黨愛國長出了一口氣,他一時興起懲戒呂教授的孽子,沒想到換來了戲劇性轉折,想要的東西還在,這就好辦了,不過最大的隱患依然存在,搞不清印第安納瓊斯是哪路神仙,以後各種工作都面臨隱患。
呂教授說,他交給美國人的其實是備課本,同樣很厚的三大本。
「難道他們不檢查?」黨愛國很難相信,印第安納瓊斯這麼好糊弄。
「我這個人呢,在中央大學也算個異類,上課的時候就喜歡講些神怪誌異的東西,備課本上引用了大量古籍典故,什麼山海經,淮南子之類的,還提到了聖經中記載的大洪水、諾亞方舟等故事,有插圖,有英文注釋,看起來比真的還真。」呂教授笑道。
「高,實在是高。」黨愛國挑起大拇指,「那您是怎麼想到以假亂真,用備課本騙他們的呢?」
呂為正又點了一支煙:「這種伎倆太小兒科了,犬子嗜賭如命,但尚有節制,我們家的經濟情況,那些人也知道,榨也榨不出多少油水的,偏偏這時候借給他大筆的錢,這不是下套麼,賭場的人前腳剛走,印第安納瓊斯後腳就到,這不是勾結好的麼,美國人覬覦我泱泱中華的寶物,已經不是一時半會了,他們的陰招,我豈能上當。」
黨愛國讚不絕口,又問:「那呂教授怎麼會相信我呢?我也是美國的大學教授啊。」
呂為正沒說話,靜靜的抽菸,菸灰老長也不彈,最後猛吸一口,用手指將菸蒂掐滅,說道:「你不是從美國來的。」
黨愛國感到自己的心在跳,這位睿智的大學教授,是否能猜到自己是來自未來的穿越者?
「你是從北面來的。」呂為正狡黠的一笑,壓低了聲音,「從解放區來,所以我可以相信你。」
「哦,呵呵,哈哈哈。」黨愛國笑了,繼而哈哈大笑,眼淚鼻涕都出來了,呂為正還真是書呆子,比起胡適之這樣的真正智者差遠了,不過他不打算否認,不管什麼掩護身份,只要能換取對方信任就是好身份。
這一陣大笑,算是默認了自己的共諜身份,兩人似乎也親近了許多,這時呂太太煮好了飯,盛了兩碗上來,大女兒捧著托盤跟在後面,朱漆托盤上擺著兩盤熱菜,一尾魚,一碟炒香乾,熱騰騰的飯菜擺上,溫暖的氣氛就出來了,從後窗望出去,遠遠的是青灰色的城牆,南京保衛戰時期留下的彈痕歷歷在目。
「敬這個災難深重的國家。」黨愛國舉起杯。
「好在這一切都快結束了。」呂教授笑著,「眾望所歸,吾亦是心嚮往之啊。」
兩人會心一笑,一飲而盡。
接下來,黨愛國故意談了一些政局方面的問題,別看呂教授平時不問世事,其實心裡明白著呢,國民黨氣數已盡,也就是兩三年的事兒了。
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黨愛國和呂為正在本質上都是高級知識分子,所以還算談得來,很自然的,話題就轉向了呂教授的畢生研究,那些奇怪的天外隕石。
「呂兄以為,這歷史記載上十三枚有據可查的隕石,究竟來自何方?」黨愛國問道
「天外來的。」呂教授道,「至於是哪個星球就不好說了,但我可以肯定,這裡面包含有外星文明的智慧結晶,是給地球帶來文明的種子。」
提到這些,呂為正滔滔不絕起來,進入講課模式,他說的頭頭是道,倒也自成體系,怪不得深受廣大學生喜愛,這人太能侃了。
「呂兄,那枚不會發光的夜明珠,想必你給的也是個贗品吧?」酒酣耳熱之際,黨愛國問起這件事。
呂為正一臉懊喪:「別提了,那天我被憲兵抓去,家裡人慌了神,賤內為了救我的命,把珠子賣給了再次登門的美國人,換了一筆錢打點上下,還不是白白丟進水裡,所以我更認定他們是騙子。」
黨愛國道:「您知道他們去哪兒了麼,時間來得及的話,還能把珠子奪回來。」
呂為正道:「這會兒想必他們已經回美國了吧。」
樓下一陣喧譁,原來是大兒子回來了,這個孽子已經被劉彥直和雷猛教訓的俯首帖耳,看見骰子都要發抖,無他,剛才劉彥直在賭場裡下手太黑了,把他徹底驚著了。
人都到齊了,黨愛國起身告辭,呂為正心裡有數,道:「先生稍等。」去床底下拿出一個陳舊的紅漆描金馬桶,解放前城市下水道系統不發達,江南人家都是用馬桶解決便溺問題,清晨河邊,這邊刷馬桶那邊淘米的景象非常普遍,這隻清洗的很乾淨的舊馬桶想必是呂太太的陪嫁。
呂為正倒置馬桶,取下銅箍,原來裡面有暗格,他的筆記就藏在藏污納垢的馬桶里,果然是很難被人發現的絕佳所在。
