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當然是可以回去的,劉彥直心中默默嘆道,可是人卻無法返老還童了。
劉彥直聽老太太講了許多當年的往事,因為他曾經身臨其境過,所以頗有認同感,聊的投機不由得忘了時間,不知不覺到了傍晚,馮婉堅持要留劉彥直吃飯,她雖然年紀大了,但是很懂得與時俱進,會用智慧型手機,會網上訂餐。
附近飯店送來一桌合菜,擺的琳琅滿目,馮婉拿出一瓶紅酒來,說這是自己九十年代存下的,本想用在孫女婚禮上,不過現在看來是用不上了。
「小茹配不上你,可惜了。」反老太太搖頭嘆息,」吃吧,不用等她。」
說曹操,曹操到,馮茹下班回家,看到劉彥直在,面露驚喜之色,放下東西洗了臉,素麵朝天的倒也是個清秀女子,坐在桌旁大家一起吃飯,自然而然的聊到了房子抵押貸款的事兒。
劉彥直大包大攬:「這事包在我身上,一個月內銀行欠款能還清,其他高利貸也不會再來找你的麻煩。」
「真的!」馮茹開心的要命,旋即又憂慮起來,「畢竟是我做的擔保,除非他們能找到安傑,可是這個渣男不知道躲到哪裡去了。」
劉彥直說:「我查到他躲在外國。」
馮茹眼神晃了一下:「哦,哪個國家?」
「澳大利亞。」劉彥直故意說謊,「可惜警察不管,私人也沒這個能力跨境抓人。」
「能把他抓到就好了。」馮茹鬆了一口氣,卻故作懊喪。
「遲早會的。」劉彥直意味深長。
……
市公安局會議室,代市長劉飛在此召開會議,為市局公安現役先進個人頒獎,公安現役指的是隸屬公安局管理的穿武警制服的邊消警人員,消防支隊的甄悅位列其中,她倒是名至實歸,雖然身為武警總隊司令員的千金,卻身先士卒,經常第一個衝進火場,深得戰士們的尊敬。
劉飛親自為甄悅頒發了獎狀,握手,合影,微笑。
會後,一個穿武警制服的人攔住了甄悅,向她伸出了手:「不打不相識,認識一下,我叫黑森,市委警衛處勤務一科科長,負責劉市長的安全保衛工作,上次的事情不好意思了,我軍人出身,脾氣急躁了些。」
「哦。」甄悅抬頭看了看這個接近兩米高的黑鐵塔,翻了翻白眼,沒和他握手,扭頭走了。
黑子不舍不棄,追了上來:「嘿,巾幗英雄,交個朋友行不行,我東北人,二十八歲,少校軍銜,身高一米九五,至今未婚……」
甄悅停下,轉身:「黑科長,我還有事,別跟著我好麼?」
「叫我黑子好了。」黑子笑道,摘下警帽撓著青皮後腦勺,「你有事啊,咱下次再約。」
劉市長回程中,黑子駕駛著奧迪a6,瞅一眼後視鏡中的老闆,劉市長今天興致不錯,他斗膽問道:「老闆,您覺得那個女消防人怎麼樣?」
「甄悅的父親是甄學軍。」劉飛漫不經心的說道,他的注意力在窗外,近江市中心最大的戶外電子顯示廣告牌上正播放未來科技的廣告,請的是國內一線小鮮肉組合>
甄學軍是江東省武警總隊司令員,少將軍銜,真正的高級幹部,權力階層,按說黑子這種身份的配不上,可黑子的前途是無限光明的,按照劉飛給他規劃的人生道路,當劉飛成為近江市委書記的時候,黑子就說警衛處副處長,當劉飛當上省長的時候,黑子就是省委警衛局的處長,當劉飛榮升省委書記的時候,黑子水漲船高,一個近江市公安局副局長是少不了的,至於以後嘛,最高是公安部副部長,最低也是一個省廳班子成員,那就要看黑子的造化了,所以,黑子覺得自己配得上甄悅。
當然,這是在劉飛許可並且支持的情況下,經過這幾天的察言觀色旁敲側擊,黑子心裡已經有數了,老大對這個性格粗豪的女漢子並無興趣,所以他可以放心大膽的上了,別看黑子表面上一根筋粗線條,其實屬張飛的,粗中有細,要不然也不能讓領導的司機。
「武警司令員有什麼了不起,我可是老闆的人。」黑子頗為自豪的說道。
劉飛笑了笑,黑子那點小心思,一撅腚他就知道要拉什麼顏色的屎,如果黑子能追上甄司令員的女兒,就相當於一樁政治婚姻了,對自己是有利的,當然這件事基本上不會發生,所以自己也沒必要橫加干涉,傷了黑子的積極性。
「想追就拿出勇氣去追。」劉飛道。
「好嘞。」黑子信心百倍,腳下不自覺的踩深了油門,前導車相應提速,警笛呼嘯,車隊疾馳,劉飛閉目養神,感受著速度帶來的推背感,他在思考更為重要的事情,如何吞併未來科技,這棵巨大無比的搖錢樹。
為了這件大事,劉飛不惜放棄吃獨食的作風,和北京一些同級別的人物合作,其中最有分量的就是馬家的兒孫們。
