒想送一個孩子上學。他是因為我才被趕出裁縫鋪的。要不是因為我,他說不定不會走上這條道。」
「大哥他,比起兄弟,對我來說更像是父親。我的這條命都是他給的,可是,他去拼命,卻不帶上我!他竟然不帶上我!嗚嗚嗚……」說到這裡,他的聲音竟然又帶上了哭腔。
陸秀哭笑不得,只能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她忍不住有些羨慕他們之間的兄弟之情,在這樣的世界能夠遇到一個會因為你捨不得讓他受傷而哭泣的人,這是一件多麼幸運的事情!
「嫂子,嫂子你好好勾引大哥!等把他勾到了手,替我好好教訓他!」張漢聲抹了把眼淚,說得理直氣壯,咬牙切齒,似乎完全不覺得自己的想法有些一廂情願。
陸秀到現在還覺得杜雪懷不是同性戀,就是性無能,一時間不知道該怎樣回答,只能沉默。
鎮定下來之後,張漢聲忽然提到了陸秀之前讓他幫忙辦的事情:「嫂子,你要的鞋匠已經找到了,就在六叔隔壁那條街,你什麼時候有空了我讓兄弟帶你過去。但是,你讓我找的那幾個孩子到現在還沒消息。」
「怎麼會沒有消息?」陸秀悚然一驚。在這樣的世界,沒有消息可不是什麼好消息。
「聽說那幾個孩子一直在干一些偷雞摸狗的勾當,老頭子死了之後留下了一屁股的賭債,不斷有債主上門找他們麻煩,他們沒辦法就各奔東西了。嫂子你放心,我正在讓兄弟們查,應該很快就會有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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