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盛園西院,茗夫人歪坐在羅漢床上,看到惠姐兒進來急忙招手道:「惠姐兒,快過來二祖母這裡坐!」
惠姐兒笑笑順從的坐在了茗夫人身邊,茗夫人叫靈大丫環取來一個錦盒遞給惠姐兒道:「這是你四姑姑前幾日上街給你買的,今日下午剛送來,一時忙了忘了給你,你看看喜歡不喜歡。讀書都 m.dushudu.com」
惠姐兒打開看了是一塊刻著「惠」字的玉牌,還有一隻小巧的白玉算盤。
只看了一眼惠姐兒就喜歡上了,於是眉開眼笑的道:「二祖母替惠姐兒謝謝四姑姑,我很喜歡。」
茗夫人點頭,伸手從自己頭上取下一根白玉簪,說道:「喏,這是給我的。」
惠姐兒心內的一點點疑惑也消失了,並不單單是給自己的,那就好。
茗夫人看她笑了知道她心中所想,忽然噗嗤笑了,在惠姐兒詫異中對靈大丫環說:「去把玉荷買給老爺的物件拿出來讓惠姐兒看看。」
靈大丫環也是抿嘴一笑,取出一個盒子來,惠姐兒打開一看,也樂了:是一枚黃玉佩,只不過卻是一枚銅錢的形狀,想起四姑姑總是給祖父的衣服上繡金錢樹花樣,而今天更是赤裸裸的送了枚黃玉銅錢……
祖孫兩個笑夠了,這才讓丫環上了茶點。
茗夫人見差不多了,幽幽的嘆了口氣,對惠姐兒說:「二祖母知道,惠姐兒是個聰慧的孩子,比你粗神經的爹爹強多了。這些日子家裡的異常你怕是早就看出來,心裡有數了吧。」
惠姐兒低著頭,悶悶的,卻知道茗夫人這裡瞞不過,於是點點頭。
茗夫人憐惜的拉著惠姐兒的手道:「好孩子,你父親畢竟還年輕,你和弟弟又年幼,不論是將來你的親事還是你弟弟的上學和前程,都是有個嫡母出面比較好,雖然我和你大祖母都可以為你張羅,可畢竟不如有個母親為你們張羅的名聲好聽。說實話,咱們是商戶人家,縱然千好萬好那些名門清流是看不上的,在身份上已經如此了,從禮儀上也必定不能虧了你們。」
惠姐兒不是不明白,只是多年來父親的名聲和院子裡的情況讓她很是憂慮。
茗夫人繼續開導她:「你的聰明伶俐不下於你四姑姑,我們幾個老人早就下定了決心要給你尋一門好的親事,這一點不論你未來的繼母是誰都不會變,若她將來果然心善給你用心挑選夫婿,我們自然要尊重她的意見,若她不肯用心思慮不周,我和你大祖母絕不會袖手旁觀!」
惠姐兒羞紅了臉,扭捏著說道:「二祖母,孫女兒沒想那麼遠……」
茗夫人笑著說:「是,這本就不是應該姑娘家考慮的事情,但你不同,你生母早逝,你又早慧,我們都看在眼裡,說這話也是讓你安心,你是我們王家莊的孫小姐,這一點永遠都不會變!」
惠姐兒感動不已,想著自己每日的忐忑,還不是怕父親有了新夫人而冷落了自己麼?
茗夫人看看差不多了,又喝了口茶道:「以你的聰慧,想必早已猜出我們中意的是誰了吧?你且說說看,對她印象如何?」
惠姐兒絞著手帕子,終究還是說不出違心的話來:「我……覺得吳家七小姐……甚好!」說完看了看二祖母含笑的樣子,又有些惱火的補充了一句:「爹爹實在是……配不上她!」
茗夫人大笑,惠姐兒窘迫不已。
這般明目張胆的貶低自己的父親,還是小姑娘頭一遭,看二祖母沒有生氣的樣子,這才放下心來,還在那裡思考要不要求二祖母別告訴父親這句話。
茗夫人想了想,有些話現在說還太早了。
「其實這件事情還沒準兒,我們是看上了那姑娘,可是你也知道,你父親……所以明天人家母親要來相看你父親。那吳夫人是你大祖母的至交好友,明日我們都希望你父親能夠好好表現,所以今天下午行事匆忙了些。」
惠姐兒想起下午院子的動靜和父親被逼著換裝時苦著臉的樣子竟不覺笑了起來。
回到了自己房間,惠姐兒怎麼也睡不著,有一個吳少舞那樣的嫡母怎麼都不會有什麼負面影響,雖接觸不久,可是一個人的品行還是很容易看出來的,那個女子絕不是能使出陰謀手段的狠人,比較其他人家嬌俏的小姐,還是英朗的吳少舞更讓人喜歡。
既然如此……自己何不幫上一把?
