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我跟校長說一聲,以後你就坐教室里聽課吧!」
下課鈴聲響起,信步而出的老師習慣性的對門口坐著的劉安道。
「謝謝王老師,我沒事!」劉安淡淡道。
「不是有事沒事的事兒,你姐姐劉娜代表咱們鎮加入國家戰隊,是咱們鎮上的無上榮譽,別說你交過學費了,就算你一分錢不交,學校的大門也得隨時對你敞開呀!」
「王老師,真的沒事,我這樣習慣了,進教室里和同學們一起反倒不習慣,你就由著我吧!」
「唉,你這倔脾氣我也說不動你,隨你喜歡吧!」王老師輕輕拍了拍劉安的肩膀道:「對了,有劉娜的消息嗎?我記得她加入國家戰隊戰魂077組後在電視上亮過一次相,怎麼後來就沒她音訊了呢?」
「哦,姐姐都有寄信回來,她說在那邊過的很好,讓我不要擔心,等她退役了以後就會回來陪我的!」劉安有些感傷道。
「好!等你姐姐回來,一定要通知大傢伙,我們好去你家為她慶祝!」
「謝謝王老師關心,王老師再見!」
劉安禮貌性的告別,收拾起小馬扎,拿起手中的盲杖向學校大門的方向緩慢走去。
劉娜寄過來的家書,書信上的一字一句甚至一個標點符號劉安都找人為自己朗讀過,劉安清晰的記著姐姐寄過來的每一封家書的內容和時間,因為這是他了解姐姐信息的唯一途徑。
每年的三月份和十月份都有兩封書信從首都送到劉安的手上,劉娜離開三年,三年來雷打不動。算起來今年是第四個年頭,而現在已經是四月底了,劉娜的書信還是沒有送到——
劉安和劉娜是一對雙胞胎,劉娜比劉安早出來五分鐘,劉娜理所當然的成了姐姐,劉安的媽媽在他們還小的時候就過世了,至於爸爸,更是從未謀面。劉安的媽媽死於不治之症,醫生說是老一輩的時候核輻射污染了血細胞,而後隨著家族傳宗接代一代代遺傳下來的慢性不治之症。不幸中的萬幸,劉娜並沒有遺傳媽媽血細胞里的癌細胞,可是劉安就沒有這份幸運了,他不僅生下來就帶著這份宣判他死刑的死亡證明,而且他先天性失明。
劉安從不怨恨命運的不公,他慶幸有一個好姐姐,一個疼他愛他的姐姐。有一件事,姐姐知道,劉安也知道,但是姐姐不知道劉安知道,劉安也不想讓姐姐知道自己知道,至少這輩子不會讓她知道。
那一天,是媽媽離開的那一天。她單獨把劉娜叫到了房間裡,年幼的劉安趴在窗戶邊上,把媽媽和姐姐的談話一字不落的聽進了耳朵里。
媽媽孱弱的聲音說道:「小娜呀!媽沒日子了,你們以後就要靠自己了!」
劉娜的哭聲撕心裂肺,趴在窗戶前的劉安也強忍住翻滾的淚水不讓它們奪眶而出。
「不許哭!」媽媽咳嗽了一聲,眼見劉娜擦乾了眼淚,蒼白的臉上浮現出欣慰的笑容。
「咳咳——小娜呀,你知道弟弟的情況,他活不了太長時間,而你將是咱們老劉家唯一的血脈,所以你要好好活著,但是媽不想你過得太辛苦,所以媽給你一個選擇!」
「媽,您說!」
「廚房的灶台上有兩碗粥,瓷碗裡的是乾淨的,鐵碗裡的是媽提前下過耗子藥的。等會吃飯的時候,你把鐵碗的粥給弟弟喝了,然後把我們倆一塊兒埋了!」
「媽,您再說什麼呢?」劉娜大叫一聲道。
「咳咳——媽也不想這樣呀!」媽媽眼角淚水泉涌,顫抖的聲音道:「你們都這么小,苦日子還長。離別是最痛苦的,媽只想你痛一次——」
「不——您和弟弟是我在這個世上僅剩的親人了,我不想把你們全部失去!」劉娜沙啞的聲音大吼道。
「總歸要失去的,明明知道結果,何苦走這痛苦的路呢?」
「不,您不要再說了,我要養著弟弟像養著您一樣,只要你們還活著一天,我都不會讓你們提前離開我一秒鐘。」劉娜堅決的聲音道。
媽媽緊緊抱著劉娜,輕輕拍著他的肩膀道:「小娜呀,你這麼想媽媽就知足了,小安他一定會為有你這樣的一個姐姐而驕傲的!」
晚飯的時候,劉娜當著劉安的面把那一鐵碗的稀粥摔翻在地,劉娜緊緊把劉安摟進懷裡道:「弟弟,媽媽不在了,你就是我的全部,我會一輩子保護你,不讓你受一點點的傷害!」
劉安知道自己的情況,也理解媽媽的苦衷,所以他不怨恨媽媽,一個偉大的母親能為孩子做出這樣的抉擇總有她不得已而為之的苦衷。