「周先生,這個給您。」呂教授鄭重其事的將筆記遞過來。
黨愛國接過筆記翻了翻,確實都他需要的內容,他摸了摸眼鏡腿,開啟了拍照模式,一頁頁的將筆記所有內容都拍了下來,裡面的資料都是經過整理的精華部分,甚至還有甲骨文部分的影印本,拍完之後,還給呂教授。
「君子不奪人所愛,呂先生且留著。」
「這……」呂為正眼睛濕潤了。
「有時間再來請教。」黨愛國急著走人,去抓印第安納瓊斯。
呂為正送他們下樓,忽然道:「我想起來了,備課本里提到一件事,江西九江有一塊隕鐵,所以他們去九江了也未可知。」
黨愛國大感興趣:「具體位置在哪兒?」
「在潯陽江口,水底下。」
……
穿越小組還是給呂教授留下了兩千美元生活費,國民黨政府風雨飄搖,物價飛漲,即使是中央大學的教授也無法靠工資吃飽飯,何況養活一家五口,兩千美元不是小數目,省著點能用到六十年代,即便一年後想移民香港也足夠盤纏,不過去留的問題,別人的意見沒用,還要看呂為正本人的選擇。
中央大旅社,穿越小組開會商量下一步的去向,所謂的印第安納瓊斯博士橫空出世,預示著對手也掌握了穿越時間的能力,而且目標與他們一致,都是為了尋找龍珠。
「都有什麼想法,說說吧。」黨愛國點燃菸斗,翹起二郎腿,窗外開始飄雪,今年冬天格外冷,四百公里外的淮海大地上已經是白雪覆蓋,而徐州剿總副司令杜聿明率領的數十萬大軍正被解放軍圍困在陳官莊,再過十天就會全軍覆滅,淮海戰役落幕,國民黨統治的根基---軍隊,基本上消耗殆盡。
雷猛是軍人出身,不擅長謀略,只會執行,他搓著手說:「我聽教授的,就算豁出命來,也要把敵人留在這個時代,不能讓他們帶著磁性蛋白質球回去。」
劉彥直說:「龍珠內的記憶球並不是關鍵所在,我們當下最緊要的是查清這個所謂的印第安納瓊斯是從哪兒穿越的,基準時空又是哪裡,然後毀掉他們的穿越艙,呂教授說有一塊隕鐵在潯陽江口,我判斷他們肯定不會放棄,這會兒怕是已經在九江了,現在是冬天,從江底打撈一噸重的隕鐵不是易事,來回交通也比較麻煩,假如他們打撈出了隕鐵,下一步就是回美國了,那麼,是從香港乘船,還是從上海乘船,這才是麻煩。」
黨愛國將菸斗從嘴裡拔出來:「彥直分析的很透徹,敵人一定不會捨棄九江的隕鐵,我們只要守株待兔就行,至於輪船的信息,這個簡單,你們忘了,是船運公司的時刻表可以查的。」
中央大旅社是很高級的賓館,黨愛國直接讓大堂經理幫他找最新版本的船運時刻表,包括上海和香港的,很快經理就拿來一堆時刻表,三人伏案研究起來。
通常去往美國有兩條航線,一是上海到橫濱,再到舊金山,二是香港到菲律賓馬尼拉,經停火奴魯魯再到美國西海岸,最近一周內,走馬尼拉線路的船沒有,只有上海出發的海輪。以前還有從天津港出發的船,現在天津已經淪陷,航線自然也就停了。
「還有一種可能性。」劉彥直道,「軍艦,我們不能斷定他們選擇海輪,這太一廂情願了,如果我是印第安納瓊斯,會選擇一艘軍艦,或者一艘小噸位的貨輪,很不起眼沒人注意的那種。」
「美**艦大多集中在上海,在香港停泊的是英**艦,而且軍艦的調動是有明確目的性的,現在不打仗了,軍艦不會隨便回國,倒是貨輪這一點很難把握。」黨愛國皺起眉頭。
「先查船票。」劉彥直道,「有錢能使鬼推磨,錢花出去,什麼都可以查到,托沈開的關係查船運公司的記錄,印第安納瓊斯這個名字在哪兒登記,我們就去哪兒堵他。」
「現在就打!」黨愛國當機立斷,去旅社的辦公室借用了電話機,按照電話本上的船運公司號碼一個個打過去,一會兒假裝保密局特工,一會兒冒充貨運大客戶,用盡各種辦法,打了足足一個多鐘頭的電話,終於有所收穫。
一位名叫印第安納瓊斯的旅客,購買了新年後從上海出發前往洛杉磯的頭等艙船票。
「就在上海等著了。」黨愛國一錘定音,他拍著劉彥直的肩膀贊道:「彥直可以嘛,當個參謀都夠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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