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逐漸暗下來了,大地籠罩著一片朦朧的夜色,一輪圓月升上了天空,月光傾瀉下來,照在苞米樓子上。墨子閣 m.mozige.com
前院點燃著一堆乾草艾蒿,濃濃的煙霧立刻騰起,光有煙不起火,一股青蒿的清香味隨風四處彌散。
屋檐前一張八仙桌上面擺著一笸籮葡萄野藍莓、一笸籮沙果鮮紅棗、一笸籮烀苞米烀土豆烀花生。
再圍上一大盤的西瓜片、甜瓜片,中間一圈就是孤零零的一個大盤子,上面擱著去了包裝顯得單薄的月餅。
一家四口加上一狗一鼠,藤椅上靠著的,長板凳上坐著的,小板凳上托著下巴的,還有地上蹲著的。
此刻關有壽正瞎白話,「……后羿這後生老實啊,拿著西王母送給他的一丸仙藥,屁顛屁顛去找他媳婦顯擺了。
他媳婦呢,也就是嫦娥,一聽說吃了這種藥,不但能長生不老,還可以升天成仙。哎喲,可高興了。
兩口子也跟咱一家人一樣,正在院子裡。嫦娥就拿著這丸仙藥,對著月亮照呀照的,這時,突然!」
小天佑趕緊追問,「咋了?」
「一頭小白兔子冒了出來,它也知道這是寶貝,往上一蹦,一不小心就蹦到了嫦娥胳膊肘。」
說著,「啪」的一聲,關有壽突然一拍藤椅扶手,「說時快那時慢,仙藥就這麼直接掉進嫦娥嘴裡,這下子兩口子懵了。」
「嫦娥抓著兔子就要撕了它,可這藥也起了效果,她一抓住兔子就飛到半空,這可咋辦,她男人還在下面呢?」
小天佑搖了搖頭,「真笨,應該先抓住她男人。」
「對!說的太好了!」
「爹,你去年不是這麼說的。」
葉秀荷笑得前俯後仰哪是去年,是年年都不一樣好不好?
捂嘴悶笑的關平安突然竄到八仙桌前,踮起腳尖一撲抓起月餅就往她哥手上一塞,「老院來了好多人!」
小天佑抱起月餅撒丫子就往裡屋跑。
關有壽無語地看著這一幕,至於嚇得跟鬼子進村似的?有他在,誰敢?!
「三哥,我們過來陪你過節。爹,你跟我娘快些。」
「老三,快出來,咱爹來了。」
關有壽立馬被口水給嗆了一下,難怪他閨女會嚇壞……他瞥了眼正擺好桌上空缺地方的閨女,失笑地搖了搖頭。
還真不是他家孩子小氣,沒瞧其他東西就沒動。月餅呀,不說麵粉、油和糖都是緊俏貨,事關妹夫也不好顯擺。
關平安瞟了眼還不回應的爹,「爺爺,奶奶,大伯,二伯,老叔,快進來,我爹馬上就來。」
喊完,她朝一狗一鼠指了指裡屋,「噓,快進去。」
進去幹啥?當然守門,她兄妹倆人房間東西還是不少,誰知道遲點那幾個兔崽子會不會跟著過來。
關平安疾跑向前迎接,樂呵呵地睜眼說瞎話,「爺,你們咋這麼好呀?我爹娘正想去找你們嘮嗑呢。老叔,你咋還帶上酒呀?」
關有全拍了拍她腦袋,「哈哈……找你爹喝酒,有菜嗎?」
「我老叔說了,沒菜你侄女也得給你整不是?」關平安牽過一聲不吭的祖父,「爺,你孫女給你整兩道下酒菜哈。」
「黑燈瞎火的,算了。」
「那咋行,你總得讓你孫女盡孝心呀。」
關有全立即接上話,「哈哈……還是咱安安孝順,瞧你爺聽了你這話,嘴都合不攏。爹,高興吧?」
「比你們這些兔崽子好多了。」
關有壽無語地翻了個白眼,慢騰騰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塵,這一瞧,得,他媳婦也叛變了!
——你說你屁顛屁顛地搬啥長板凳?
「大哥,你們來了啊。」
關有福上前摟住他的肩膀,「能不來嘛,往年咱們四兄弟都在一塊,今年缺了你,這心裡空蕩蕩的。」
「……」關有壽乾脆啥也不說,拉著他轉身往裡走。
小天佑放好東西,見並沒有那些討厭的壞蛋,乖巧地出了外屋地,挨個打招呼。
妹妹可說了,他們大人們要咋整,那是他們的事情,他兄妹倆人不能讓外人說自家沒家教。
除非到了決裂那天……不過瞧這架勢,想決裂比較難,這幾位不止是他爹老子,還是他爹親兄弟。
他特意多瞟了眼他爹臉色,雖然沒搭理他的老老子,但好像挺開心。唉……又被妹妹說中了。
得了,你高興就行。
關大爺立即坐到了那張紫藤椅上,見自家三兒子只管跟兄弟們嘮嗑,眼皮子也不搭一下自己,又拿起長菸斗。
伺候的活,不用說,關平安已經上手。
關大爺看著小孫女的笑臉,心裡倒是舒坦很多。這不孝子啥都不行,但教養一對孩子還是很有一套。
關大爺正想問小孫女最近山貨開始成熟了,你都收了些啥呀?但話到嘴邊,他又給吞了回去。
他很懷疑自個要是問出口,那死兔崽子又得說他算計孩子。他當爺爺的是這麼沒譜的嘛?
那對銀元寶,自個可是打定主意給這倆孩子。
幸好關有壽沒有讀心術,否則真要氣笑。此刻沒了他礙眼的嫂子弟妹,見到親兄弟上門,他還是比較高興。
八月節不就是圖個團圓,不吵不鬧,和和氣氣地坐在一塊嘮嗑,這才是過節。
葉秀荷就知道會如此,她閨女就隨她老子,心寬心軟,日子一久啥都給忘了,這對爺倆啊……
她無語地轉身進了外屋地。
因為之前想留小姑子兩口子吃頓晚飯,剩菜倒是還有不少,大晚上的,她也沒興趣再添柴燒火。
挑挑撿撿的,葉秀荷很快就端著木托盤上菜。
這邊關平安拉著她祖父祖母上桌,自己倒回幫忙端碗拿筷,赫然不知她娘已經暗自給她定性。
關大娘還是不習慣與爺們一桌,剛要站起來,被關有壽一手拉住——這麼多人還就他老娘最有資格上桌。
「老三家的,你也坐吧。」
「娘,你坐,我還有事兒。」葉秀荷嚇得連忙擺手。
關有壽朝老娘微微搖頭。
他媳婦自幼被他丈母娘調教的非常注重男女有別,短時間想讓她上桌,絕無可能,還會讓她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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