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陸尋來到了白老的四合院。
陸尋到的時候,白墨正在黃鸝的幫助下掛著燈籠。
這段時間他一直在忙碌這些事情,老爺子性情古板,不喜歡那些流水化的東西,哪怕是貼在周圍的裝飾,也必須是由自己子女手工裁剪。
「白大哥,忙著呢?」
陸尋樂呵呵的上前招呼道。
白墨沒有回答,而是繼續自顧自的掛著燈籠,掛好後,他從凳子上跳了下來。
「你個臭小子,怎麼現在才來,我可等你一天了。」
他看著陸尋,眼神中有些埋怨。
陸尋拍拍胸脯笑道:「怨我怨我,老爺子在裡面吧?」
白墨點點頭,趕忙側過身說道:「老爺子在裡面寫請帖呢,你快進去幫忙吧,我找個地方休息休息。」
陸尋邁著大步來到了庭院中。
此時這裡被裝點得格外喜慶,寬闊的院子中擺著幾個大圓桌,上面鋪著紅色桌布。
周圍淨是些紅色的窗花剪紙,正中央的屋子裡還掛了一個巨大的壽字。
一個四方小桌擺在房門前,白玉林正端坐在桌子後面,手拿毛筆認真書寫,一旁站著兩位長相與白墨差不多的中年男子,他們手拿請帖小心伺候著。
這或許就是白墨那兩位身份神秘的哥哥。
陸尋在心中暗道,隨後大大咧咧的走上前。
「老爺子,我來啦。」
白玉林抬起頭,原本嚴肅的臉上變得溫和慈祥,他笑道。
「小陸來了啊,來,快坐快坐。」
說完後,他扭頭看著自己的兩個兒子,眼中滿是不加以掩飾的嫌棄。
似乎是在說:陸尋來了,你們兩個廢物還不滾開點。
兩人微微撇嘴,朝後面退了幾步。
陸尋朝著他們拱拱手,臉上帶著熱情洋溢的笑容:「幸會幸會。」
他們也和善的點了點頭,對他們來說,陸尋這個名字早就已經是聽得耳朵起繭,只可惜老爺子一直不許他們與陸尋接觸。
今天一見,頓感驚為天人。
不過現在不是什麼交流的好機會,老爺子還在一旁虎視眈眈呢。
陸尋低下頭看著白老爺子手中正在書寫的請帖,不得不說,這字寫得是真的好,一個個方正小楷如同印刷似的浮現在請帖上。
字跡圓融,筆畫清晰,一撇一捺皆能看出這位老人在書法上的造詣。
這些請帖都得在今天下午之前寫完,其實早就該發出去的,只不過老爺子前些日子因為天氣變化太大,一不小心受了點風,所以就耽擱了幾天。
陸尋看了看一旁,粗略估計至少還有二十多份,這些都是白老爺子交情不錯的好友,也是他最大的財富。
老爺子寫完最後一個字後,放下了筆,拿出最底下的十份請帖,放在一旁。
「小陸啊,之前看你字寫得不錯,這十份請帖要不你幫我寫吧。」
此話一出,三人全都愣住了,要知道,這種東西可不像其他抄作業,說幫誰寫就幫誰寫。
這種東西所蘊含的意義甚至比請帖本身還要來得重大,兩位中年男人心中頓時湧起幾分嫉妒。
他們幽怨的目光甚至能透穿衣物。
「老爺子,我才是你的親兒子啊。」
兩人在心中無聲的吶喊道。
陸尋也有些糾結,他看著眼前的請帖,心中是說不出的彆扭感。
自己到底要承接這份因果嗎?
