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宛滿臉狐疑之色,「皇后娘娘何時轉了性,居然開始誦經祈福了?」
「你這是什麼話?」方紫嵐頗為好笑道:「大京崇佛,皇后娘娘誦經祈福不是理所應當嗎?」
阿宛抿了抿唇,仿佛想起什麼似的轉了話音,「對了,我還有一事要告訴你。」
方紫嵐見阿宛的神情嚴肅了幾分,不由地正襟危坐,問道:「什麼事?」
「與京兆府尹謝晏平大人有關。」阿宛面露憂色,「他說許攸同大人府上並非尋常走水,而是有人故意縱火,且府中所有人在此之前就都被殺害了。縱火,只是為了掩蓋殺人的真相。」
方紫嵐斂了神色,淡聲道:「阿宛,你想說什麼?」
「方紫嵐,總有人會發現事實真相。」阿宛按住了方紫嵐的肩膀,緊緊地盯著她的眼睛,「謝晏平大人不會善罷甘休,只要他繼續追查,總有一天」
「縱然有那麼一天。」方紫嵐沉聲打斷了阿宛的話,「我也不會逃避。」
「可是」阿宛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開口道:「據我所知,謝晏平大人已在宮城外跪了一天了,昨日剛下過雪」
她說著頓了一頓,才道:「若是謝晏平大人死諫,陛下不可能置之不理。事情鬧大了,百官乃至天下人,都不會輕易作罷。」
「事情已經鬧大了。」方紫嵐的神情晦暗不明,「許府上下幾十口人一夜喪命,不論怎麼看都是驚天大案。」
「那你竟然還能坐得住?」阿宛的眉頭擰成了一團,方紫嵐不置可否道:「因為還有更重要的事,不然你以為太皇太后娘娘為何突然回宮?」
聞言阿宛愣了愣,「這兩件事有什麼關係嗎?」
方紫嵐並未直接回答,似是而非道:「倘若陛下親下江南,京中便需要有人主事。朝堂之事可交由玉成王殿下,後宮之事可交由皇后娘娘,但這一城之人」
她意味深長地停頓了片刻,才道:「需要有一位能穩定人心的上位者引領。」
「玉成王殿下與皇后娘娘不能穩定人心嗎?」阿宛疑惑道:「以他們的身份地位,穩定人心不是輕而易舉之事嗎?」
「未必。」方紫嵐搖了搖頭,「太皇太后娘娘歷經前朝之亂與三代帝王,比任何皇親國戚都更能穩定人心。」
「所以你的意思是」阿宛瞪大了雙眼,「太皇太后娘娘,極有可能是陛下請回玉璋宮的?」
「不錯。」方紫嵐微微頷首,「不過,對於某些人而言,這亦是一個信號。」
「什麼信號?」阿宛好奇追問了一句,方紫嵐垂眸道:「在陛下登基之前,太皇太后娘娘便聯合太后娘娘及朝中大臣,意欲輔佐玉成王殿下即位。如今若是陛下不在京城,你覺得他們可還沉得住氣?」
阿宛驚得合不攏嘴,小聲道:「這可是謀逆,他們怎麼敢」
方紫嵐輕哼一聲,並未多言語。與此同時的御書房中,李晟軒與諸葛鈺相對而立,談的也是同一件事。
「陛下,太皇太后娘娘回京,只怕」諸葛鈺沒有說下去,李晟軒接口道:「你怕她會慫恿祈佑篡位?」
「也不是沒有可能。」諸葛鈺說得坦誠,李晟軒唇角輕勾,「太皇太后雖溺愛祈佑,但大局當前,孰是孰非,她從未令人失望過。」
方紫嵐剛踏出府門,就被裴夫人纏上了,「方大人,看見你沒什麼大礙,真是太好了。」
「裴夫人,我著急入宮,有事改日再說。」方紫嵐敷衍地推開了裴夫人,她正欲跟上卻被鄭琰隔開了。
「方大人!」裴夫人高喊了一聲,猛地跪在了地上,「昨日之事是我不對,但方二小姐確與裴氏定了親,這是不爭的事實。方大人你不能因與我裴氏有嫌隙,便要橫插一刀,生生斷了這段姻緣吧?」
「你說什麼?」方紫嵐回眸掃了一眼裴夫人,眼神如冰棱,刺得她直哆嗦。
然而裴夫人一想到裴珒卿冷酷無情的模樣,身上的傷就隱隱作痛。她索性心一橫,吼道:「方大人,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親。今日我代裴氏向你賠罪,求你放過方二小姐,成全了這樁姻緣!」
方紫嵐怒從心來,這般顛倒黑白睜眼說瞎話,她還是第一次見。誰知還不待她發作,身旁宮人便開口道:「方大人,陛下還在等你。」
「我」方紫嵐看著宮人的背影,只得跺腳跟了上去。她憋了一肚子火,走進御書房的時候整個人都陰沉無比。
李晟軒看著她氣呼呼行禮的樣子,笑道:「怎麼生了這麼大的氣?」
「沒有。」方紫嵐垂著頭,李晟軒走到她面前,饒有興致地打量著她,好一會兒才道:「方二小姐同你是什麼關係?」
「什麼?」方紫嵐倏然反應了過來,擺手道:「沒關係,我只是覺得珒國公城府太深,實非良人,方二小姐又是個直腸子,兩人實在不合適。」
「朕都不知你竟還會做月老?」李晟軒似笑非笑,方紫嵐躲開他的目光,「陛下召我入宮,便是為了打趣我嗎?」
李晟軒斂了笑,認真道:「此事你不要再插手,太皇太后已經下旨賜婚了。」
「陛下說什麼?」方紫嵐滿臉震驚,李晟軒淡聲道:「大京需要的是休養生息,而非內耗不止。宰相站在了寒門那邊,珒國公代表了世家,兩方聯姻,不僅是太皇太后的意思,也是朕的態度。」
方紫嵐久久無言,李晟軒好整以暇道:「寒門世家相鬥,只會兩敗俱傷。方紫嵐,你是不是覺得雙方不能共存,才始終對裴氏報以敵意?」
「我不知道。」方紫嵐神情坦然,李晟軒沉聲道:「珒國公手段未必好,但裴氏執掌戶部這些年,他算是盡職盡責。如若不然,你在綺羅城那一個月,未必撐得住。」
聞言方紫嵐深吸一口氣,對上了李晟軒的視線,「綺羅城那一個月,背後有多少錯綜複雜之事,我不清楚。我知道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我撐住了。但若是並非這等危急存亡的關頭,有些人怕是巴不得我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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