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彥直回來描述了自己的所見,身為歷史博士的黨愛國立刻做出判斷:「我們來到了公元1279年的廣東崖山,那是宋朝最後的艦隊,根據天氣分析,現在剛開春,那麼在一個月之內,元軍將會徹底摧毀這支艦隊。」
「崖山海戰讓我們遇上了。」劉漢東驚呼,他對這段歷史耳熟能詳,崖山之後無中華,這次戰役不僅是蒙古滅宋的最後一戰,也代表漢人天下被異族徹底占領,而以往中原政權更迭只是江山輪流做,這次是徹底亡國又亡了天下,崖山一戰,十萬宋朝移民跳海自盡,何其悲壯慘烈。
劉漢東是軍人出身,熱血男兒是不會對同胞殉難熟視無睹的,他摩拳擦掌道:「既然咱們來了,就干它一場,殺韃子!」
但是似乎除了他,沒人對挽救漢人天下感興趣,大家聚在一起討論著如何返回基準時空,漢尼拔表示這次穿越是隨機的,沒被當場炸死或者湮滅在時空亂流中已經是萬幸了,但是返回機制失效,指望自動返回是不可能了,只能想辦法自救。
「只有一個辦法,我們去翠微山,那兒有時空蟲洞,大家待在乾坤袋裡,一個人在外面守著,等到了明末,就會遇到穿越艙,那時候就能回去了。」黨愛國提出了一個看似合理但是漏洞百出的建議。
「誰能活那麼久,屆時從穿越艙里又出來另一個黨愛國,另一個劉彥直,會發生什麼情況?」劉彥直當即反駁。
「那你有其他辦法麼?」黨愛國又反過來質問他。
「乾坤袋的時間流速和外面不同,但這並不代表我們能在袋子裡呆上幾百年。」劉彥直說,「袋子裡也是有時間的,只不過比外面慢而已,你們的氧氣面罩能支撐多久?」
「那我們就得被困在這兒終老一生麼?」黨愛國道,「決不能坐以待斃。」
「我們會回去的,姬宇乾會來找我們,準確的說,是來找他。」劉彥直拍拍小聰的腦袋,腦癱兒童傻呵呵的一笑。
「他腦子裡的東西決不可外流,所以姬宇乾會派時空警察來的,也許這會兒已經抵達翠微山了。」劉彥直冷冷道。
「那我們快去翠微山。」關璐道。
「去投降麼?他要的是小聰,不是你們,對了,要我們所有人的命。」劉彥直是經歷過時空警察的追捕的,深知他們的手段,為了達到目的,他們不惜動用核彈,抵抗組織的成員可不是每個人都能打,自己單槍匹馬,未必能幹的過路朝先們。
「喂,你們還管不管那些可憐的同胞?」劉漢東指著南邊說,「幾十萬人呢,再過幾天他們可都死了。」
沒人搭理他。
「喂,有一支騎兵過來了,好像是宋軍!」劉漢東揮舞著手臂,沖遠方招手示意。
劉彥直也聽到了馬蹄聲,這是一支規模很小的騎兵部隊,有五十名騎兵組成,不過是不是宋軍是不好說了,南宋打到這個階段已經喪失了全部領土,整個朝廷都搬到了海上,陸地上出現的騎兵只能是元朝的兵馬。
「大家掩蔽,弓箭不長眼!」劉彥直迅速下令,胳膊一伸,猴子立刻解開了阿布凱的眼罩,海東青雙爪踩在劉彥直胳膊上,炯炯有神的雙目四下張望。
劉彥直一抬胳膊,阿布凱展翅升空,其他人各自藏在樹木石頭後面,他們沒有交通工具,兩條腿跑不過四條腿,留下阻擊敵人是唯一辦法。
天高地闊,視野極好,騎兵們也發現了遠處的一小群人,他們加速衝來,離得近了,能看到果然漢族人面孔,但這股架勢可不像是看見同胞的模樣,騎兵們張弓搭箭射過來,箭如雨下,深深的扎在泥土裡,樹幹上。
劉漢東忍不住還擊,他來的倉促,沒帶長槍,只有一支隨身配槍,穩穩端住開了一槍,一名騎兵落馬,其餘人等並未被嚇退,反而加速衝刺,收起了騎弓,抽出了彎刀,怪叫著將雪亮的刀刃在頭頂盤旋著。
劉彥直將等離子棍拋給躍躍欲試的猴子,又踢了小周一腳:「你們倆立功的時候到了。」
天上的阿布凱也尖利的鳴叫了一聲,亮出利爪尖喙俯衝下來。
五分鐘後戰鬥結束,遍地死屍,只留下一個活口,馬匹們倒是安然無恙,一匹匹靜靜在坡上吃著青草。
劉彥直暗自吃驚,這場戰鬥可讓他開了眼界,這三個貨色的嗜血程度一個比一個狠,尤其猴子,殺起人來不眨眼,雖然個頭小,但是上躥下跳靈活的像個小號日本忍者,讓人防不勝防,這五十個騎兵倒有一半是它殺的。
渾身浴血的猴子將活口拖到劉彥直面前,邀功請賞。
「幹得不錯。」劉彥直誇了一句,提審俘虜,那人並不是蒙古人,而是一名漢軍百戶,河北人,從來就沒在宋朝統治下生活過,從出生就是元朝的子民,論起來倒也不算宋奸,最多是漢奸。
俘虜受到極大驚嚇,竹筒倒豆子把他知道的全說了,他們屬於元朝軍隊中的漢軍部隊,受漢軍元帥張宏范的統領,此前張元帥已經殲滅了宋軍陸戰主力,生俘了文天祥,漢軍中的騎兵很少,他們是前鋒斥候,負責清掃陸地上的宋軍殘餘,。