就在遲疑之際,白墨推開門大大咧咧的走了進來,陸尋抬頭看了一眼白墨,皺起的劍眉變得平緩,他最終還是選擇接下了請帖。
「放心吧老爺子,我鋼筆字是特意練過的。」
陸尋笑道,伸出雙手接過請帖,臉上看不出任何異樣的情緒。
老爺子也笑了,笑得格外開心。
白墨順手從桌上摸了個蘋果邊啃邊問道。
「老爺子,你們在說什麼呢,怎麼笑得這麼開心?」
見家裡的該溜子湊了上來,老爺子的臉一下子就板了起來,他沒有回答,只是微微咳嗽幾聲。
陸尋身後站著的兩位立馬上前,一位負責把寫好的請帖拿去晾曬墨跡,另外一位則是趕忙拿出一本全新的請帖攤開放在桌上。
白墨倒也絲毫不惱,他晃晃悠悠的來到陸尋身邊,拿起一本請帖疑惑的問道。
「怎麼,老爺子要你幫忙寫。」
陸尋點點頭,拿出一本示意道:「聽說你的書法水平很不錯,要不要幫我分擔一下。」
聽到這話,白墨頓時愣在原地,他挺了挺腰背,將蘋果放在一旁,一雙手在身後胡亂的擦拭起手上的蘋果汁。
他哈哈一笑,朗聲說道:「果然啊,就算我一直保持著低調謙虛的作風,但是依然擋不住我這一身的才華,想不到陸老弟你這麼有眼光,居然一眼就能看出我的書法水平很好。」
「你放心吧,這請帖我一定給你寫得漂漂亮亮的。」
白墨接過請帖,給了陸尋一個堅定的眼神。
還沒等他再進一步,請帖就被他兩個哥哥給搶走了。
「行了行了,白墨啊,你就別在這搗亂了,快找個地方玩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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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你們這是什麼意思啊?」白墨一臉不服的叫嚷道:「是不是瞧不起我?」
大哥看了他一眼,嗤笑道:「我還不知道你,你那個字寫得跟狗爬一樣,從小到大,就連情書都是花錢請別人幫忙寫的,還好意思寫請帖。」
二哥附和道:「就是就是,騙騙兄弟得了,別把自己也給騙了。」
「你...你們,好,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我現在就去練字給你們看。」
放完狠話後,白墨扭頭氣沖沖的走進了屋子,老爺子嘴角微微抽搐,有這三個兒子,至少讓他折壽三十年。
陸尋也有些無語,他抱著請帖,走到一旁的大圓桌上,大哥也跟了上去,開始耐心的指導。
請帖寫完後就是上門派送。
為了促進感情,老爺子特地把他們四個都派了出去。
男人之間的情感增長向來是一件很迅速的事情,尤其是在四人都處於同一個利益共同體中。
老大叫做白執筆,老二叫做白硯,陸尋一聽頓時明悟,老爺子這是想湊齊紙筆墨硯啊。
不過他很好奇的是,為什麼白墨是老三,白硯是老二呢。
白執筆笑著解釋道:「因為老三剛出生的時候最黑,原本叫做白硯的,在大家的一致要求下,他們兩個最後換了個名字。」
陸尋恍然大悟的點點頭,隨後繼續與他們閒聊起來。
中年男人閒聊最有一套,尤其是老大老二,幾個小八卦,再說幾個隱晦或者直白的小黃段子,氣氛一下子便好得不得了。
原本打算回家的四人也不打算回去了,經過一番商議後,他們來到了一家有些年頭的燒烤店。
燒烤店不大,開在城中村裡頭,巴掌大小的門臉,隔著老遠就能聞到空氣中飄蕩的燒烤香氣。
此時時間尚早,小店內沒有一個客人。
白墨是這裡的熟客,進了門就開始大聲嚷嚷。
「老闆娘,老闆娘,還有位置沒。」
這話氣得一旁的老闆噌的一下站了起來,他怒罵道。
「你個狗日的龜兒子,沒看到老子在這,每次來都喊老闆娘老闆娘,老子是死的?」
老闆個不高,但脾氣特沖,頂著一頭特有個性的頭髮,四周的腦袋是光禿禿的,頭頂留了點長發,在腦後扎了個小辮。
白墨見到後滿臉堆笑,他摟著老闆的肩膀笑嘻嘻的說道:「別怪弟弟不是人,只怪嫂子太迷人。」
老闆臉上的表情更臭了,他往白墨肚子上狠狠來了一拳,後者立馬做出一副受重傷的模樣。
就在這時,小店後廚的門帘被撩開,一位中年婦人邊系圍裙邊走了出來。
這婦人身材高挑,大約有一米六幾,大眼睛雙眼皮,面如鴨蛋飽滿圓潤,身材飽滿,頭髮微微盤在腦後,帶著一種別樣的溫婉氣質。
人婦氣質在她身上展現的淋漓盡致,頗有幾分燒烤西施的意味。
陸尋心中的計數器飛快跳動,好傢夥,這怎麼也得打個七分。
她朝著幾人甜甜一笑,臉上的笑容如同芙蓉花開花開,一張塗了口紅的飽滿紅唇微微張開。
充滿著川味氣息的普通話響起。
「哎呦,白老弟,你怎麼來了啊,怎麼都不提前發微信跟我說一聲,搞得我食材都沒有準備。」
三人這才知道,原來是川妹子,怪不得這麼俊俏。
白墨嘿嘿一笑,他將陸尋扯到身前介紹道。
「這是我的好兄弟陸尋,我跟你們說,陸老弟可是個大名人...」
因為是跟著白墨出來,所以他並沒有戴墨鏡,老闆娘幾乎是瞬間就認出了陸尋。
無視了一旁喋喋不休的白墨,她捂著嘴,激動的跑了上來。
「你是陸神~」
陸尋點點頭,伸出了手,老闆娘沒有握手,而是直接衝上來給了陸尋一個熊抱。
