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娘站起身跟在後面,將自己與嫂子秦氏說過的話又說了一道。
安風皺著眉頭說道:「這大戶人家就是跟咱們小門小戶的不是一路人,好女不穿嫁時衣,好男不吃分家飯。」
說著,又端起臉盆將水潑了,才在當院樹下坐了過來,長舒了一口氣,才說道:
「哪有靠著媳婦的嫁妝過活的,說出來不嫌臊得慌。」
月娘一聽,便知這回想叫兄嫂收了田莊的事恐怕不好談,忙道:
「是咧,我也是這般與那少東家說,誰知他竟不以為然,只道自古以來都是這般,如何就我看不慣。」
「哎呀,你竟然這般與姑爺說咧?」
秦氏面上有些焦急,她自嫁過來,從未與安風紅過臉。
兩人皆一心要將日子過好,自是互敬互愛,眼見月娘這般說,便覺得她不給姑爺留面子,回頭再將人惹惱了,不由擔心起來。
月娘笑了笑:「嫂子,咱們小門小戶的嫁到他們家,若是依著他們的規矩來,還不是要被吃干抹淨了才回過神來?」
「何況我自有工坊的股份,如今又要與秀娘做酒樓,半點不比他們池家的媳婦差哩,話都不敢說,還有什麼意思?」
雖她如此說,秦氏依舊有些忐忑不安,心中不定,不由看向安風。
安風接過女兒遞過來早就涼好的溫水,大口喝了,才說道:
「月娘想的是哩,咱們本來出身就不如妯娌,還一味讓著,那是告訴別個,我們家月娘好欺負哩。」
哥哥還是一如既往的護短哩,月娘淺淺地笑著。
左右看了一圈,月娘疑惑道:「早先說是要把家裡翻新,難道是要等收完麥子才動工不成?」
「哎,早先手裡存的幾個錢,這不是明志好學,又拿去買了書冊,修房子的事兒,過得個幾年再說也不遲。」
秦氏嘆了口氣說道,安風在一旁喝了水,又將碗放到了旁邊晾著豆角的架子上,抹了一把嘴角的水漬,這才開口。
「先前說要翻新,不過是你要出門子,怕家裡來人了瞧著不像,如今你也過得好,哥嫂也就放心了,家裡倒也不急著翻新,不如等明志年歲大了,再蓋新房來得划算。」
月娘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屋子,還是父母在世的時候蓋的哩。
她轉過身,呵呵笑道:「明志何時放了學回來?今日我請兄嫂去館子裡吃飯,咱們帶孩子們一塊兒過去,也看看別人家酒樓都做些什麼菜色。」
「嗐,都家來了,還下什麼館子,沒的浪費銀錢。」
秦氏當先說著,又道:「明志的學堂離得遠哩,早起貼了餅子給他帶過去,中午就不回來吃飯啦。」
月娘假作不悅,說:「嫂子,我才說了要與秀娘一起伙開個酒樓哩,偏沒去過幾次,也不知道別家都是供應什麼酒水飯食,可不得找個機會去瞧瞧?」
「我與秀娘兩個婦人,坐在大堂里吃飯又不像,這才借著回來的機會去打探一番哩,還請哥哥嫂嫂與我幫得這個忙。」
說著,便起身盈盈一禮,秦氏忙起身避開,又挽了她的手說道:
「既是妹子有正事,那還是得去,不過明志學堂離得遠,卻是不叫他啦。」
「那怎麼成,都是一家人,咱們都去了,回頭就沒帶他,孩子知道了心裡該多難受?」月娘不依。
逼著秦氏問了學堂的位置,發現竟是離自家田莊不遠,就在朱家莊的旁邊,過得一個村子便到了石河鎮上。
「如此正好,咱們慢慢趕車過去,順道兒不就把孩子接上了?」月娘笑著,便催安風去套車。
摸著趕車的老黃牛,安風還感慨道:「若不是妹子上回非要買頭壯實的黃牛回來,只怕這回收了麥子,又要求著別人家的車用哩。」
「便是求著,也不一定能輪得上我們。」秦氏在一旁幫腔,「都是一家人,我也不說什麼謝你的外道話,不過妹子主意確實正得很。」
月娘拉了安靜寧的手,在小姑娘崇拜的目光中微微紅了臉:「哥哥嫂子這都說的哪裡話,一家人怎麼現在這般見外了。」
安風夫妻聽了呵呵笑著,倒不再多言。
一路上有那曬麥揚麥的,灰塵飛得滿天都是,但是月娘卻覺得心裡無比的踏實。
手裡有銀錢傍身,身邊又有最親近的人陪伴,若不是想著杜文秀她們,她自覺得就在家裡身邊就好,哪裡都不想去。
待到了學堂近前,老遠便聽見學堂裡頭琅琅讀書聲,月娘還怕驚擾了先生教書,躡手躡腳小跑到窗下細聽。
「啪,啪,啪」這是先生打手板的聲音,伴著孩子微弱的抽泣聲。
「站到一旁讀書。」學堂內傳來先生老邁的聲音,孩子的抽泣聲漸漸停下。
月娘悄然退去,跟安風他們匯合。
「還在讀書哩,我們且等一等明志吧。」
時間漸漸過去,周邊過來送飯的家人皆都提了籃子過來,秦氏看著來往的眾人,眼神中不免有些傷感。
月娘瞧在眼裡,知道她是心疼孩子,每日裡只帶著些乾飯乾糧,或者還就的鹹菜。
好在並沒有等得多久,讀書聲停下,該吃午飯了。
孩子們一掃先前的整齊劃一,哄然而散。
「小叫花子,今日爺爺吃肉,你學兩聲狗叫,爺爺賞你一塊肉吃。」
「滾開。」
「嚯,還敢頂嘴,揍他!」
安靜寧年紀小,耳朵尖,又一直聽著學堂里的動靜,聽見幾個孩子吵架,臉色一變,不待跟大人打聲招呼,便往車下跳。
月娘與秦氏忙跟了過去,才進學堂,便見到一位老先生正起身整理自己趴在桌案上睡皺了的衣衫,見她們進來,神色一冷:
「誰讓你們進來的?速速出去。」
月娘與秦氏忙行禮道歉,才想說明自己是誰的家人,便聽見安靜寧一聲尖叫,朝學堂一個角落撲了過去。
月娘循聲望去,一眼看見被幾個壯碩少年擠在角落的瘦弱孩子,還不忘舉起胳膊護住頭臉——
那不是自己的侄子安明志又是誰?
月娘與秦氏顧不得與先生解釋,齊齊上去將幾人拉開。
安靜寧眼中含淚,見母親與姑姑都來幫忙,越發膽大,轉頭將用腳踹自己弟弟的小胖子手中的飯食一把搶過來,摔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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