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二年十一月十九,雒陽開陽門口,已經聚集了一大群穿著絳紅色或黑色官服的人物。領軍將軍府派出的羽林軍、虎賁軍的甲士,已經在開陽門外的官道上拉起了警戒線,披著玄鐵甲的戟盾兵、長矛兵五步一崗,十步一哨,好不威風。
開陽門外,雒陽的護城河南岸附近,還搭建起了一座富麗堂皇的長亭,長亭旁還立了一塊石碑,上書三個大字——朝天亭。
此外,這亭子還有個別名:迎送諸侯亭。
很直白的別名啊!
這座長亭的作用就是供進出雒陽的各地諸侯還有迎送他們的朝廷高官們歇腳的。
而諸侯入朝出朝這種事情在原本的東漢三國歷史不能說沒有吧,那也是極少發生的。而且入了朝的諸侯還能不能安全離開,可就要看曹丞相的心情了
不過仙帝劉協對於諸侯們的態度可比歷史上的曹奸雄可要溫和多了,他的都城雒陽的大門,對天下諸侯永遠是敞開的——只要他們不是來攻打雒陽的就行。
劉協的「都門大開」政策不僅對身在雒陽之外的諸侯敞開著,也對進入雒陽的諸侯敞開——他們隨時可以離開!而且,劉協還允許諸侯們帶領一定數量的軍隊入雒,甚至允許他們在雒陽城內駐軍!所以,包括袁紹、曹操、劉表、張楊、段煨、呂布在內的大小諸侯們,都敢於進出雒陽,甚至敢於長期居住在雒陽。
而這些亂世諸侯對於雒陽朝廷的前途到底是西周朝廷、西漢朝廷,還是又一個東漢朝廷,都有點吃不准。不過有一點他們還是確信的,就是目前,天子還不會為難他們這些入朝辦事的諸侯。
畢竟大漢朝廷直屬的地盤和軍隊都太少,而且朝廷現有的地盤都西涼軍和討董的群雄反反覆覆蹂躪,元氣還遠遠沒有恢復,根本供養不起雒陽朝廷和朝廷所屬的禁軍。
沒有各地諸侯們的進獻和各地士族們花錢買官,這個朝廷壓根就維持不下去,更別說發展壯大了。
所以眼下這幫諸侯非但不是仙帝劉協的敵人,還是他的金主他怎麼都不能扣押自己的金主啊,非但不能扣押他們,而且還得客客氣氣地招待!
不僅仙帝的朝廷要招待好這幫金主諸侯,連雒陽城內的商人和百姓,也都指著這幫出手闊綽的諸侯過好日子呢!
而建安二年年尾將近之時,一個諸侯入朝的高潮忽然就起來了!
從十一月中旬開始,隔個一兩天就有個諸侯領著家臣親兵,拉著一車車的財物大搖大擺地入朝!有時候還會帶上一批領內的士族和商人隨著他們的到來,這雒陽城真是一天比一天熱鬧啊!
此刻雒陽城東南角的開陽門外,已經聚集了不少看熱鬧的新雒陽人——開陽門內外,這一年多以來發展很快,特別是李傕送了人頭和三族之後,這一帶就成了入雒的商人、士族們投資的熱土了。
開陽門外大街兩側,沿街的位置基本都賣出去了,其中的大半已經起了店鋪,一些還在裝修,一些則已經開張做買賣了。
這會兒因為禁軍拉了警戒線,所以生意沒法做,那些閒來無事的商人和夥計,就站在大街上一邊等著禁軍散去,一邊互相打聽了起來。
「今天是哪一位諸侯要入雒?看這迎接的場面,可比前幾日劉徐州入雒時更大了!」
「多半是劉荊州吧?袁太傅和曹大將軍都已經入雒了,天下間還沒入雒的大諸侯也就只剩下劉荊州、劉益州和劉揚州了」
「就是劉荊州,劉益州距離太遠,而且益州那邊挺亂的,他不可能離開。而劉揚州已經沒了」
「真沒了?又叫天子給算準了?」
「真沒了我就是揚州來的,前兩天剛剛收到的家信上說,劉揚州是九月份沒的!」
「果然沒有逃過啊天子真是神算啊!」
「那是!被天子算死的人,到現在還沒逃過的呢!」
「也難怪天下諸侯都要給天家送錢送女兒送妹妹」
當看熱鬧的新雒陽人們將話題轉到了諸侯們給天子送錢送妹子的時候,天子劉協本人已經樂呵呵地坐在了迎送諸侯亭裡面——坐在一把新做出來的太師椅上。
坐在椅子上還是比跪坐舒服,而且也不傷膝蓋。所以劉協入雒後不久,就把椅子給「發明」出來了。不過礙於人們多年的習慣和傳統的禮儀標準,他之前並沒有推廣椅子。
不過最近他的威望又漲了不少,已經到了可以制定《漢禮》的地步了,所以就開始推廣椅子了,不僅自己大搖大擺坐著,還在身邊擺了幾把,準備等曹操、袁紹、呂布他們幾個來了以後一起坐。
「天家來得可真早啊臣曹操給天家道喜了!」