。。。。。。
「爺爺好!」
微風吹過,劉安面頰上的淚水迎風而散,習慣性的對著門口保衛處的大爺問了聲好。
「小安注意點路,慢點走,明天再來呀!」
保衛處的大爺望著劉安摸索著離開的背影,心酸的搖了搖頭。
走過學校門口的青石板路,走過泰安橋,走過人聲鼎沸的雞魚市場,劉安一路摸索著走回了自己的家。
聽風識路,這是劉安唯一讓自己覺得驕傲的地方,上蒼剝奪了劉安用眼睛看世界的權利,卻賦予了他無以倫比的聽覺和嗅覺。
「小安,又去學校了呀!」
「是的,林叔叔!」
「我家燉了只雞,等下讓小雪給你送碗雞湯過去。」
「哦——」劉安本來想婉言拒絕的,但是開口卻是:「好的,那麻煩小雪姐姐了!」
林老三是雞魚市場的小販,心地善良、為人忠厚老實,因為是鄰里鄰居,平日裡對劉安很是照顧。林雪是他的女兒,今年剛考上大學,是個高材生。林雪和劉安可以說是青梅竹馬,娃娃的時候,林雪就喜歡跑到劉安家裡,拉著劉安和劉娜兩兄弟玩過家家。
這麼多年過去了,林雪還是沒改掉愛到劉安家串門的習慣。而劉安對林雪總有種莫名其妙的感覺,說不上來是什麼,只是一味的很想見到她。
回到家裡,劉安坐在房間裡靜靜的發了會呆,然後他站起身來熟練的從抽屜里拿出一個精緻的木盒,木盒裡是一疊整整齊齊的信件。
回到家裡,劉安坐在房間裡靜靜的發了會呆,然後他站起身來熟練的從抽屜里拿出一個精緻的木盒,木盒裡是一疊整整齊齊的信件。
。。。。。。
病房裡,病床上的劉安輸完血後已經沉沉的睡了過去。
「小娜啊,有件事我還是想給你說一下。」醫生看著正按壓傷口的劉娜,心疼的說道。
「張叔,欠醫院的錢我會儘快籌來還上的。」劉娜抱歉的看了一眼張醫生道。
「不是這個,醫院也只是幫忙把你的血輸給你弟弟,這點護理費院長早已經下令給你免掉了。」張醫生摸了摸劉娜的腦袋道:「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孩子呀,聽張叔一句勸,當斷就斷吧!」
「謝謝你張叔!」劉娜微笑著看了一眼張醫生,而後目光轉向病床上熟睡的劉安,眼角泛出一絲晶瑩的淚光道:「我現在還不想放棄!」
「孩子,你弟弟的病無藥可治,就算你能為他一時補充新鮮的血液,但是你能一輩子堅持下去嗎?」
「我倒下前,不會讓我弟弟先我而去!」劉娜淡淡道:「因為我是姐姐!」
「傻孩子,小安現在還能靠你的新鮮血液維持他的身體器官正常運行,但是最多不超過一年,他的身體各個器官就會慢慢喪失肌能,直到衰竭死亡,可是一年時間頻繁的輸血會讓你自己嚴重缺血,也許你根本撐不了一年就會心臟衰竭而死。」
「我知道!」劉娜微微道:「我答應了他,要照顧他一輩子,就算我的一輩子只有一年,我也要照顧他一年!」
就這樣,劉安硬生生活過了三年,如果說這是醫學上的奇蹟,倒不如說是永不放棄、永不泯滅、骨肉相連、血濃於水的親情超越了生與死的界限。
劉安雖然看不見,但是他知道姐姐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儘管姐姐刻意的去掩飾,但是她那一聲聲沉悶的咳嗽聲還是繃緊了劉安的神經。
如果繼續這樣下去,姐姐會陪著自己一起死去;如果自己先一步死掉,姐姐就能好好活下去。劉安一直是自私的,在他心底最深處他渴望姐姐和自己一起離開這個世界去找媽媽,可是他又渴望姐姐能夠代替自己好好的活下去,希望他能拋開自己這個累贅幸福快樂著。那段日子,劉安一直很迷惘,他本不善於選擇,卻又不得不選擇。
終於,他還是下定決心離開姐姐。
。。。。。。
小安:
我加入英雄聯盟國家戰隊了,對了,你知道新人入隊的第一場本命儀式嗎?x機器測出了我的本命英雄,你知道是誰嗎?你一定不知道,可我還是要告訴你,是亞索,疾風劍豪亞索,我的本命英雄就是他,我是國家戰隊組織戰魂組有史以來第一個本命英雄是疾風劍豪亞索的人,組織上對我很重視,他們說以後只要選出亞索的比賽陣容我都可以召喚疾風劍豪亞索的戰魂代表國家上場比賽,怎麼樣?是不是很厲害?
