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光暗下去,風聲肆虐,吹的窗子咯吱咯吱作響,初曦緩緩抬起頭來,如意依偎在女子懷中已經睡著了,長睫輕顫,睡的安詳。
身後明繡正低低哭泣,壓抑著聲音,似怕驚醒了誰一般,
初曦看著上官南,為她將唇角的血跡拭乾,聲音嘶啞的道,「安心睡吧,接下來的事,都交給我!」
「明繡!」初曦突然開口。
「奴婢在!」小丫頭抬起頭來,哭的亦是雙眼紅腫。
「上官她怎麼中的毒?」
「是怡嬪,是她在牛乳里下了毒!」明繡幾乎是肯定的道,雖然她也吃了,但上官南的確是吃了半碗牛乳羹後才吐血不止。
「好!」初曦起身,眸中水光沉下去,只餘一片清寒,淡聲道,「看好小公主,不許任何人進來!」
「是!」
初曦最後看了一眼上官南,霍然轉身而去。
打開門出去,風呼的一聲吹進來,狂風過後,陰雲散去,殘陽如血。
西梁帝猛然抬頭看過去,踉蹌的上前一步,慌聲問道,「南兒呢?她怎麼樣?」
初曦木然的看著前方,一抬衣袖,真氣如風驟起,立刻將男人掀翻出去。
西梁帝撞在石柱上,吐出一口鮮血,悶哼一聲撲倒在地。
「大膽!」
侍衛驚呼一聲,齊齊衝上來,舉刀將初曦圍在中間,初曦看也不看,下了台階,直直往外走。
「站住!」
侍衛頭領低喝了一聲,手中長刀向前一伸,要將初曦攔下,突然風中似有狂潮猛拍過來,十幾個侍衛被拍飛出去,四零八落的躺在地上哀嚎,手中長刀斷成數截,齊齊插入堅硬的青石板中。
宮玄身形一飄,便到了初曦身後,攏手回袖,聲音淡漠,「她不是你們可以用刀指著的人,還是去看看你們的皇上吧!」
初曦面容蒼白如雪,沾染著血跡的衣袍在風中烈烈翻飛,看上去走的很慢,卻瞬間已經出了碧霄宮,青蓮色的身影在風中一閃而過,片刻後,站在蘭馨苑外。
一腳踹開木門,女子大步邁了進去。
蘭馨苑的宮人震驚的看著女子一身血衣,雙眸血紅,面色寒澈如冰,竟無一人敢上前去阻攔。
怡嬪聞聲匆匆自殿內出來,只見似血殘陽下,女子衣袂翻飛,墨發如焰,神情冰冷,似從九幽冥府而來的復仇神女,不由的後退一步,懼怕的看著初曦,「你、你想做什麼?」
初曦面無表情的看著她,「是你下的毒?」
怡嬪白著一張柔弱的小臉,惶惶搖頭,「不、不是!」
「你親自去和上官解釋吧!」初曦低低道了一聲,衣袍一展,淡淡血腥飄散出來,捏人心魂。
怡嬪頓時雙膝一軟便跪了下去,柔弱的身姿在風中輕顫,驚慌的道,「不關我的事,是皇后逼我的!」
初曦面上淚痕已被風乾,一步步向著抖作一團的女子走去,殺氣凜冽,四周風勢暴漲。
落葉在狂風中飛卷,打在臉上如刀割一般,怡嬪駭的面色慘白,爬起來便往殿內跑,大喊道,「來人,攔住她,快去請皇、」
女子的聲音猛然停下,瞳孔大睜,緩緩低頭看著胸口插進來血紅的五指,再不能挪動半步,甚至無法在出聲喊叫,只嗚咽了一聲,胸口猛然一陣劇縮,便多了一個血洞,風灌進來,空蕩蕩的冰冷,女子砰然倒在地上。
四周宮人驚駭的看著初曦手中鮮紅滴血的心,齊齊癱軟在地,只一瞬,哭喊著四處逃散。
初曦目光冰冷的將手中血肉隨手一扔,轉身便走。
以前她顧及上官南在宮裡的處境,不能對這些人如何,如今上官南走了,她再沒有什麼需要顧慮的!