「這就是你們的戰果?」劉彥直厲聲質問,他的目光掃過那些戰馬,每匹戰馬的馬鞍上都掛了或多或少的人頭,軍中向來以首級論功,但這些人頭看起來並不都是軍人,更像是被冒功屠戮的百姓。
猴子看出劉彥直的憤怒,從背後一棍再過來,將俘虜打得迸裂。
「你這猴頭,殺心太重了!」劉彥直呵斥道。
猴子毫不在意,抓耳撓腮,將這種斥責視為對它的表揚。
劉漢東收攏了幾匹戰馬,又從屍體上扒下來盔甲兵器,那些無辜死難者的首級也盡數收攏,挖個坑掩埋,一群人站在墳前默哀。
「我們去翠微山。」劉彥直終於做出了最合理的決定,翠微山所在位置並不在南宋境內,屬於已經被元朝征服的前金國領土,不屬於戰區,相對安全,在那兒守株待兔靜候時空警察的到來,總有辦法回到基準時空。
一行人默默上馬,向北進發,漫漫長路,越走越心寒,因為所到之處杳無人煙,所有的村莊都成了廢墟,路邊有無人收斂的屍體,野狗在田地里狂奔,元軍所到之處,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殺的十室九空,慘烈殘忍程度遠超後來的清軍。
黨愛國騎在馬上,慢慢講述著這段歷史,雖然都是陳詞濫調,但親眼目睹之下依然令人髮指,元朝統治期間,殘酷對待漢人,將人分為四等,最高等級是蒙古人,第二等級是色目人,第三等級是漢人,也就是金國統治下的漢族人,第四等是南人,也就是南宋的臣民,南人地位最低,人命只能抵得上一頭驢的價錢……
劉漢東怒道:「別讓我看見什麼蒙古人色目人還有漢奸,見一個殺一個。」
「元朝不也是中國的一個朝代麼?」甄悅忍不住出言反駁,「我們單位組織看過歌劇《釣魚城下》,演的是元軍主帥蒙哥為了救漢人小孩,被釣魚城的宋軍打死,演的可感人了,五十六個民族都是中華民族的一部分,你們這樣說是破壞民族團結。」
黨愛國一笑:「甄警官,你的成長經歷決定了你的思維方式,如果你看到一部電影,講的是松井石根在南京城下為了救中國小孩,被中華門上的國民黨軍隊打死或者打傷,你會感動麼?」
甄悅道:「我又不是腦殘,感動個毛,日本人和蒙古人不一樣,又不是中華民族的一份子。」
大家側目看著甄悅,心裡想的都差不多,這姑娘不是腦殘還能是什麼。
「中華民族這個概念是清末時期梁啓超提出的,之前是沒有這個說法的。」黨愛國繼續給她科普,「少數民族殺起漢族人來可不講民族團結,遠了不說,同治回亂你知道吧?」
甄悅茫然搖頭。
「這個歷史書上不講,咱們黨也不宣傳,你不知道很正常,我就不展開說了,不然你又說我破壞民族團結。」黨愛國道,「我就說最近的事兒吧,也就是三年前的事兒。」
「三年前怎麼了?」甄悅很納悶,「沒聽說新疆發生什麼大事啊。」
黨愛國一笑:「我說的是咱們所處這個時空的三年前,也就是1276年,張世傑、文天祥、陸秀夫他們幾個南宋文武大臣帶著小皇帝躲到福建泉州,泉州市舶司的頭頭叫蒲壽庚,是個藩客回回,也就是阿拉伯人,大家都知道阿拉伯人做擅長做生意,蒲壽庚的祖輩就是乘坐海船來泉州做生意,然後留下來發展的,南宋朝廷對他們毫不歧視,而是非常講民族團結,把市舶司給他們家管理,每年收入何止億萬,擁有大批海船,南宋覆滅前夕,原本指望依靠蒲家,可是發生了什麼你們知道麼?」
大家都不說話,只有甄悅懵懂的搖著頭。
「蒲壽庚背叛了宋朝,投降了元朝,殺掉泉州城內淮軍、宗室上萬人。」
甄悅張大了嘴巴:「好殘忍。」
「如果說為了保證自己家族的利益,那麼投降也在情理之中,可是他殺了那麼多人,只能說明這些人對宋室從來就沒有忠誠可言。」黨愛國說,「這算是他給蒙古人的投名狀,整個元朝統治期間,蒲壽庚家族依然掌控著泉州市舶司,但是到了元末,報應就來了。」
「怎麼個報應?」大家都聽得牙根痒痒,迫切想知道下文。
「漢人重新掌權之後,泉州蒲家被屠戮殆盡,蒲壽庚的遺骸也從墳墓里挖出來,丟進豬食槽里羞辱,藩客回回淪為下等人,不得參加科舉。」黨愛國聳聳肩膀,「正義或許遲到,但從不缺席。」
「不行,我現在就想去泉州,殺蒲壽庚全家。」劉漢東脾氣暴躁,已經按捺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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