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並沒有礙於道德觀念有所推阻拒絕。
相反,她很喜歡這樣熱情主動的徐淳。
那個曾經冷漠的男人,居然熱情得像火,幾乎快要把她融化掉!
有那麼一瞬間,她甚至以為,自己出不了這個臥室,要被他融化,徹底死在這個房間裡。
徐淳和俊信給她的感覺明顯不同。
俊信是那種初生猛虎,熱情兇猛,又帶著些許天真。她當時也是懵懵懂懂,兩個人磨合嘗試,感情逐漸加深。
她和徐淳卻是先有感情,走到這一步,只是水到渠成。
徐淳仿佛是叢林裡最老練的獵手,又仿佛是煙花場中最溫柔體貼的情郎。
他仿佛有很多副面孔,有時兇狠猙獰,有時從容不迫,有時溫柔得仿佛二月的江南春風;有時候又如同坐在船頭愜意飲酒觀光的江湖浪子。
她究竟喜歡哪個徐淳?
她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在徐淳的安慰下,她內心的悲傷和痛苦會暫時被遺忘。
她只知道,她的手指划過他後背那些早已癒合的疤痕時,心裡會微微心疼。
她看到他胸口的傷疤時,會情不自禁地親吻上去。
徐淳坐了起來,把她摟在懷裡,親了親她的頭髮。
他的心裡微微輕鬆了些許。
他果然找對了方法。
他的小姑娘很吃這套。
「元芷,咱們什麼時候成親?」
方元芷愣了愣,她突然想到了逐月盟。
今天那兩個逃兵,會不會就是逐月盟抓住的?
她側過身摟住了徐淳,把臉埋在他的胸膛:「你的那個逐月盟,怎麼樣了?他們會不會還來找你尋仇?」
「基本上都解決了。我們家把鹽業都扔了出去。以後不摻和江湖了。你放心。」
方元芷摸了摸徐淳的臉。
在攬月山莊時徐淳冷漠的樣子又浮現在了自己眼前。
她心頭一酸,兩行熱淚滾落。
徐淳低頭,輕輕吻去她的眼淚。
「以後,你只是徐家二房的太太,兵部小主事的妻子,委屈你了。」
徐淳並不認為自己在仕途上會步步高升,封妻蔭子。
方元芷淒婉一笑。
誰委屈誰還不一定呢。
她這樣的殘花敗柳,他居然還肯娶。
靖遠伯王家的大堂,被一幫壯漢團團圍住,戒備森嚴,有鳥兒試圖從空中飛過,被迅速射落。
靖遠伯世子王添看到一身常服的皇帝朱見深居然微服到訪自己家,嚇得趕緊伏地請安,高呼萬歲。
朱見深語氣平靜親和:「世子平身。朕今日冒昧來訪,有所打擾,還請見諒。」
說罷,他看了梁芳一眼。
梁芳上前扶起王添。
「皇上折煞小人了!」
王添起身,飛快地睃了上座的皇帝朱見深一眼。
朱見深旁邊還立著一人。一身戎裝,可身段嫵媚婀娜,面容姣好,年紀仿佛二十多歲。
王添趕緊垂下眼瞼,腦子飛快轉了起來:「聽說皇上專寵貴妃萬貞兒。皇上每次出巡,貴妃必定戎裝前驅。莫非此女就是萬貞兒?皇帝對她的寵愛真是不減呀!」
朱見深看了看王添,問道:「靖遠伯他老人家,身體可還好?」
「回皇上話,小人父親在操場牧馬,身子健朗。只是前幾日被兵部彈劾,心情抑鬱。」
朱見深微微嘆氣:「朕知道,委屈老伯爺了。」
他最終裁定,罰了靖遠伯王瑺三個月祿米,這點銀子沒什麼,但受的這個氣,想來心高氣傲的靖遠伯難以忍受。
他終於知道,經過商輅大半個年的清理,兵部還埋了前兵部尚書馬昂的釘子。
他對江南派的文臣有些失望,辦事速度太慢。如今快一年過去,他多次提示,江南派還不對孫家亮刀子。
為此,他特地來微服拜訪靖遠伯王家。
一來御馬監新招的馬夫訓練了大半年,他終於有了一批只忠於自己的衛隊。這事還得感謝原南和伯方毅,若不是他送回來的銀子,他連軍餉都發不下去。
二來,靖遠伯一家從天順元年以來,一直低調隱忍,很少冒尖。
年初江南之行提醒了他,景泰時期的吏部尚書王文,與靖遠伯王驥都是保定府束鹿縣人。若將這一波同被先帝打壓的保定府勢力扶持起來,成為自己的另一大支持力量,勝算更大一些。
王文家他不熟,可姐姐嘉善公主所嫁的靖遠伯一家,他還是有些熟悉的。
今日微服來訪,就是要給王家底氣,表明自己對王家的支持態度。
只是他沒想到,臨離宮時,貴妃萬氏居然跟了上來。
她嬌滴滴地問:「皇上難道忘了,以前每次出宮,都是臣妾陪伴左右?」
他微微嘆息,卻沒有拒絕。
是啊,從記事起,就是這個比他大了十七歲的女人陪伴在自己身邊。在那些父母遠離,孤獨黑暗,朝不保夕的童年時光,都是她陪著自己度過。
十歲時,父親復辟登基為帝,他又重新被立為太子。
他身邊服侍的人越來越多,越來越盡心。可他只信任她。
萬貞兒是唯一疼愛朱見深的人,而這份愛慢慢也從親情轉化成了愛情。他想把她立為皇后,可這是不可能的。
他沒有足夠的力量去違抗父皇和母后乃至生母周貴妃的意見。
一個大自己十七歲的宮女成為皇后?這豈不是讓全天下人笑掉大牙?!
登基後,新立的皇后吳氏很顯然不了解他對萬貞兒的感情,居然杖責了萬貞兒!
這讓剛登基不久,雄心萬丈,年僅十七歲的他怒火中燒!
他憤怒地喊出了廢后的豪言壯語!
在首輔李賢、會昌侯孫繼宗的支持下,母親周太后,嫡母錢太后的反對下,順順利利地廢了後。
他本來想拖著不再立皇后,等萬貞兒給他生下長子,再封她為後。
可李賢與孫繼宗不停地催促他重立皇后,他扛不住壓力,還是立了個沉默安靜的王氏女為後。
只是他只專情於萬貞兒,對皇后和後宮其他女人壓根不聞不問。
萬貞兒也很給力,很快給他生下了長子。
這段時光,應該說是他人生中最快樂、最幸福的時光。
從這個時候起,他慢慢覺得不對。
他清楚地記得,自己興奮地告訴李賢皇長子誕生時,李賢反而長嘆一聲,重申了「陛下當凜然加省,無狎左右近幸」的舊話。
日益頻繁的意外、下毒,終於讓朱見深明白,皇長子的誕生對自己並不是什麼好事。
他終於意識到,自己的這個皇位有多不穩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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