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為防盜章薛寶珠被周邊投過來的八卦視線弄得有些不自在,拿了油茶樹果子榨油後剩下來的「茶箍」抹在了衣物上搓了起來,一壁趁機道,「我爹走得突然,外頭欠了債,這錢來得及時,自然得花在刀口上,錢沒了還能賺,但人不能沒了骨氣,日子還得過。李嬸,你說是不是?」
「話是沒錯,可哪裡用得著這樣大手大腳的花去。咱們村裡頭辦大事嫁女兒添嫁妝這些的也不見得要買這樣好的棉花被子……」婦人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心裡頭覺得薛寶珠是花了冤枉錢。
「馬上就要入冬了,家裡頭的被子都不厚實,再冷些去買更要費錢呢。」薛寶珠一面搓洗,一面頭也不抬的回。
旁邊幾個就有笑出聲來的,陰不陰陽不陽的附和上一句:「還是寶珠疼著弟弟妹妹哩!」
「就是就是,小孩家長身子,可不能受凍了!」
被喚作李嬸的婦人聽著旁人的笑談,憐憫地看了她一眼,只覺得她跟她那傻愣爹一樣,不知好歹,活該窮一輩子。窮人家的孩子哪個不是凍凍就習慣了,就他們家精貴要拿那樣的大棉花被蓋著,實在是糟蹋錢。她再隨便拉扯了兩句提不起旁的興致就抱著木盆走了。
隨著天亮,河邊洗衣服人漸漸多了起來,人多嘴雜,說道說道別人家的,再扯掰扯掰自個兒家的零碎事兒。薛寶珠被迫聽了一早上的八卦,作為最小最可憐的那隻,她家的事兒說道得最多。
在薛寶珠記憶里只聽過名兒沒見過人的薛家大伯早年在鎮上一家糕餅鋪子做學徒,因著機靈好學,成了大師傅,又娶了掌柜的大女兒,算作入了贅,這讓一直指望著他出人頭地,傳宗接代的二老沒法接受,吵吵鬧鬧近乎是交了惡。二老過世後,薛家大伯也就徹底斷了關係,過他的富貴日子去了。
這一回薛寶珠他爹的喪事更是連面兒都沒露,生怕沾上幾個小的。薛家小叔也沒好到哪裡去,遊手好閒慣了,以前薛寶珠娘還在的時候,有娘家靠山,日子還算過得去,他就經常上門來打秋風,偏偏薛二重情,斷了大哥,不想這個小弟也沒了,老好人一個的幫襯著。
可人一死,薛老三避得比誰都快,等事兒完了才哭哭啼啼出現嚎了半天,怪自個兒病得不是時候,生生看噁心一幫人。只是事不關己,誰會去戳破,何況他家那婆娘可不是個好相與的。
薛寶珠在眾人憐憫,惋惜,甚至看戲的眼神中,繃著稚嫩的臉蛋兒佯作淡定地洗完了手上的衣服,與眾人道別,往回家的方向走了。
聽著背後仍然不斷的議論聲,薛寶珠不由嘆口氣,今兒這遭有這群愛好八卦的傳出去,希望能讓打她退親錢的人歇了心思。
等回到家,薛寶珠抬頭看了眼頂上,整個屋頂幾乎都要換,她穿了之後沒遇過下雨,可一颳風那景象也是可怕的很,院子裡泥漿料子的一堆,薛寶珠把繩兒往外頭拉了一截,剛好揚不到灰塵,才把被罩床單掛上去。
等弄好了,她就幫著幹活的一塊遞把個東西什麼的也不閒。
「寶珠,別弄了,沾一身灰。」王大虎蹲在房頂上喊。
「是啊,寶珠,交給叔弄就好,」搭手的李耕田應和了聲,手中的活也是半點沒耽誤,麻利得很。
薛寶珠看著才兩三天就簇新顯現的頂兒,能這麼快,還得虧了虎子叔跟人調了假在這兒一塊幫忙弄,她終於不用擔心颳風下雨房子崩坍了。除了房頂,凡是家裡需要補補漏的地方,王大虎也一塊給弄了,舊桌子凳子柜子,估摸都是鎮上淘來的,只怕那二兩銀錢還不夠哩。
