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後院,沈煙輕和李南泠親自去廚房做了些能下咽的飯菜,端上桌子招呼眾人吃飯。
夏恆之一身絳紫色寬袍自廊下走來,看到上官南自前院過來,倚著廊柱,勾唇一笑,「你和我師妹忙什麼呢?一大早晨就看不到人影!」
景州自抄手遊廊過來,剛要進門,聞聲也停下腳步,黑眸沉沉的望過來。
上官南聳肩一笑,輕咳一聲,鄭重的道,「為了提高允州領導的身體素質這一光榮使命正在做不屑的努力!」
夏恆之美目一閃,招手輕笑道,「上官,來!」
上官南湊過去,輕勾唇角,「夏世子有何吩咐?」
「聽說你昨夜和我師妹同室而眠,我師妹睡夢中有沒有喊本世子的名字?」朝陽下,夏恆之一雙鳳眸里染了一層薄薄的金光,瀲灩生輝,卷翹的長睫一眨,魅惑之極。
上官南聽完緩緩的笑了,笑的和某人一樣狡黠如狐,雙手環胸,懶懶的倚著廊柱,英氣的眉峰一挑,在夏恆之身上打量一番,最後目光停在他腰上,淡聲道,「夏世子這塊寒水玉雕工精湛,玉質晶瑩剔透,看上去似乎不錯!」
夏恆之唇角微揚,手指一勾,那塊名貴的玉佩便掛在他修俊如玉的長指上,輕輕一搖,玉色如泉水流動,玲瓏透彩,
「想要,先說!」
上官南瞥他一眼,胸有成竹的伸出一隻手,「先給!」
夏恆之隨意的將玉佩一拋,恰好落在她手心,
「好了,說吧!」
站在門口的景州也似漫不經心的將頭微微轉了過來。
上官南慢悠悠的將玉佩往懷裡一踹,眯眼一笑,語氣卻是滿滿的嘲諷,
「幼稚!」
說罷轉身便走,留下那正準備豎耳傾聽的兩個男人臉色頓時一黑。
前院飯廳內,一頓飯吃的頗為詭異漫長,直到初曦放下筷子,薛登夫婦二人頓時長長鬆了口氣,齊齊將筷子一放。
薛陳氏起身福身道,「欽差大人和夫君既然還有要事相談,那親身妾身就先告退了!」
薛登忙道,「好、好,夫人先回吧!」
薛陳氏剛一轉身,就聽身後傳來慢條斯理的一聲,「薛夫人,請慢!」
薛陳氏端著牽強的笑臉轉身,「大人還有何吩咐?」
「吩咐不敢當,本官有一事相求!」初曦一臉認真的道。
見初曦如此鄭重,薛陳氏反而不好推脫,「大人折煞妾身了,有何事儘管吩咐就是,只要妾身能做的到,一定竭力而為!」
「事情不難,就是辛苦一些!」初曦在房內踱了兩步,沉思道,「薛大人昨日已經看到,城門外聚集了一百多個流民,而且昨日施粥以後,今日又來了許多。但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這麼多人要吃飯,確實是個大事啊!」
薛登二人對視一眼,瞭然的道,「大人憂心憂民,下官豈能坐視不理,不如這樣,下官和城內的糧商都還有些交情,下官這就再去派人借糧,想必那些糧商會給下官一些薄面,借幾十擔糧應該還不成問題!」
「薛大人誤會了!」初曦笑著轉身,「本官並沒有和薛大人要糧的意思,糧食,本官已經買來了!」
「買、買來了?」薛登頓時驚道。
「是,不過允州的糧食實在是貴,一斗就要一百錢,你知道本官一向清正廉明,身上的銀子也不多,所以只好買了便宜的沒去皮的穀子,但總不能把沒去皮的穀子給百姓吃,所以要勞煩薛夫人辛苦一些,就先不要回府了,先把這些穀米舂了,好趕緊給城外的百姓送去,那些百姓可還餓著肚子還眼巴巴的等著呢!」
「什麼?」
聽完初曦的話,薛登夫婦愣在那,一時竟沒回過神來!
可憐這兩口子從早起到現在著實受了不少驚嚇!
