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無塵,無父無母,是方丈在浮山寺寺門口撿回來的孩子。沒有人知道,我為什麼會出現在浮山寺門口,好像是憑空出現的一樣。
額間一粒如血般殷紅的硃砂痣,樣貌精緻似妖,小小年紀,卻不哭也不笑,好像是林中的精怪化出的人形。
寺中的僧人說我是不吉利的象徵,可是方丈堅持收留了我,說我與佛門有緣。並且,方丈為我起名為無塵,希望我從此脫離塵世苦海。
我從小就知道,我跟寺院裡的其他孩子不一樣。沒有什麼事情讓我感到快樂,也沒有什麼事情讓我感到悲傷。方丈卻說,我有慧根,塵世自然不在我的眼中,可我覺得或許並不是因為這樣,可是沒有人來告訴我,我應該是什麼樣子的。
後來,方丈年邁圓寂了,臨終前告訴我,放下心中執念,方得圓滿。
我怎麼會有執念?我不明白方丈說這些話的用意,我知道他有這事情並沒有告訴了。可是,我並不想要知道。
方丈圓寂之後,我自然而然的成為了新一任的方丈。可是心裡總有一種感覺告訴我,我不應該這樣做。
可是,我又該做什麼呢?
我從小就知道,自己是與別人不同的。比如,我那些從來沒有告訴過別人的,我的能力。我可以看到很遠地方的人或物,聽到千里之外的聲音,可是瞬間移動到百里之外的地方,我不會輕易受傷,不會生病……這是別人眼中的神仙吧?或者真的如同別人所說的精怪化形?
我的年齡越大,這樣的能力也就越大,甚至我發現自己,可能永遠都不會老去!
三十歲的時候,我的容貌依舊跟二十歲時候的幾乎一模一樣。等到我五十歲的時候,可是我的容貌依舊沒有變化,跟我差不多相同時間進入寺院的孩子,現在也已經成為了別人眼中的老和尚或得道高僧……可是,我還是原來的樣子,不曾改變過。
我從三十歲的時候就開始戴上了帷帽,遮掩住了自己的長相,並且開始了外出遊歷的日子。
也曾走過荒漠,去過草原,天南海北,幾乎走遍了所有的山山水水,時間對於我來說,只不過是睜開眼閉上眼的過程罷了。
可是我知道,「無塵」到了需要離開的時候了。我回到了浮山寺,指定了下一任的方丈,安排了自己的「圓寂」,然後一個人離開了浮山寺。
從那之後,我不再是一個僧人,蓄起了頭髮,開始體驗不同人的生活。我當過游醫,救過無數的人;當過普通的士兵,守過城門;甚至做過大將軍,領兵打過仗……可是,無論我改變成什麼樣的人,我始終是我,從來都是與周圍格格不入,仿佛我是一個多餘的人,不應該出現在這個地方。
自始至終,我都是孑然一身。一個人來,又一個人去。
許多許多年過去了,漫長的歲月過去,我已經忘記了具體的歲月,忘記了時間的概念,無悲無喜。
在我快三百歲的時候,遊歷對我而言,已經沒有了任何的意義。因為,那些土地我已經走過了不知道多少遍。經歷了世間太多的人生,見到過太多的人和事,經歷的越多,看得越清,卻越寂寥。
我又回到了浮山寺,回到了我最開始的地方,再次以無塵的身份。
然而,我知道這一天終於來了,揭曉我的身份的時刻終於到來了。
我開始不停地做夢,每場夢裡都會夢到同一個人朦朧的身影。
每一次的夢裡,她有著不同的身份,也有著不同的經歷,可是無論身處何地,面對何種的境遇,她始終是她,似乎永遠不知道疲倦地努力,我想,這一定是個可憐的姑娘。
可是她說,那是因為她是女王!她不能認輸!我不懂,一個女子為何有如此的膽大妄為的想法。
我像個局外人一樣,看著她的每一次的經歷,在一次次的打擊之中,不知道疲倦地爬起來再前進,哪怕是頭破血流。可是,她一次次地讓人意外,每一次都能夠在困境之中扭轉乾坤。我甚至開始期待她的下一次的經歷。
寂寞的夢境裡,我開始對這個姑娘產生了好奇,從最開始的漠然,到慢慢地關注她的一舉一動。
也許是因為我太孤單了,幾百年裡都是獨身一個人。我開始嘗試跟她對話,嘗試跟她在夢裡相遇,最後居然對她產生了不一樣的感情!
我知道自己已經入了魔,喜歡上了一個夢裡的人,然而目睹跟她的一次次地相遇,又一次次地分離,我與她總不能相守在一起。
夢中的場景或許是光怪陸離的,是我從來不曾見過,或許也是並不存在的東西。
可是,每一次從夢中醒來,我總是悵然若失,心中好像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如果可以,那不是一場夢有多好?
梨落,這個縈繞在腦海的名字,她的身影越來越清晰了,我再次開始了遊歷,去找尋梨落的下落。我相信,她或許也在這世上的某個角落裡存在,也跟我一樣,做著同樣的夢。
我不知道梨落到底是誰,也不知道她究竟在哪裡?可是,心裡有個聲音告訴我,她對於我而言很重要,我應該要找到她,也能夠找到她。
我在這個世界發現了越來越多的關於梨落的痕跡,或許,裡面也有我的痕跡,我知道夢裡的世界或許都是真的,那是我真真正正地經歷過得。
我開始猜測,上天讓我來到這個世上的原因,或許是為了尋找到梨落的身影吧。
我開始相信每一個夢境,那仿佛都是我曾經的對於梨落的執念!
浮山寺,一切開始的地方,我第一次見到梨落的地方,原來上天真的自有安排。
梨花玉佩,是梨落留下的東西。世人總說梨花不祥,寓意分離。可是,梨落鍾愛梨花,就如她曾經親手種下的梨花林。
是那個女娃娃最後解開了梨花玉佩的秘密,說出了梨落的去向,原來,梨落已經離開這裡,回到了她原本的地方。
我有預感,我也要走了,去梨落的世界找她。
對了,在這個世界,我或者還應該有個名字,景無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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