在雒陽的大諸侯中,頭一個來到的是大將軍曹操,曹大將軍一上來就笑吟吟地給劉協行了一個揖拜禮,還給他道了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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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喜,同喜,」劉協笑道,「大將軍你三個月也添了個兒子吧?是叫曹沖嗎?」
原來曹操是因為劉協有了兒子才給他道喜的。
劉協的長子是董貴人所出,算是庶長子,還沒取名——根據《禮記》的規定,「故生子三月,則父名之」。也就是得滿三個月,才由父親給孩子起名。
曹操聞言則大笑道:「天家記差了,沖兒是去年生的。臣三個月前得的是個女兒,取名『節』。」
「曹節?」劉協笑道,「好名字!將來一定能嫁給貴人的。」
曹操笑道:「那就借天家吉言了!」
「太傅袁紹,車騎將軍呂布到!」
劉協和曹操正在討論曹節的婚姻大事的時候,贊拜官忽然喊了起來,袁紹、呂布二人一塊兒到了。
呂布本是平東將軍,也是個重號將軍,但是和車騎將軍還是沒法比。由於陳宮、高順被捕的事兒,呂布、呂琥的地位都有點不穩,并州派也有點動搖。所以劉協就給呂布升了官兒,今兒又讓呂琥穿上男裝,佩劍跟隨在他身後,以示信任。
而袁紹入雒後和呂布顯得非常親近——他倆的女兒在劉協的後宮之中結成了一黨,一起爭寵。兩個當爹的,當然也要親近一些了。
而且袁紹也私下跟呂布拍了胸脯保證在審陳宮、高順的時候枉法徇私!不管曹操、劉備拿出什麼樣的鐵證,一定判他倆無罪!
不過袁紹只是三個主審官之一,如果劉表、楊彪都不給面子,那袁紹也愛莫能助。
為此,呂布這些日子沒少和楊彪、楊修打招呼。可是這兩人只是裝傻充任,根本就不給呂布一個準信兒。
而今兒要入雒的劉表的態度,又讓呂布拿不準劉表、劉備都姓劉啊!
他們之間的關係好像還挺好的!
要不然劉協為什麼讓劉備和劉琦一起去迎接劉表呢?
想到這裡,又瞧見劉協和曹操的親熱勁兒,呂布就有點發愁了據呂琥和他說,曹操的女兒曹昭嬌小可愛,也是天子的寵妃!而且她又和皇后、董貴人結盟,在劉協的後宮當中對呂琥、袁芳形成了三比二的優勢!
呂布正發愁的時候,驃騎將軍、荊州牧劉表的入雒隊伍,已經出現在了雒水南岸的官道上了這可是一大隊人馬!足足的有三千之眾!除了劉表自己的親兵和跟隨他入雒的一些荊州士族的部曲,還有駐紮宛城的軍閥張繡的一千名騎兵。
張繡這次也跟著一起入朝了他可有點慌啊!
他是西涼軍閥,而且到現在為止都沒有劉協入雒後授予的官職在身!說是諸侯,他又沒有自己的地盤,只是寄在劉表名下。
而讓他最慌張的則是他的姑姑張姜和軍師賈詡一直以來都和雒陽天子作對!特別是張姜,一開始幫著李傕、郭氾造反,後來又跑去投靠了袁術,還向袁術傳授了飛天之法!
這不是要把他張繡往死里坑嗎?
於是張繡就逮住從袁術那裡跑回來的賈詡問計,那賈詡則給他出了個「入雒獻姑」的計策,讓他抓了自己的姑姑張姜,再親自押送入雒,讓天子發落
雖然張繡已經照著賈詡的建議辦理了,但這會兒還是有點忐忑不安——他的罪行,仿佛比陳宮、高順還嚴重吧?
天子如果要把陳宮、高順判了,那他怎麼辦?
正自不安的時候,走在前頭的劉表、劉備、劉琦已經說起了即將開始的這場「世紀大審判」。
「玄德,陳宮、高順到底怎麼回事?他們和你應該沒多大矛盾吧?」問話的是劉表,他的眉頭微微皺著,似乎也在為這場審判為難。
「驃騎將軍說的對,我和他們並沒有矛盾」劉備苦笑道,「只是大將軍要立個威!」
劉琦哼了一聲:「他要立威就拿我們兗州人開刀?父親,這事兒咱們可不能幫曹孟德,他這幾年殺掉的兗州人都有數十萬了!簡直就是個魔王!」
劉備嘆了口氣:「曹孟德的確嗜殺了一些」
劉表皮笑肉不笑了一下:「伯玉,不要亂說話大將軍和陳宮、高順的過節,咱們還是要依法審理!哦,對了,玄德,你知道咱們到底應該依什麼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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