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認識這位老爺爺?」阿宛好奇地看向綠衣女子,她沒有說話。道友閣 m.daoyouge.com反倒是站在她們附近,一直冷眼旁觀的阿俊忽然湊了上來,「這十里八鄉的,誰不認識王伯?他是我們這兒出了名的富商,心眼也好,經常會做些什麼給窮人施粥之類的善事。」
他說著嘖了一聲,「老天還真是不公平,王伯這樣的大善人竟也會染上瘟疫。想來是給流民施粥的時候不小心染上的,所以說好事做不得……」
聞言綠衣女子倏然回眸瞪了他一眼,他按下話頭訕笑道:「大小姐,你看王伯這麼樂善好施功德卓著的都躲不過瘟疫,何況咱們這小醫館?要我說,放她們進來,無異於引火上身,遲早要害死咱們……」
綠衣女子秀眉緊蹙,冷聲打斷了他的話,「你以為不放她們進來,咱們醫館就能躲過一劫嗎?」她頓了一頓,聲音低了幾分,「阿爹也染上了。」
「大小姐,你說什麼?」阿俊不敢置信地看著綠衣女子,下意識地後退了兩步,站得離她遠了些。
「阿爹前幾日去王伯府上替他診斷過,那時王伯的症狀不甚明顯,阿爹還以為只是普通風寒一類的病,誰曾想竟是……」她忽然死死咬住嘴唇,仿佛只要她不說出那個詞,就可以當作這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姑娘不必如此。」方紫嵐出聲安撫道:「既然逃不過,不如迎難而上,想方設法解決就是。」
「是啊。」阿宛也幫腔道:「我們姐妹二人正是為此而來。我雖然不是什麼醫術精湛的神醫,但也想盡一份力。」
「二位姑娘有心了。」綠衣女子鄭重其事地一禮道:「小女子云輕寒,先在此謝過二位姑娘。」
「雲姑娘不必多禮。」方紫嵐趕忙扶住了她的手臂,微微一笑道:「我姐妹二人還什麼都沒做呢,就虛受雲姑娘一禮,心中實在有愧。往後醫館之事,我姐妹二人會幫雲姑娘分擔。」
雲輕寒站直了身體,「喚我輕寒就好,還未請教二位姑娘高姓大名?」
「阿嵐。」方紫嵐言簡意賅,看向一旁的阿宛,介紹道:「這是我妹妹阿宛。」
「我們醫館之中還有幾間空屋子,稍後我收拾一間出來,往後二位姑娘儘管安心住下。」雲輕寒話音剛落,一旁阿俊就擠眉弄眼地朝她使眼色,低聲道:「大小姐,她們二人來路不明,你怎能隨意收留?要是讓老爺知道了……」
「如今這種只讓進不讓出的情形,換作他人唯恐避之不及,可二位姑娘卻義無反顧地來到此處。」雲輕寒正色反問道:「你覺得她們能有何歹心?」
阿俊被她一句話噎得啞口無言,悻悻然退到了角落裡。見狀她也不再理會阿俊,正欲對方紫嵐和阿宛再說些什麼,就聽阿宛驚喜道:「王伯醒了!」
「王伯?」雲輕寒柔聲喚了一句,意識模糊的王伯隱約中見到了她,不由地喃喃道:「雲丫頭,是你嗎?」
「是我,王伯,我是輕寒。」雲輕寒握住了王伯的手,卻不料他猛地掙扎了起來,「雲丫頭,你離我遠些。」
「王伯,我無妨。」雲輕寒握著王伯的手緊了些,垂眸道:「我阿爹也染上了。」
「什麼?」王伯似是被她的話刺激到了,瞳孔倏地放大又縮小,痛心疾首道:「都怪我……」
「王伯無須自責,阿爹沒有怪過您。」雲輕寒的聲音有些許顫抖,「阿爹他只是……盡了身為醫者的責任。」
然而王伯沉浸在自責中,好像沒有聽到她的話似的,仍然反覆地重複著「都怪我」這三個字。
雲輕寒見王伯沒有聽進去,轉而問道:「王伯,您為何會流落街頭?」
「我……」王伯忽然沒了聲音,過了好一會兒才忿忿道:「雲丫頭,你不要救我,讓我自生自滅。誰都別管我!我就是死也不拖累你們!」
「王伯!」雲輕寒按住了王伯的肩膀,方紫嵐在旁一邊幫忙,一邊低聲問道:「王伯平日裡都是這樣嗎?方才在街上遇到時,也沒見他有這麼大脾氣。」
「王伯素來脾性極好,我也覺得奇怪。」雲輕寒手下不敢使太大勁,沒曾想一個說話的功夫,就被王伯推開了,她一個趔趄險些摔在地上。
好在方紫嵐眼疾手快扶住了她,然後封住了王伯的穴道,讓他動彈不得,「王伯,既然我和妹妹把您撿了回來,就定是要負責到底把您醫好的。您若想死,也得我們同意才行。」
「你這丫頭好大的口氣。你可知命數天定,根本由不得人?」王伯的語調中多了些許無可奈何,方紫嵐湊到他面前定定地看著他,一字一句道:「我不信命數,我只信自己。」
她說罷起身離他遠了些,居高臨下地問道:「您現在願意告訴我們,為何會流落街頭了嗎?」
王伯張了張口,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只聽方紫嵐輕哼一聲,「您不願意說也無妨,輕寒知道您姓甚名誰家住何處,我去您家查也是一樣的,總能知道緣由。」
「你是哪來的丫頭,你……」王伯氣急,雲輕寒趕忙替他順了順氣,「阿嵐姑娘也是好心,您就告訴我們吧。」
王伯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彆扭地移開了視線,不去看面前的人。
雲輕寒下意識地看向方紫嵐,她不疾不徐地開口道:「您不願意說,那就我來猜。兩種情況,要麼是您發現自己染了瘟疫,怕染給府上親眷,故而主動離府,流落街頭。」
她說著卻自顧自地搖了搖頭,否決道:「不過這種情況,根本不可能。方才阿俊說過,您是遠近聞名的富商,想來府上空屋子多的是,您隨意挑一間偏僻些的住,讓旁人都離得遠些就是了,完全沒有必要離府。更何況您心裡應該清楚,流落街頭只會加重病情,除非您不想活了,否則斷然不會出此下策。」
王伯嘴唇翕動,卻被方紫嵐截了話,「您可別說自己就是不想活了,世上死法千千萬,以您的身份地位,無論如何也不至於選一個最備受折磨又極不體面的。」
「那另一種呢?」阿宛好奇問了一句,方紫嵐淡聲道:「被人趕出來了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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