雖說跟尋常人家比還差了點,卻慢慢有了點家的味道,薛寶珠很是滿意。當然更滿意的是她在看到牆角擺的那輛小推車後,照著她的要求加了兩個圓扁輪子,方便推著走,整個構架牢固,十分貼近她想要的,用起來也順手reads;。
「虎子叔,李叔,長平叔……別忙了,吃飯哩。」
家裡修葺房子總要留人吃飯的,這些薛寶珠早做了預算,所以難得有了一大鍋米飯,拌幾個野菜,還要吃酒的花生米,花生是狗蛋娘送過來的,也不知狗蛋什麼運氣,逮著三隻,她都懷疑把一家子都捉來了,乾脆來了個全家福,烤了兩隻讓狗蛋送回家去,托狗蛋自帶調料的福,滋味比上次更好,後來狗蛋娘收花生也就順手送把她一點。
最後就是肉了,她狠了狠心買了豬肉,又買了些八角茴香料兒滷了雞爪邊角,最後燜了豬蹄,賣豬肉看她收了十來個豬蹄,才算五文錢,還就把豬尾巴送她了,擱了一塊鹵。和土豆粉一起,這麼每天忙活一餐也還算成。
男人們撣過衣服灰塵,洗了手坐一桌,看薛寶珠一碟一碟往上端菜,趙長平照舊先拿了燙好的黃酒,給幾人滿上,「寶珠啊別忙活了,這些夠吃了,歇了一塊來吃哩。」
薛寶珠端著砂鍋上來,裡頭的豬蹄加了生薑、醬油、辣子和醋燴成油亮的紅色,上面撒了碧綠的小蔥花,顏色喜人。
李耕田瞧著那紅紅的、香香的冒著熱氣的豬蹄,搛起一塊,上面還沾了幾粒蔥花,塞入花瓣似的嘴唇,啃了一口,忍不住眯了眯眼,這都吃了兩天了還跟第一次吃的時候味道一樣好,反正他就是饞薛寶珠做的一頓,「寶珠啊,你這豬蹄味兒咋做的,你嬸兒昨晚上燒的可沒這麼好吃。」
薛寶珠看幾人同時瞧過來,都等著她回答,也不藏私,「豬蹄得先鹵過哩,弄這個是個細緻活兒,嬸兒要忙活家裡事兒,沒得功夫做出來味兒就差點兒。」
李耕田聞言,心說也可能是,可那味道不止差一點哩,其他幾個也是這想法,畢竟頭一頓吃的不過癮,回頭叫家裡婆娘弄,弄出來的就是跟寶珠弄的不一樣,吃得不得勁,所以幾個大老爺們放著家裡飯不吃,厚著臉皮蹭寶珠這頓了。
薛寶珠先前就把菜搛下來些,留在廚房裡和寶霖寶琴一塊吃,再吃上熱米飯和肉薛寶珠都有熱淚盈眶的感覺,每一口吃得仔細,最後把醬汁拌在米飯里,忍不住吃了兩碗。
薛寶霖吃得嘴邊都是醬還粘著飯粒兒,薛寶珠要給他擦,他嘿嘿一笑,自個舔了,跟個花貓似的舔了個乾淨,「姐,我還餓。」明明吃了兩大碗,可那餓的感覺還在,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餓狠了。
「鵝鵝鵝——」薛寶琴也是個湊熱鬧的,同樣吃了一碗,還有一碗莢蒾果,也不怕把小肚皮撐開。
薛寶珠給她擦了擦嘴,「晚點我炕鍋巴把你們吃,剛吃完別午睡,帶著妹妹去溜溜消消食。」
「好咧。」薛寶霖聽話帶起寶琴,家裡如今這樣轉不開,就給帶外頭去。
薛寶珠又給外頭飯桌上端了兩炒素菜解解膩,看他們吃得差不多,正等著收拾就聽見李耕田開口,「寶珠,叔家過陣子要辦喜事,得殺豬哩,到時候我讓你嬸兒來取取經,這豬肉你做的好吃哩!」
薛寶珠忽然想起李耕田家的大女兒金香有十六了,之前聽說相了一門親,是隔壁村的劉長河,拔高的小伙兒還特別勤快,家裡還有牛車哩,大傢伙都說金香嫁得福氣,李耕田見天帶著喜色。
「金香姐要嫁人了呀,恭喜李叔!」薛寶珠記憶里李金香是村里長得最好看的,辦喜事肯定熱鬧。「我也是瞎琢磨弄的,李叔覺著好吃,我把做法給寫下來不要李嬸跑趟兒哩!」
她爹還沒過百日,得避諱的,這麼一想又有些失落,她還沒見過正經古代人娶媳婦咧!
