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晟軒看著面前的三封摺子,以及它們後面堆得宛如小山高的奏章,不由地嘆了一口氣。讀字閣 m.duzige.com
夏侯彰正在給所有的奏章分類,聽到李晟軒嘆氣,便問道:「陛下是在憂心裴家與越國公之事?」
「裴珀鳴確實罪不可恕,但……」李晟軒沒有說下去,夏侯彰心領神會,「陛下是怕傷了裴家的臉面,激得公卿世家與之聯手,禍亂朝堂嗎?」
李晟軒沒有說話似是默認,夏侯彰便也噤了聲,認認真真地整理案上的奏章。
不知過了多久,李晟軒拿起莫涵請辭的那份摺子,定定地看了好一會兒,開口道:「擺駕,去越國公府。」
「陛下要去見越國公?」夏侯彰愣了愣,李晟軒淡聲道:「不,朕要去見莫涵。無論方紫嵐與裴家如何斗,莫涵都必須負責修訂律法之事。」
夏侯彰神情一凜,領命道:「是,我這就去安排。」
這一日方紫嵐並未休沐,是以李晟軒到的時候,越國公府上的其他人都是十分詫異,一邊莫涵畢恭畢敬地接駕奉茶,另一邊鄭琰迅速地遣了人去府衙通報方紫嵐。
方紫嵐起初聽人來報時只覺得有些奇怪,但很快便反應了過來,想是李晟軒來請莫涵回去繼續負責修訂律法一事。
若是她在府上,只怕李晟軒多少會覺得莫涵需要遵從她的意思,束手束腳有所顧忌。如今她不在府上,倒是方便了李晟軒招攬人心。
虎狼窩也好,福地洞天也罷,終究是要自己闖過才知道。旁人說什麼做什麼,大都無濟於事。
她所能做的,不過是同莫涵對她所做的一樣,相互陪伴,讓彼此不至於在這條路上太過孤獨。
仿佛一塊石頭落了地,方紫嵐望向不遠處的越國公府,慢悠悠地走了回去。她走到府門前的時候,莫涵剛把李晟軒送走不多久,還立在外面沒有回去。
「嵐姐?」莫涵轉過頭,正對上方紫嵐的目光,「我回來了。」
莫涵怔愣了片刻,「你都知道了?」
「知道什麼?」方紫嵐勾起唇角笑了,「雖然我若是想聽牆角,誰都發現不了,但對你還不至如此。」
「我不是那個意思……」莫涵搖了搖頭,下定決心一般道:「嵐姐,我要回刑部了。」
意料之中的答案,方紫嵐不置可否道:「那裴珀鳴怎麼說?」
「禁足在府,永世不得為官。」莫涵答得乾脆,方紫嵐神情一滯,「陛下同意了裴珀鳴的請罪書?」
莫涵點頭道:「是,陛下同意了。」
方紫嵐藏在袖中的手緊握成拳,莫涵理解她的不甘與憤怒,便安慰道:「嵐姐,百姓至上,君君臣臣都沒有那麼重要。比起一時之氣,後世萬代可期,更能安定人心。」
「你啊,總有道理。」方紫嵐喟嘆一聲,神情複雜,「所以,你願意為了那可期的後世萬代,忍下一時之氣?」
莫涵沒有答話,方紫嵐自顧自地問了下去,「可後世萬代究竟如何,誰又能說得清呢?」
「就是說不清,才更要一試。」莫涵聽到自己的聲音,這樣說道。
諸葛銘定定地看著眼前的人,「所以,其實你不希望一切順利?」
「我……」諸葛鈺有片刻的猶豫,緩緩放開了手,「我不知道,究竟什麼樣的真相,才是對的,好的。」
「真相無所謂對錯好壞。」諸葛銘理了理衣袖,斟了一盞茶遞到諸葛鈺手中,「逝於新年社戲中的許毅大人,原是刑部主司,想來於他而言,律法才是唯一的公正。」
律法?諸葛鈺聽到這個詞的時候愣了愣,不知為何忽然想起了莫涵。若是越國公府仍在,他應是會以公正為準繩,繼續修訂律法……
電光火石之間,諸葛鈺像是想到了什麼,恍然明白了其中利害。殺莫涵的目的,不止是為了激怒方紫嵐為其報仇,還有阻止律法變革之意。
若是從這一角度來想,只怕背後兇手便不簡單了。所有因修訂律法而受到影響的既得利益者,都有可能成為推波助瀾的幫凶。
思及此,諸葛鈺猛地站起身,「我要進宮一趟。」
諸葛銘看了一眼諸葛鈺風風火火的背影,而後便將視線落在了茶盞上,盞中茶麵搖晃,盞外茶水灑在桌案上,留下一道明顯的水漬。
幾年過去了,阿鈺居然還會這般沉不住氣。當初求祖父將家主之位交給阿鈺,是不是錯了?
說到底,都是他這做長兄的,未能擔得起諸葛之名,反倒要幼弟受苦了……
「大人。」小廝走上前來,諸葛銘斂了神色,道:「你不必收拾了,去跟著阿鈺,若有情況隨時來報。」
雖然裴珀鳴的請罪摺子她也有所耳聞,但朝堂中人誰看不出這是裴珒卿的表面功夫,而非裴珀鳴的真心實意?
人只有跌得頭破血流才會知道疼,更何況是裴珀鳴那種人?他若是沒有付出慘痛代價,始終在裴家的庇護下全身而退,日後定會變本加厲,指不定會做出什麼事來。
思及此,方紫嵐深吸了一口氣,把手邊的公務放了下來,與府衙中其他人交代了一番後,便悄悄回了府。
她走在路上,心中有幾分矛盾,反覆思索著自己是否應該露面,憂心之際迎面撞上了歐陽梓柔,只聽「唉喲」一聲。
方紫嵐靠坐在床榻上,面容憔悴,眼神卻鋒利無比,她點了點頭,「是。」
李晟軒深吸一口氣,「許府上下,五十二條人命,皆是你所殺?」
她近乎突兀地止住了話頭,方紫嵐微微頷首。
「非要如此不可嗎?」歐陽梓柔追問道:「沒有回圜的餘地了嗎?」
「人若犯我,我必還之。」方紫嵐的聲音沉了沉,面上多了一絲肅殺之意,「梓柔,我從不是以德報怨之人。」
歐陽梓柔垂眸道:「我明白了。」她說完行了一禮,轉身離開了。
方紫嵐看著她的背影,忽覺豁然開朗。她對莫涵的擔憂便如歐陽梓柔對方紫桐一般,並沒有什麼實質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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