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儀舉著宣紙的手在微微顫抖,他低聲朗誦起來。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
「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誦讀完以後,上官儀的臉上滿是驚訝、崇拜之色。
《涼州詞》可是唐代邊塞詩人王翰的代表作,也是排名前十的邊塞詩,誰誦讀這首詩誰不迷糊?
「啪!」
只見他激動地一拍桌子,站起來沉聲說道。
「孔祭酒您老誤判了!這是一首甲等上的佳作呀!」
上官儀雖然年僅三十六歲,是四位評分老師中年紀最小的一位,可他本身的詩詞造詣極高。
他自認為這樣的詩,他窮極一生都作不出來。
「什麼!有甲等上的好詩?」
褚亮和王績也圍了過來,他們兩人連忙從上官儀手中接過詩看起來。
「吸!雖然字丑了點,可不妨礙它是一首好詩啊!」
「這等好詩都不能被評為甲等上,什麼詩能評為甲等上?」
他們看完以後,雖然覺得字寫的一塌糊塗,但一致認為詩的內容是上乘佳作。
上面大大的丁等下字眼,是如此的刺眼。
看到孔師打的評分,和其他三位評分人有爭議,李泰皺著眉頭走過去,從他們手中接過宣紙看起來。
越看他越心喜,也被作這首詩之人的豪情所驚訝住。
「此等大才,定要收入麾下!」
李泰雖不知作這首詩的人是誰,可已經見才心喜。
片刻後。
李泰一錘定音說道:「這首詩,當評為甲等上!」
「太好了!魏王殿下深明大義!」
上官儀、褚亮和王績紛紛叫好。
而打丁等下評分的孔穎達,看到自己的學生並沒有站在他這一邊,而且還當眾打他的臉。
他此刻滿腔怒火,臉黑如墨。
內心對李泰的厭惡,又增加不少。
把所有的詩卷都打完分以後,上官儀、褚亮和王績三人面面相覷。
沒想到那首被孔穎達當垃圾丟的詩,竟是第一輪唯一的一首甲等上的詩!
多虧上官儀看了一眼,不然這首好詩可就蒙塵了啊!
他們挑了三首第一輪打分最高的詩,現場抄錄了兩份。
原詩詞呈給李世民和一眾公主嬪妃看。
一份手抄的呈給一幫宰相看。
另一份手抄的則讓禮部的署官,拿去朗誦給圍觀的百姓聽。
百姓觀看的位置,離高台的距離太遠,他們說的話百姓是聽不清的,必須走到百姓跟前大聲朗誦才行。
這樣做的目的,讓一眾百姓也有參與感。
不然頂著大太陽在這裡眼巴巴地干看,卻什麼都聽不到,很容易讓百姓心生怨氣。
中間高台上。
內侍雙手握著詩卷,抑揚頓挫地朗誦起來。
前面兩首詩,並沒有引起多大的轟動,大家只是讚賞地點了點頭。
可念完那首《涼州詞》時,眾人臉色一變。
李麗質難得誇讚道:「這首詩寫的真好,豪情壯志,意境深遠,當得甲等上的水平!」
李世民這位身經百戰的馬上皇帝,更是心情激盪,金戈鐵馬的回憶瞬間湧上心頭。
他感慨說道:「麗質說的不錯,這是一首可千古留名之詩!」
「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寫的太好了!」
說完後,李世民朝內侍招了招手:「拿過來給朕看看。」
「諾。」
內侍應了一聲,隨後雙手舉著詩卷,恭敬地呈給李世民。
當李世民滿心歡喜的看向詩卷時,他的表情瞬間凝固起來。
「這...」
李世民嘴角一抽,他原以為能做出這等名詩的大才,絕對能寫得了一手好字。
萬萬沒想到,這字寫的也太醜了吧!
可目之所及,參與詩會的人,也沒有稚童呀?
看到父皇臉色的變化,李麗質和李儀等人紛紛圍了過來。
「呃,這不是相公寫的字麼?」
李儀在心中暗暗想道。
隨後她捂嘴一笑,默不作聲地退回原位。
相公才思敏捷,謀略無雙,可在書法一道的天賦實在差的離譜。
她教相公練了幾天的字,最終都以失敗而告終。
高陽撇著嘴,遺憾地說道:「這字寫的真醜,就連房遺愛都不如,倒是可惜了這麼好的一首詩。」
李麗質搖了搖頭:「字寫的差點沒關係,練一練總能有所進步,可若是沒有天份,是沒辦法作出這麼好的詩來的。」
不僅高台這邊在議論,就連宰相看台,以及圍觀的百姓,都爆發出一陣陣或大或小的感嘆。
參加詩會的士子,看到造成的動靜這麼大,心中紛紛好奇地猜測。
究竟是誰作的詩,能讓這麼多人叫好?
會不會是自己作的詩呢?
他們心裡既沒有底氣,可又充滿著期待。
兩炷香的休息時間很快過去,時間也慢慢接近傍晚。
太陽逐漸西斜,夕陽鋪在水面上波光粼粼,好似把整個曲江池都給映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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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眾公主和嬪妃,紛紛走到觀賞台的另一側,盡情地欣賞眼前的美景。
李世民也是心有所感,於是把臨時起意,把第二輪的作詩主題換了。
「鐺~」
銅鑼聲再次響起。
禮部署官高聲喊道:「請大家坐回原位,第二輪作詩馬上開始。」
等參加詩會的人坐好後,他清了清嗓子,高聲說道。
「第二輪以景為題,作詩時間兩炷香,現在開始!」
說完後,再次敲響銅鑼。
杜荷看著江邊的殘陽,思緒有些失神,很快兩句詩湧上心頭。
這一次他沒有過多思考,直接點上墨寶寫起來。
在其他人還在抓耳撓腮,苦思冥想之時,杜荷已經把詩寫完。
房遺愛看到杜荷文思泉湧,而他腦袋空空,急出了滿頭大汗。
「怎麼辦?可不能輸給杜荷這廝啊!」
想到輸給杜荷,被高陽公主鄙夷、喝斥、懲罰的場景,房遺愛的臉色都變了。
可越是著急,他越是沒有靈感。
手中的毛筆,都快被他捏斷。
在他們身後不遠處的崔神基,同樣如此。
第一輪他才寫了兩句詩,可第二輪,他連兩句詩都想不出來。
「哎,早知道就不來湊這個熱鬧了。」
崔神基被曬的滿頭大汗,此刻心裡極度後悔。
一雙眼皮在打架,困的他想趴在桌子上睡個大覺。
他的腦子裡,忽然閃過方才去找杜荷時,杜荷隨口說出的一句話。
「烈日炎炎好酣眠,在家躺著不香嗎?」
嗯!
崔神基猛地坐直身子。
「這不就是半句詩麼?」
腦海中仿佛有神明指引,朦朧的詩句逐漸清晰地出現在他的腦海中。
「烈日炎炎好酣眠,秋去冬來又一年。」
寫完這兩句詩後,腦中的靈感頓失。
崔神基悵然若失。
看著宣紙上作出的兩個好詩,他咬了咬牙,又補了兩句上去。
「一年一年又一年,熱鬧非凡芙蓉園。」
崔神基放下毛筆,一邊打開摺扇,一邊點頭說道。
「這才是一首完整的詩!」
「看著順眼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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