李耕田倒是看出了她心思,嘿嘿一笑,大咧咧道,「那感情好,寶珠到時候來吃酒啊!」
「我……」薛寶珠怔愣reads;。
李耕田看著薛寶珠撲閃的烏黑眸子,想到閨女這麼大的時候也是那麼招人疼的,心底惹了憐愛,吃酒也能吃上口肉不是,他一向沒那麼多窮講究!
薛寶珠眨巴眼看了會樸實的中年漢子,聲音緊巴地噯了聲,心裡盤算著李金香成親自個家該拿個什麼禮。一壁收拾桌子,剛掃了一半兒,眼角餘光就瞥到門口進來幾人,待看到打頭的身影時忍不住一抽,額角狂跳了起來。
荷花娘也就是聶氏原是要遲些日子在殺豬的,可睡在床上怎麼都不踏實,同荷花爹一合計索性不留了,一百來斤就一百來斤罷,荷花爹娘商量定了,聶氏就讓人捎口信請鎮上的張屠夫來。
張屠夫前陣兒才做了老李家的,沒想到又有生意找上門,這才十一月末,按理說可不得再等些時候。等瞧見了豬,納悶地咋舌,「荷花娘,這豬這麼早就宰了,再養陣兒估摸還能長些膘,咋就捨得殺了?」
聶氏橫了他一眼,「叫你殺你就殺,哪來的這麼些廢話,我照給工錢!」這些天外頭風言風語多,到底那日她家荷花也沾了不少事,少不得要避著些。要真是成了薛老婆子那樣人人討嫌的地步,她才是冤枉哩。
金香成親那日老李家鬧的事他也不是不知道,張屠夫嘿嘿一笑,拖著豬往後頭去了。
豬的慘嚎聲響起,自然招了人耳朵。張屠夫利落收拾了之後拿上聶氏給的工錢走了,人一走,旁邊林氏就冒了頭,「喲,荷花娘,咋這早就殺豬哩?」
聶氏曉得兜不住,又看來的是林氏,登時笑得不見眼兒,「嗐,這不雙喜臨門麼,木槐說了門好親事,如今荷花的事兒也快定了,可不得殺頭豬慶賀慶賀,趕明兒也好招待人不是。」
林氏一愣,忽然想到前兒個聽的,睜大了眼睛問:「荷花真的要嫁到鎮上大戶人家去了?」
「這還能假?咱們家荷花的生辰八字早叫拿去合了,過幾日就該有人往咱們家下彩禮了。」聶氏滿臉的得意。這可是嫁入鎮上的風光事,村子裡的姑娘能嫁到鎮上可是鯉躍龍門光宗耀祖的事。她家荷花長得標誌,嫁去大戶人家做奶奶享福的哩。
「喲喂,還是荷花娘你命好,真是叫人眼熱了。」
聶氏聽後就跟腳踩在棉花上頭一般,整個人都輕飄飄的,可不是哩。這樁親事任誰聽了不是羨慕到不行,只有她家死丫頭死腦子想不開。
噯!
聶氏聽到她家那個在屋裡頭喚,就不跟林氏多說,進了門忙活事兒去,正弄豬肉的功夫就看到聶木槐回來,後者看了眼灶頭堆著的肉皺了皺粗獷眉毛。
「娘,不過是說過幾日等媒婆上門時候才殺豬的嗎,怎麼現在就殺了?」
聶氏拾綴豬肉,要說,薛寶珠跟村長說那橡子果磨成粉給豬吃的法子卻是是個好的,比起東挖些野菜,西湊些糠皮,吃的不好要好久才長大,那肉就不如這樣餵出來的豬肉嫩。再聽木槐問話,心裡到底還是有些捨不得,「殺了就殺了,你妹妹這兩天不肯吃東西,燒她愛吃的。」
手裡五花三層的豬肋骨條利落弄了,家裡有好酒的,也不用水燒,就用紹酒。黝黑黝黑的大鐵鍋,先用大火燒開半個時辰,再改用小火慢慢焐著,焐的時間越長越出味兒,直到焐到作料的味兒深入才能燒出妙不可言的極品,紅潤油亮,吭哧一口咬下去脂溢滿腮,濃香的油汁兒好吃到讓人忍不住要多吃幾碗飯哩。
「妹啊……妹!咱們家殺豬了,今天有紅燒肉吃了!」
荷花屋裡頭卻是沒一點動靜。方才她娘和林氏那話她都聽著了,她才不要嫁給鎮上的朱老爺,腦滿肥腸的,跟豬一樣!她哪裡還吃得下!