她激動快要跳了起來,一種難以言喻的幸福感和激動感洋溢在她的臉上。
「真的是你,我是你的書迷,你的童話我可喜歡聽了,我還喜歡看第一次親密接觸,你去過那個咖啡館嗎,我一有空就去的...」
白墨有些尷尬,他扭頭看著老闆拱火道:「你老婆都抱人家了,你還在這站著看什麼?上啊?」
老闆冷哼一聲,斜著眼看著白墨,表情滿是一臉不屑的回答道。
「抱一下怎麼啦,人家可是陸神,天上的文曲星下凡,能和他來往,那是我多年努力的福氣,至於認識你,真是晦氣。」
白墨徹底不說話了,他臉上的表情有些自閉。
這個世界未免太過於冷漠,他轉過身試圖在自己哥哥身上找到安慰。
但沒想到的是,他們兩個不約而同的後退半步。
白墨愈發自閉起來。
陸尋與老闆娘的擁抱並沒有持續太久,她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驚叫一聲後趕忙鬆開雙手。
她看著陸尋那一身一看就價值不菲的運動套裝,隨後低頭看了看自己。
雙手揉弄著自己那有些油污的圍裙,臉上的表情有些局促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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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尋主動走上前安慰道:「沒關係的,你們總是喊我陸神陸神,搞得我都有些不食人間煙火了,今天沾點挺好。」
老闆娘點點頭,她朝著陸尋爽朗的笑笑。
臉上再度恢復之前那般大氣的模樣,隨後扭頭對自己老公說道:「老譚,你去把捲簾門拉上,累了這麼久,咱們今天也好好休息休息。」
隨後她帶著四人來到最裡面的小方桌上坐下。
桌子雖然有些舊,但刷得很乾淨,絲毫沒有那些百年老店特有的油膩感。
老闆跑進後廚開始燒烤,老闆娘則是拿出了一堆啤酒飲料。
陸尋不喝酒不抽菸,這在他們圈子裡是人盡皆知的事情,再加上他們也需要一個人來當司機。
雖然陸尋不喝酒,但是因為有了老闆娘的加入,燒烤店中便滿是快活的氣息。
繚繞的青煙飄蕩在空氣中,給今晚的夜色增添了一絲碳烤孜然的味道。
...
吃飽喝足後,四人在老闆和老闆娘依依不捨的目光中走出燒烤店。
「要常來啊~」
老闆娘對著陸尋喊道,陸尋擺擺手,小巷子的燈光有些昏暗,他們的背影很快消失不見。
四人的腳步有些搖晃,不是因為喝酒,只是因為這種久違的松馳感。
白墨看著自己的兩個哥哥,腦海中不禁想起曾經一起幹過的缺德事。
他感慨道:「歲月是把殺豬刀~」
此話一出,其餘兩人心中也多了幾分感觸,他們抬頭看著天空的夜色,眼神有些恍惚。
傷感的情緒還沒醞釀,就被一旁的陸尋打破。
「**木耳,**葡萄,**香蕉。」
陸尋幾乎是脫口而出,三人都傻眼了,紛紛扭頭看著他。
白墨一把抱住陸尋的胳膊說道。
「大濕,你能不能教教我,到底怎樣才能做到你這樣出口成章。」
陸尋也有些傻眼,他也沒想到自己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都怪前世的那些網友。
白執筆笑了笑,幫陸尋開脫道:「想不到小陸也是性情中人啊,哈哈哈~」
一旁的白硯好奇的問道:「下一句是什麼?下一句是什麼?」
這話連問兩遍,足以表達出他心中的急切。
陸尋趕忙擺手拒絕道:「沒了,真沒了,就這一句。」
白硯臉上頓時浮現出幾分失望。
幾人搖搖晃晃的坐上車,這台車是白墨的凱迪拉克的CT5。
倒是很符合他表面正經低調,實則背地裡相當悶騷的性格。
點火啟動,陸尋的動作是一氣呵成。
白墨臉上帶著幾分醉意朦朧的酡紅,他伸出手指點開導航,隨後點了個回家。
導航聲音響起。
「正在為您導航,目的地:回家,正在為您重新規劃路線,請在下個路口左轉...」
半小時後,汽車停穩在郊區的某處大酒店門口。
四人肩並著肩看著那四個金色的大字。
「天上人間」
白執筆扭頭看著自己弟弟,眼神有些說不出來的氣惱。
「這就是你的回家?」
白墨張大了嘴巴,撓撓頭。
「我不造啊~」
他思索了一下,扭頭看著自己的大哥,試探般提議道:「要不,我們回去?」
其餘三人目光微微交匯,眼神中都有些遲疑,他們對視一眼後趕忙分開。
陸尋覺得這個時候自己應該挺身而出,畢竟他是開車的那個,應該主動一點。
他握拳捂著嘴咳嗽兩聲。
「我覺得吧,來都來了,這又不是我們的錯,都怪這破導航。」
一聽這話,白硯趕忙說道。
「是啊是啊,好不容易出來一次,我們總得多交流交流,再說了,我們又不搞別的,就是探討探討詩詞。」
白執筆有些被說動了,一旁的白墨趁熱打鐵。
「可以刷我的卡。」
聽到這話,他當即大手一拍,義正言辭的回答道:「廢話,你帶的路,肯定刷你的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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