我在這裡過的很好,你不用擔心了,組織上說你的手術很成功,癌細胞已經全部清理乾淨了,你會健康快樂的長大,真想現在就見到你,真的好想你。可是現在我還不能回去,因為我要履行我的承諾,不過,我們一定會很快見面的,一定會!
勿念,劉娜。
劉娜離開自己後寄回來的第一封書信,裡面的內容劉安倒背如流。
「也許不是因為他們,我早已經和姐姐永遠分開了!」劉安苦笑著自言自語道。
那一天,劉安早早的幫外出打零活的姐姐做滿了整整一桌子他愛吃的飯菜,然後劉安收拾了點東西準備離家出走。當他關上房門的時候,一群腳步聲整齊劃一的人團團將他圍住。
劉安可以清晰的感覺到空氣中散發著危險的氣息,因為這群人身上的氣息是陌生的,他們不是本地人,身上泛著滿滿的殺氣。
「你們想怎樣?」劉安顫顫巍巍說道。
「這裡是劉娜的家嗎?」一個低沉的聲音問道。
「你們有什麼事嗎?」劉安小聲問道。劉安雖然看不到,但是他不傻,這群人聞著氣息就不像什麼好人,他們來找姐姐肯定不會有好事,所以劉安想先打探清楚。
「孩子,我們不是壞人!」低沉的聲音繼續道:「你是劉安對吧!」
劉安下意識的點了點頭,但是劉安猛地發現自己這個動作間接出賣了姐姐。
他慌忙擺手道:「不不不,我不是劉安,劉娜也不是我姐姐!」
「呵呵,我沒問你她是不是你姐姐!」低沉的聲音對一旁的人說道:「就是這裡了,你們通知組織,就說人找到了。」
「都是我乾的,整件事情和我姐姐一點關係都沒有,她被我騙了,她一點都不知情的!」劉安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拉著面前男人的手乞求道:「你們把我抓走吧,要殺要剮隨你們處置,求你們放過我姐姐,她是無辜的!」
面前的男人慢慢的把劉安扶了起來,他爽朗一笑道:「孩子,我是英雄聯盟國家戰隊戰魂077組的組長,我叫孫國強。來這裡只是想招募你姐姐進入國家戰隊,沒有其他任何的想法。」
「英雄聯盟?國家戰隊?」劉安搔了搔後腦勺,疑惑道。
「沒錯,我們留意到了你姐姐在遊戲裡過人的天賦,國家需要她這樣的人才,所以我們才到了這裡!」孫國強摸了摸劉安的腦袋道:「不過你這小腦袋瓜里到底裝的都是些什麼?」
「你們不會是騙我相信你們,然後等我姐姐回來把她抓走吧?」劉安不放心道。
「哈哈哈——」周圍一陣鬨笑聲。
孫國強止住笑聲道:「別說你姐姐一個人,就算我把鎮子上所有的人全部抓起來都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你覺得在這件事情上我犯得著騙你嗎?」
劉娜最終加入了戰魂077組,她給孫國強開出的條件是:根除弟弟劉安的癌症。孫國強一直是一個非常強硬的人,不搞特殊不談條件,但是面對劉娜的時候他改變了自己的原則,因為這小妮子實在是太特麼難纏了。
劉安被接到了首都,最好的醫療條件,他的不治之症被治癒了,代價是短暫的失去了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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