木槐把妹妹從李家帶回來起是勸也勸了,求也求了,偏生妹妹就是認死理兒非喜歡那孫長明不可reads;。小孫氏來的那天到最後跟他娘吵得可難聽,都把他給憋得一肚子火,就算孫長明再咋好,那也不能讓妹妹,爭口氣不說,嫁過去還不得婆婆虧。
「我最喜歡娘做的五花肉了,不油不膩,就是跟鎮上酒樓里的大廚比都好吃的哩。」木槐貼著門板故意哄著她開門,他哪裡吃過酒樓里的麼。
聶氏看房門還緊緊閉著,心裡頭一陣煩躁,想著還真養出個祖宗來了,左右再過不了幾日就送出嫁去,且由她鬧會兒,讓木槐看著就成。「別讓她跑出去,我去趟寶珠家。」
「上寶珠家幹啥?」木槐皺眉,他可還記得那天就是寶珠坑害的妹妹出醜。
聶氏割出一大塊豬肉來,跟割心裡頭肉一樣,「做什麼,還不是給這祖宗賠面兒。」
躲在屋裡的荷花一聽,哪裡還坐得住,薛寶珠把自己害成這樣他娘還要給她送肉去,這哪行!「怎的還給她送過去!娘,她那日可是差點害……」
聶氏惡狠狠的剜了一眼荷花,這兩日這死丫頭一直躲在房裡頭不見人,還在一門心思的惦記著孫家那小子,怎麼叫她心裡頭不是堵得慌。「要不是為了你,這豬是想養兩年再殺的!」
荷花見她娘都將話說到了這份上,也順勢軟了態度下來,囁喏的喊了一聲娘。不見她娘臉色轉好,荷花癟著嘴也是委屈不行。
聶氏黑著臉唬她,「如今不哄著些她堵了她的嘴,還真要讓人人都曉得你倒貼孫長明那小子去?」
「知道就知道!我就是喜歡長明哥!」荷花嘴硬,鐵了心思要跟孫長明,她才不管什麼名聲不名聲,要是鬧開了長明哥就一定要娶她了!
聶氏氣不打一處來,揚起掃帚要打她。木愧好容易才攔住了,勸著自己老母道:「娘,妹子在家裡頭鬧不出事來!薛寶珠那才是棘手的……」
「這倒是。」聶氏這才拿干荷葉包起那大塊豬肉,才剛走出們想到什麼又回頭身,狠狠心又包了一對豬骨頭進去。
這頭一大清早,小孫氏臂彎將挽了只竹籃子就來了寶珠家裡頭,籃子中是幾雙新鞋。寶珠正收拾東西準備去鎮上出攤,天還未大亮就見有人上門來便曉得是有事情的。
「寶珠……」小孫氏先在門口喊了一道才進來。
寶霖正端了臉盆往外頭去,瞧見人脆生生的喊了一記:「孫嬸嬸。」腦門上只留下一雞蛋大的烏青,擦臉也不敢用力,之前磕得血綽綽的卻也不過是磕著沒幹的紅漆,費了好大勁兒才洗掉虛驚一場,不然薛寶珠還得跟薛萬磕。
小孫氏笑著應聲,「寶霖真是乖。」她從外頭進來,將手中的竹籃擱在了桌上頭,把裡面幾雙鞋子那拿出來整齊放著。「寶珠,快來看看嬸兒跟你大娘做的鞋,往後日子一天比一天冷,這鞋面裡頭可塞了不少棉花,保管暖和。」
薛寶珠停下手中的活計,將潮濕的手在腰間圍布上摸了摸,往小孫氏這邊來的時候瞧見新做的鞋子嘆著道:「呀,這可不是拿碎布做的鞋面——嬸兒,你怎麼拿這樣好的布料給做了鞋?」
小孫氏見她眼中的訝然,心中稍稍鬆口氣,想著到底沒白費了自己的一番功夫,拿起了其中一雙給薛寶珠做的遞了過去,「這還是你喜叔從鎮上頭帶回頭的布,可這樣花哨的樣兒哪裡是咱和你大娘能用得上的?原本找出來是想給你走個夾襖的,可你大娘說你是個善心孩子,只怕將東西穿在了身上還要惦記著弟弟妹妹的,倒不如做成了鞋子,叫你們姐弟幾個一道穿著暖和。」
鞋子做的精細,薛寶珠用手按了按鞋底,也是柔軟得很,針腳都是藏起來的,做得這樣用心的是街面上花錢無論如何都買不到的。薛寶珠也不推辭,甜甜笑著收了起來。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86s 3.6195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