「谷、米,在哪?」薛登最先問道。
初曦端了茶盞,淺淺嘗了一口,氣定神閒的道,「院子裡!」
兩人急忙奔出去,只見院子裡不知道何時堆滿了裝著穀子的麻袋,而府衙那些侍衛,還正幫著一袋一袋的往院子裡運。
薛陳氏白胖的臉頰抖了抖,乾笑著問道,「欽差大人是同妾身開玩笑的吧,院子裡這麼多下人,為何要妾身去舂米?而且這麼多穀米,妾身一人何時才能舂完?」
初曦放下茶盞,面色凝重的道,「薛夫人有所不知,如今允州百姓衣不蔽體食不果腹,外面那些難民更是怨聲載道,大有要闖進城內造反的趨勢!薛大人是一城之主,百姓的父母官,如果這個時候薛夫人站出來,親自舂米然後給城外百姓送去,你想,那些百姓會是如何的感動?還有何理由埋怨?所以、」初曦雙手握住薛夫人的手,鄭重的道,
「如今,維護允州和平,安撫一方百姓的重任就交給薛夫人了!」
薛陳氏一臉懵逼的表情,一口氣噎在嗓子裡,半晌沒說上話來,猛然轉頭看向薛登,「老爺,這、這、」
這麼大一頂高帽扣下來,薛登也傻眼了,呵呵乾笑道,「夫人她一介婦人,手不能提肩不能挑,舂這麼多穀米,確實為難,張大人看是不是多找幾個人?」
初曦堅定的搖頭,「一人方能顯薛大人和薛夫人心誠!」
空氣一時凝滯,室內沉寂無聲
良久,薛登目光閃爍,無奈的轉過頭去,「那就有勞夫人了!」
薛陳氏立即瞪大了眼,目中怒色一閃,張口就要怒罵,「放你娘的、」眼尾一掃初曦,後面的屁字硬生生的又憋了回去,憋的一張白胖的臉通紅,眼尾一斜,對著薛登咬牙低聲怒道,「這麼多穀米,我要舂到什麼時候去?」
初曦輕咳一聲,面容清寒,聲音冷下來,一字一頓的道,「薛大人!」
薛登面色漲紅,猛然一跺腳,沉聲喝道,「還不快去!」
薛登素來懼內,何曾這樣大聲對薛陳氏吼過,薛陳氏面上一白,冷哼一聲,恨恨的一甩袖子,扭頭就往大門外走。
然而那兩條惡狗就拴在門口的柱子上,薛陳氏剛一靠近,張著獠牙就要撲上來。
「啊!」
薛陳氏驚恐的大叫一聲,腳下一個踉蹌跌倒在地,爬著往後退了幾步,破了聲的喊道,「老、老爺救我!」
肥胖的身體似包子在地上一滾,嚇的面色發白,渾身發抖,哪還有剛才的氣勢。
薛登一驚,剛想去扶,眼角餘光見初曦走了過來頓時停在那。
初曦出了屋子,一直走到薛陳氏身邊,笑著將她攙扶起來,「薛夫人還是去舂米吧!」
薛陳氏這才發現兩條狗是拴在門柱上的,拍著胸脯深吸了幾口氣,驚魂未定,拍了拍身上的土,抬頭見面前的少女不過十五六的年紀,五官精緻,眸若秋水,唇若丹朱,笑的溫和無害,然而此刻,她卻隱隱生了幾分忌憚,再無之前的輕視。
如今薛登不敢為她說話,又回不了府衙,只得妥協,訥訥笑了兩聲,「大人說的對,妾身、照辦就是!」
初曦滿意的點頭,「那就辛苦夫人了,本官替城外的那些難民先謝過夫人!」
說罷轉身對著院子裡的下人高聲喊道,「薛夫人親自為難民舂米,此心可感天地,你們誰也不要幫忙,若是破壞了薛夫人的一片誠心,本官嚴懲不貸!」
院子裡有驛站的下人,也有府衙的侍衛,此時聞聲面面相覷,恭聲應是。
「夫人請吧,城外的那些難民可全都等著呢,如果餓急了,闖進城來,出了事,可還得薛大人去收拾!」
薛陳氏低著頭,眼中閃過一絲獰色,微一福身,極不情願的往堆著稻米的地方走去。
薛登還呆立在屋門那,看著薛陳氏目露不忍,然而又不敢反駁初曦,站自那欲言又止,急的眉頭緊皺,兩耳赤紅。
初曦走過來,抬手虛讓,「薛大人,我們去隔壁談!」
「是、是!」薛登連連點了點頭,轉身前又看了正往舂米的石磙里倒穀子薛陳氏,無聲一嘆,抬腳跟著初曦進了隔壁側廳。
「薛大人,本官來的路上,允州沿途民不聊生,餓殍滿地,造成如此民難,雖是天災所致,但亦少不了人為!」
兩人剛一落座,初曦一向溫和的面容突然一凜,冷聲說道。
薛登心中一慌,忙起身請罪,「是,下官力不從心,有負民望,實在羞愧難當!」
說完見初曦半晌不語,薛登垂著頭,忍不住一陣心虛,額上冷汗頻頻直下。
良久,初曦突的一笑,「本官的話還沒說完,薛大人何必自謙,坐下說!」
薛登不由的暗鬆了口氣,抬手擦了擦額上的冷汗,陪笑道,「是,是!」
「薛大人,現在官倉還有多少糧食?」初曦用茶蓋撇著杯子裡的茶梗,那茶是陳年舊茶,湯色暗沉,初曦也不嫌棄,仰頭喝了半盞。
「回大人,允州累年饑荒,官倉早已經空了,否則,下官也不能跟朝廷要糧食!」薛登訕訕的道。
初曦也不意外,唇角掀起一抹冷笑,隨即恢復常色,淡淡點了點頭,「放心,朝中這次撥的賑糧足夠百姓過了今年春天,等到新糧下來。」
「下官替允州百姓謝過皇上和張大人!」
初曦捧著茶盞莞爾一笑,「薛大人身上的責任也不輕,本官有幾件事吩咐薛大人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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