第二日一大早,尚在睡夢中的王玉寧被丫環叫醒,說小姐帶著少爺正在等著給他請安。王玉寧納悶了,除了每月必須給老夫人請安的日子,女兒從來不會給自己請安,尤其是一大早的。
他匆匆洗漱了出來,看到已經梳洗好的女兒手上牽著昏昏欲睡的兒子正站在堂中等他,他一下子清醒過來,走過去柔聲道:「惠姐兒,怎麼這麼早過來了?」又看看兒子勉強睜著眼給自己行禮的樣子,有些不忍心,把軒哥兒抱在懷裡坐下。惠姐兒仍然站著,規規矩矩的給王玉寧行了禮,這才在一旁坐下。
王玉寧打了個哈欠,問道:「什麼事情?」
惠姐兒一臉的天真:「女兒和弟弟給父親請安不是天經地義的麼?父親為什麼這麼問?」
王玉寧嘴角抽了抽,道:「不需如此,你們都還小,咱們自己家人就不需那麼講究了……」
惠姐兒正色道:「父親萬不可如此縱容女兒和弟弟,我們將來都是要各自成家的,被父親慣壞了將來如何能撐得住場面?女兒可不願意將來被人指責沒有家教!」
王玉寧臉色難看起來,這是在說自己教不好她嗎?雖然……呃,自己的確算是上樑不正,可是被女兒,被才九歲的女兒這一通不留情面的數落還是有些下不來台。正待發火,卻見惠姐兒小嘴一扁,一副深受委屈的樣子。當下心軟了,什麼都沒說。
可是惠姐兒卻忽然站起來,跪在地上輕輕哭道:「女兒一時糊塗,竟然說出這種傷了父親心的話來,父親就念在女兒沒有母親教導、不知進退分寸的份兒上,原諒女兒吧!」
這邊廂哭上了,那邊軒哥兒看姐姐哭了起來,自己也覺得委屈,也哇哇大哭起來。
王玉寧一個頭兩個大,怪罪女兒?誰讓妻子早逝!至今沒有母親,這怨誰?還不是自己臭名遠揚,沒有正經人家的小姐願意嫁過來!況且那幾年自己的後院亂成什麼樣子,惠姐兒能有現在的乖巧都該燒高香了。
於是王玉寧低下頭深深的自責起來,教養子女本是主母的義務,可是因為自己緣故,這院子連個主母都沒有!從前那些個不省心的妾室,不教壞女兒就不錯了。要主母必須是正直、端莊大方的,例如……
例如吳少舞嗎?
王玉寧的心徹底的抖了抖。
惠姐兒看著父親的樣子知道他已經把話聽進去了,這個院子需要一個當家主母了。
「父親,說起來你很久都沒有在外面走動了,雖說這樣也好,可是親熟人家的長輩來了你不能也總是躲著吧,我聽二祖母說今天上午大祖母當年的閨中好友、嫁給當時隆盛鏢局總鏢頭的吳夫人要來家裡做客。老姐妹十幾年不見總是要見見兒女的,父親還是早些整理儀表的好。」
王玉寧沒怎麼聽明白,惠姐兒挑了挑眉頭決定說的再直白些:「人家吳家七小姐來莊上走動都快兩個月了,女兒都見了好多回了,可爹爹連個面兒都不露,這回人家母親來了,又是祖母的至交好友,爹爹怎能還躲得過去?」
王玉寧呆了!
吳……吳少舞的母親要來?
這可怎麼辦?他有些焦急了。
惠姐兒急忙說道:「苗兒姐姐,快將昨天二祖母她們挑選的那套衣服拿來伺候父親梳洗,珂珂姐姐去傳飯吧。今後每日我們姐弟都來請安,二位姐姐就照今天的時間準備吧。」
苗兒和珂珂這幾日也習慣了被小姐吩咐,立刻去執行了。
王玉寧早已被吳少舞的母親要來的消息震的七葷八素,竟然連惠姐兒說今後每日都來請安的話都沒聽進去。
看著父親洗漱過後穿著中衣讓苗兒伺候穿衣,梳頭,甚至塗脂抹粉……
「慢!」惠姐兒阻止了父親上妝。
打發走了苗兒,又讓新來的嬤嬤帶走了軒哥兒去宴息處準備吃早飯,惠姐兒這才走到父親跟前慢慢說道:「爹爹,您今日不是去見那些朋友,不需上這種妝。爹爹堂堂七尺男兒,怎能如女兒家一般總是上妝?況且爹爹本身就十分英氣,學那些紈絝子弟擦什麼粉兒!聽說吳夫人是個女英雄,吳家七小姐更是颯爽英姿,哪裡看得慣塗脂抹粉的男子!爹爹只消本來面目去見,便能掙了臉面!」
王玉寧點頭不已,想來那女子也必不喜歡塗脂抹粉的男子,她自己都是粉黛淡施……
看著父親又走了神,惠姐兒心下也不知是個什麼滋味,自己算是給父親加分嗎。
而王玉寧也沒有覺得一個九歲的小女孩,怎麼懂得這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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