重華宮內已掌了燈,宮侍正在偏殿中擺膳,突然殿外一陣喧譁聲,蕭皇后眉頭一皺,剛要張口訓斥,就見一小宮女慌張的跑進來,「娘娘,不好了,有人闖宮!」
「誰這麼大膽?」蕭皇后冷哼一聲,起身走了出去。
昏沉暮色下,只見一血衣墨發女子正向著殿門走來,四周侍衛將她重重包圍,卻無一人敢上前。
風吹起女子墨發烈烈作響,一張清顏如雪,眉宇如霜,颯白冷厲。
「攔下她!」見女子渾身肅殺之氣,蕭皇后也不禁一陣膽寒,怒聲喊道,「不許她靠近本宮,攔下她,生死不論,本宮重重有賞!」
眾人聞聲,心神一凜,舉刀向著少女砍去。
刀光一閃,被圍在中間的少女卻突然失去了蹤影,侍衛首領來不及驚愕,只覺眼前風影一過,手腕已被人捏住,「咔嚓」一聲骨裂的脆響,侍衛頭領哀嚎一聲滾落在地。
其他人驚悚的睜大雙眼,齊齊後退一步,他們甚至沒看清女子如何下的手。
長刀直直飛起,落在少女手中,刀鋒凌厲,光華閃動,女子身影如魅,血線飛出,慘叫聲頓起,二十幾個侍衛,同時捂住手腕在地上掙扎呻吟。
不過片刻,院子中除了初曦,再無一人站立。
少女提著帶血的長刀,目光凌厲如雪,一步步向著偏殿走去。
暗夜風急,陰雲再次密布,天色濃黑,似有一場暴風雪將要來臨,濃郁的血腥氣雖風飄散,冷寂中,呻吟慘呼聲未止,殿內宮人慌成一團。
蕭皇后驚恐的退了一步,拉著一個小宮女擋在身前,對著縮在殿中的太監宮女嘶喊道,「杵在這裡做什麼?快去喊人,快去通知本宮父親,你們攔住她!」
說罷一推面前的宮女,返身穿過側門,倉皇的往寢殿跑去,咣的一聲把門關上,猶覺心悸,費力的拉了桌子擋在門後,坐在椅子上一陣急喘,方要倒杯茶穩穩心神。
只聽「轟!」的一聲巨響,門被踹開,門後紅木桌子橫飛出去,撞在對面的牆上,頓時四分五裂。
蕭皇后驚叫了一聲,手中茶盞摔落在地上,連滾帶爬的進了內室,拿了燭台對著緩步進來的女子,驚恐的尖叫道,「不要過來!你在大夏權勢再大也不能在這裡放肆,這是西梁,本宮是皇后,你若敢傷了本宮,本宮父親定讓你死無葬身之地,還有你們那個太子,一個也別想跑!」
蕭皇后髮鬢跑亂,金鳳釵歪歪斜斜的插在頭上,描繪精緻的妝容卻無法掩飾她面上的惶恐,雙手緊緊的握著燭台,尖銳的燭針在宮燈下閃著寒光。
初曦目光嗜血,若寒冰凝結,直直的看著蕭皇后,哽聲開口,「為什麼要殺了她?我都已經打算要帶她離開,為什麼不給她留一條活路?為什麼不給你自己留一條活路!」
最後一句嘶喊出聲,初曦眼淚湧出,手中長刀猛然橫飛出去,帶著絕望和凌厲的殺氣,劃破最後的仇恨。
對面女子慘呼一聲,看著胸口透體而過的長刀,血噴出來,染了她半面妝容,手中燭台哐當一聲落在地上,女人的身體也隨之軟軟滑落地上。
死去的女人還睜著眼睛,目中有驚愕和恐懼,或者還有痛悔,然而,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作為犧牲在政權里的女人,到死,她甚至都明白自己錯在哪裡。
初曦轉身出了皇后寢宮,仰頭看著夜空上狂風肆虐,濃雲翻滾,眼淚成串的落下來,用手一抹,大步離開。
而此時宮裡,也已是天翻地覆。
榮慶王聽聞皇上召他進宮,略收拾了一下,坐上轎子不急不緩的進了宮門。
明瑟殿中各國使臣都在,唯獨不見西梁帝,沈風和榮慶王一見,立刻露出敵視的目光,礙於是在宮內,又有使臣在,才不至於當時便翻臉。
榮慶王找了一個內侍問了才知上官南出事了,冷哼一聲,面露不屑,坐在席位上,靜靜等待。
半個時辰後,西梁帝才緩步進了大殿,龍袍滿是塵土,頭上金冠歪斜,唇角還有血跡殘留,一張俊朗的面孔空洞哀傷,似受了巨大打擊。
榮慶王心中明了,卻故作不知,立刻起身道,「皇上這是怎麼了?」
西梁帝抬頭看過來,目光悲絕痛恨,冷聲道,「榮慶王你勾結外族,陷害忠良,還不認罪?」
榮慶王有恃無恐的一笑,「皇上此話怎講,老臣怎聽不明白?」
「還敢抵賴?」西梁帝怒斥一聲,胸口壓抑的疼痛似找到出口,目中噴火,「沈風將你兩人的勾當都已向朕說明,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有何解釋?」
說罷對著內侍吩咐道,「把那些書信拿給榮慶王看!」
「是!」內侍取了書信,雙手呈遞給榮慶王。
榮慶王面色不變,翻了兩頁,隨手一扔,冷聲笑道,「字跡可隨意模仿,誰能證明這是本王親手寫的?依本王看,這個忘恩負義的外族人才是想陷害老臣、蒙蔽皇上,來人,將他拿下!」
立刻有禁衛軍進殿,衝著沈風而去。
沈風后退一步,做出防禦姿態,冷聲道,「當著皇上的面榮慶王就敢顛倒黑白、殺人滅口,這西梁什麼時候姓了蕭?」
西梁帝捂胸輕咳一聲,面容氣極,一拍桌案,大聲喊道,「都想給朕造反?全部給朕退下去!」
「不許退!」榮慶王低喝一聲,「這人是魯洱族首領,奪我西梁城池,殺我西梁百姓,潛進宮內要對皇上不利,立刻給本王拿下!」
「朕看誰敢!」西梁帝劍眉一豎,憤怒的看著榮慶王,「榮王想怎樣,你眼中還有沒有朕?」
正僵持間,突然一宮人慌張的跑進來,大聲喊道,「皇上,怡嬪娘娘被人殺了!」
西梁帝一愣,怔怔問道,「誰殺的?」
那小太監還未回話,又一宮人跑進來,撲地大哭道,「皇上,重華宮內進了刺客,皇后娘娘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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