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會知道……」女人倏然瞪大了雙眼,方紫嵐的劍一寸寸下劃,在她身上拖出了一道長長的血痕,「你以為我是怎麼找到嫣兒姑娘的?我下了亂葬崗,親眼所見那些村民死相悽慘,又豈是染上瘟疫病死那麼簡單?」
阿宛聽完她的話,這才明白為何屋中沒有血跡,而她又為何上來之時把外衫脫了扔進亂葬崗,那上面沾染的斑斑血跡,竟都是那些村民……
「怎麼會……」阿宛捂住了嘴,不敢置信地望向女人,她倉皇無措的模樣把她的心虛暴露無遺,她囁嚅道:「我……我們只是想活……」
阿宛無比激憤道:「你們想活,被你們殺害的那些村民,他們難道不想活嗎?」
女人無力地辯駁道:「他們本來就活不長了……」
「即便他們活不長了,那也由不得你們來決定生死。一窩蟻 m.yiwoyi.com」阿宛氣得渾身發抖,「你們當自己是什麼?憑什麼說殺就殺?」
女人小聲呢喃,「我們殺幾個人,還不是為了更多人能活?」
「是,殺一人是殺,殺十人也是殺。」方紫嵐涼薄道:「更何況殺人這種事,一回生二回熟。你不妨承認,你們就是想殺人罷了。何必說得這麼冠冕堂皇,為了更多人能活?你去地底下問問閻王爺,看這理由他信嗎?若是他信,肯放你回來,你再和我們爭論不遲。」
「不要,求你別殺我!」女人跪在方紫嵐面前,狠狠地磕了好幾個響頭,「衡兒病了,我得照顧他。等他病好了,你要殺便殺,我絕無二話。」
方紫嵐冷眼看著她,寒聲道:「你家那小孩的命是命,旁人就不是了嗎?你們殺了那麼多人又如何,最終還不是都染上了瘟疫?若是當初你們肯聽嫣兒姑娘的話,或許尚有一線生機,可你們卻殺了她,親手毀了唯一的生路。」
她說著手中梅劍已然劃破了女人頸部的皮膚,「你沒有和我談條件的資格,我殺人從來不看時候,只看心情。我現在,心情糟糕得很。」
她話音還未落,手中捏著的那小孩驀地掙扎了起來,「你這個壞人,不許你殺我娘!」
方紫嵐低頭看他,只見他拼命扭動身體,紅著眼睛吼道:「你放開我,我和你拼了!」
「拼?」方紫嵐頗為好笑地看著他,手上鬆了幾分力道,「你拿什麼和我拼?」
她說話之間,那小孩突然回頭要咬她的手臂,她一甩手腕,把他狠狠地摔在了地上。他摔得極狠,當即嚎啕大哭,「你欺負人!」
「小狗崽子,你憑什麼認為,我會任你咬?」方紫嵐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那小孩,「我不殺你,你就該感恩戴德了。」
「呸!」那小孩猛地啐了一口,「死女人,我恨你!」
方紫嵐神色愈冷,她蹲下身緊緊地盯著他,問道:「死女人?這三個字,誰教你說的?」
「沒誰……」那小孩剛說出兩個字就被她掐住了脖頸,後面的話生生咽了回去。
「我耐心不好,下手也狠。」方紫嵐沉聲威脅道:「你若是不好好回答,可是會比你娘現在的模樣慘得多。」
「是舅舅說的。」那小孩飛快地說了這麼一句,方紫嵐鬆開手,「你舅舅是說誰?」
「就是那邊睡著的那個姐姐。」那小孩小心翼翼地用手指了一下,「那個姐姐對我很好,不僅給我糖吃,還送我漂亮的絲帕。我看她在屋裡不出來,想去找她,然後就聽到舅舅這麼說她。她是死了嗎?」
他的聲音稚嫩又無辜,然而輕飄飄的話語,反而讓方紫嵐胸中火氣更盛,「她對你很好?」
「是啊,我對那個姐姐也很好。」那小孩認真道:「我還請她來我們家裡吃飯了,不過不知道為什麼,她沒吃幾口……」
「衡兒!」女人驚恐地打斷了他的話,方紫嵐心中瞭然,「她沒吃幾口就睡著了,是嗎?」
「你怎麼會知道?」那小孩一臉好奇,卻見她劍鋒直指女人,憤聲道:「你們竟然利用小孩騙她,給她下藥?」
「她是醫女,若不然我們怎能……」女人狡辯的話還未說完,就被方紫嵐割了舌頭,口中鮮血噴涌而出,那小孩見狀直直嚇暈了過去。
女人發出嗚嗚的聲音,掙扎著挪到那小孩身邊,想要伸手觸碰他,卻在鮮血沾染到他身上的那一刻移開了手。
「你不是要照顧他嗎?我給你機會。」方紫嵐收了劍,寒聲道:「你告訴我村里還有多少活口,我給你三日時間。若是三日之後,他病好了,我便殺了你帶他出林家村。」
女人正欲搖頭,卻聽她道:「還是說,你想我立刻就殺了他?」她話音剛落,女人就迅速地用手比了一個四。
方紫嵐掃了一眼,轉頭對林建道:「你把那小孩抱進去,然後把村里剩下的四個活口押到亂葬崗,我和阿宛在那等你。」
林建趕忙應下,隨即想起什麼似的指了指女人道:「那她呢?」
「我只給你半個時辰。半個時辰後,我若是沒有見到人,就砸了裝你弟兄骨灰的瓷罐。」方紫嵐神情凜冽,「你若是覺得有空管她,隨你。」
她說罷隨手拿過板車上放置的瓷罐,林建張了張口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眼睜睜地看著她和阿宛離開了。
方紫嵐快步走了出去,阿宛埋頭跟在她身後,走出一段後,終是忍不住放聲大哭。
聞聲方紫嵐停住腳步轉過身,伸手揉了揉阿宛的腦袋,放緩了聲音道:「阿宛,人心難測。你,害怕嗎?」
阿宛用力地點了點頭,抬手抓住了頭頂的那隻手,啜泣道:「方紫嵐,他們怎能……如此殘忍……」
「他們殘忍,我會比他們更殘忍。」方紫嵐面色很淡,眼神卻冰冷而銳利,「要對付惡人,就得比他們更惡。」
「你……」阿宛久久不能反應,只能愣愣地任由她拉著自己到了亂葬崗附近。一時之間她們誰都沒有再說話,站在樹下默默地挨著時辰等林建來。
不到半個時辰,林建就押著四個人來了。與其說是押,不如說是趕,他們病怏怏的連路都走不穩,被林建推推搡搡地趕了過來。
方紫嵐打量過這三男一女四個人,出聲問道:「你們誰是保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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