與此同時,北京305醫院,躺在病床上的老人在醫生的幫助下戴上了心電監護儀,服用了藥物後沉沉入睡。
醫生出了病房,掏出紙巾擦擦額頭上的冷汗,用未來個人終端發送了一條信息:ok。
他是老人的主治醫生,今年四十五歲,是教授博導級別的人物,接觸的又是位高權重的人,按說所有的事兒都能輕易擺平,可是事情一旦到了國外就沒那麼好辦了,他的兒子在美國醉酒超速駕駛撞死了人,被控重罪,老婆去美國打點關係,給警察送了十萬美元現款,又被以行賄罪拘捕,一個好端端的家庭面臨滅頂之災,唯有一個人可以提供幫助,作為回報,他做了剛才的事情。
在做之前,他一再確認,這個儀器會不會造成病人心臟負荷加劇,從而導致死亡,對方保證說不會,這東西用好了還能延年益壽哩。
心電監護確實在工作,老人的脈搏跳動平穩,血氧含量充分,睡的很安詳。
躺在床上的這位是馬家的老太爺,馬雲卿在六十年代當過江東省的省長,平反後青雲直上,兒孫們也都爭氣,他兒子馬京生現在是正部級實權人物,孫子馬峰峰在中調部工作,事業上風生水起,但他們跋扈囂張的最根本保障還是躺在305醫院這位黃土埋到脖頸的老爺子。
馬雲卿在睡夢中回到了他的青蔥歲月,那時候他還是北京城的一名洋學生,家裡開車行,四個哥哥耀武揚威,魚肉鄉里,作為進步學生的馬六爺勸了很多次也無濟於事,終於有一天,仇家找上門來了。
那天馬老太爺過壽,順便娶一房小妾來個雙喜臨門,這小妾不過十七歲,是二哥花了重金買來孝敬老父親的,二哥這人缺點不少,但極重孝道,為人仗義,他買小妾一方面是孝敬父親,另一方面也是救人於水火之中,女孩家一貧如洗,進了馬家大宅門,以後吃香喝辣,可就掉進福窩裡了。
本來好端端一樁喜事,忽然風雲突變,有個拉洋車的來砸場子,那貨是個彪形大漢,穿日本呢子馬褲,皮頭灑鞋,關外風範的狗皮帽子扣在頭上,活脫脫一個響馬,來者不善善者不來,此人進門就給大夥了個下馬威,大大咧咧坐在酒席上,滿嘴江湖黑話,用手拿火炭點菸,一言不合居然挾持了李警正,搶了他的擼子要把老太爺的小妾帶走。
滿院子的英雄好漢,沒一個敢出手的,都怕傷了李警正,唯有馬六機警過人,悄悄拿了一把彈弓尾隨著,這彈弓用的老槐樹的樹杈和洋車膠皮軲轆內胎做成,力道極大,彈丸是一種特殊的陶土捏成,夏天陽光下暴曬七七四十九天而成,比鐵彈還硬,馬六從小打鳥練就的神射手本領,養兵千日用在一時,彈弓拉滿,單眼瞄準,手一松,嗖的一聲,彈丸帶著一道火紅的軌跡飛了過去,大概是速度太快摩擦空氣導致的燃燒,總之陶製彈丸變得火燙無比,準確擊中了那大漢拿槍的手。
擼子落地,眾好漢一擁而上,可是那賊人拳腳功夫過人,七八個人都被他放倒了,馬六爺看得出這廝使的是津門霍家的秘蹤拳,還有佛山寶芝林的無影腳,南拳北腿融於一身,絕非等閒之輩。
「住手!」馬六爺一聲斷喝,大家都停了手,圍成一圈,目光匯聚在馬六爺身上,他將彈弓一丟,健步走來,將身上藏青色的學生裝脫掉,只穿著裡面的洋派毛背心和白襯衣,拉出西洋拳擊的架勢,腳下滑步令人眼花繚亂。
猛然一記漂亮的直拳,正中賊人鼻樑骨,當場鼻血橫流,鼻樑子塌了,緊跟著又是一組暴風驟雨般的拳擊,最後是一記瀟灑到掉渣的騰空轉體迴旋踢,鋥亮的皮鞋掃在賊人臉上,一招ko。
賊人倒地,掙扎了幾下還是沒能爬起來。
馬六爺收了招數,玉樹臨風的站著,小丫鬟將學生裝披在他肩上。
「小爺手下不斬無名之人,報上名來。」馬六爺拍打著學生帽的灰塵說道。
「算你狠,我服了,我叫陳子錕,有本事你就殺了我,不然改天我殺你全家。」賊人猶自嘴硬
馬六爺上前抬起了腳,正要衝著陳子錕的太陽穴踢下去。
夢醒了,年輕的馬六爺,現在的高級首長馬雲卿,依然躺在安靜的病床里,心電監護儀上的小亮點有規律的跳動著,老人家長出一口氣,這個夢做得太逼真了,太過癮了,簡直就是身臨其境。
他按鈴將醫生叫了進來:「你給我服了什麼藥?」
醫生一腦門的汗:「是一種新出的鎮靜類藥物,沒什麼副作用,就是容易導致大腦皮層的興奮,將記憶中龐大的信息重新排列組合,出現各種希奇古壞的聯想組合,簡單來說就是做夢。」
「這藥好,可以加大用量。」馬老指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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