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進紅樓從丫鬟開始 163 栽贓

    本來都探出去的身子忽然又扭回來,見李奶奶鬼追似的往賴尚榮那馬車身前跑,趙陸小跑上去,忍不住嗔道:「老人家,您慢點兒,這可是畜牲,驚著了那是不管不顧的!」

    聽著李嬤嬤罵罵咧咧的時候,趙陸也很想學著罵街的姿態將人噴一回。眼下她雖然扶著老太太,但心思卻不在這處,行走間漫不經心,仿佛就是做一回扶老太太過馬路的好事一樣。

    賴尚榮坐在車夫後頭,久不在京中,一時見到李嬤嬤也沒認出人來,便叱了一口,低聲罵著滾遠一點云云。

    車夫見狀,時刻注意著車緣不與李嬤嬤碰上,便沒看見趙陸掏出辣椒水的動作。

    賴尚榮沒認出李嬤嬤,李嬤嬤卻是認得他,如今乍見賴尚榮叱她,便有些撒潑似的糾纏道:「賴家哥兒真是用人朝前,先頭那趙燈兒啊!!!」

    原本鬧市區緩慢行走的馬兒嘶鳴一聲,四蹄不安躁動,高高抬起的身子連帶著車轅高高翹起,車夫倒還好,雙腳扣在橫木上,手忙腳亂地控制馬匹,生怕在鬧市之中奔跑起來。

    賴尚榮就慘了,隔得老遠,趙陸都聽見肉身砸在車壁上,『咚』地一聲悶哼,隨後就是稀里嘩啦的倒塌碰撞,骨碌碌兩個箱子從後面掉到大路上,散花似的爆了滿地裝備。

    加了鹼面的辣椒水不小心落了兩滴在手上,仿佛火星濺到肉,叫人忍不住有些齜牙咧嘴。

    但李嬤嬤在場,目送著馬車奔騰,她不敢表現出來,於是陰惻惻道:「李奶奶你怎麼回事,賴家大爺可是有官身的,你當街驚馬,也不怕叫京兆尹拉去治罪!」

    如此,躍躍欲試上前哄搶的周遭歇了熱情,嚇得眾人紛紛後退,民不與官斗,再加上最近鬧得沸沸揚揚的御賜失竊案,所以這滿地的布匹竟然沒有人敢靠近半步。

    李嬤嬤也懵了,「什麼官身?」

    「我沒有!你得給我作證,我沒有!」老太婆有些後怕,連忙擺手,並且忙不迭捉著趙陸的衣袖不放,一副不分辨清楚就不放手的樣子。

    趙陸佯做好心,上前將散亂的布匹一一拾起,小聲道:「護衛必定片刻就到,快幫人把東西收起來吧,人家問起時你也好交待。」

    多麼的『尊老愛幼』,她心中絲毫沒有愧疚之意,甭管真傻假傻,反正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散亂的布料將木箱撐得滿滿當當,若不是趙陸自己知道在底下壓了一截盆景底座,只當物品就這麼多呢。

    賴家的下人果然來得很快。

    李嬤嬤瞧著是精神時好時壞,此時正在小心翼翼的疊起布匹,繼續往箱子裡塞呢。趙陸早早退到一旁,抱著手,饒有興致的等著賴家的護衛從那箱子裡翻出御賜之物來。

    但很可惜,他們既沒有聽李嬤嬤的馬屁之言,也沒有當街翻撿箱籠,只留下兩個人抬走箱子,剩下的趕緊去追大爺的馬車。

    真遺憾。

    不過也心喜了一忽兒,這樣也好,現場證明太充足了,便是找人,也找不到自己頭上來。

    就這麼一會兒,一驚一乍的起伏頗大,李嬤嬤早忘了還要找人麻煩,等她回神的時候,趙陸已經蹬著自行車,隨著大部隊,悠悠地往西大營去了。

    六月里的風已經十分燥熱,麻布的短襟特意做得寬鬆透氣,比起賈府之中里三層外三層的套,已經涼快許多,趙陸如此心理暗示了十幾遍,才覺有清風自袖口入,驅散少許熱浪。

    城門口的護衛依舊苦笑著檢查車上的東西,藥材翻撿一遍,便有藥香陣陣撲鼻而來,確認沒有夾帶,這才將人放了出去。

    蓬花蜷在車尾的護板上,有一搭沒一搭的打盹兒,眾人赤膊輕裝,粼粼往城外而去。

    青山翠麗,河流逶迤,出城之後,越往前走周遭就越少人煙,大家說話聲比剛在在城內時大了不少,嘻嘻哈哈的,說起小時候在塘里捉魚,哎喲,比人還高的大鯉魚。

    吹牛吹得起勁,與他相熟的醫卒便取笑道:「吹吧你就,這是趁咱們大家都沒見過大魚,你生在江南就可以糊弄咱們了。」

    趙陸和蓬花都做男兒打扮示人,脂粉氣一丁點兒也無,又不是扭捏的性格,因此眾人早就不避諱了,便笑問:「小趙有沒有見過一人高的魚?」

    「我沒有見過,我小時候家中還要從山洞之中取水呢,莫說魚,蝦也沒有。」趙陸笑呵呵的,心道一人高的魚沒見過,畢竟海洋館裡的各種大魚,都不止一人高。

    「哎呀,早知道將吃剩下的骨頭留著,也好叫大伙兒見識見識,悔矣,悔矣。」那人笑著搖頭,印出一串輕快的馬蹄聲,知道無可辯駁,便說起最近邊軍駐紮在旁邊的事兒。

    有人接話,「真是奇怪,邊軍怎能在京中駐紮如此之久?以前從未聽說過。」

    「誰知道呢,你說是不是穆小王爺要在京中相看?畢竟他們這些人家,都在京中聯姻的多,搞不好咱們也能混杯水酒。」

    「做夢吧你,就算是相看,三媒六聘沒個一年能操辦完?你喝哪門子的水酒?」

    「」

    趙陸就覺得有些疲乏,借著下坡的路段,將雙腿垂下,感受著清風拂臉,長長舒了一口氣之後,轉頭才見已經超出馬車百二十步了,便尋了個樹蔭,歇在地上。

    揉腿正歡,忽然聽見林中一陣沙沙聲,便大聲喊:「誰?」

    沒有回音,但她的聲音叫馬車周圍的醫卒聽了,忙不迭追上前來,「怎麼了?」

    趙陸環顧一圈,剛想說可能是風吹的,就見坡下排水溝的草叢裡鑽出來兩個人,一個瘦高個兒著灰色工服,瞧著像是附近驛站的人手,臉上滿是無奈。

    另一個卻是矮又圓,一把濃眉生得茂密,三角眼配上禿頂,看著有幾分不適之感。矮圓爬上來,腳蹬黑靴,滿臉焦躁不安,嘰里咕嚕的不知道說著什麼。

    「你們什麼人?怎會在此處?」醫卒也是兵,周身的匪氣不比那矮圓少多少,其中兩位更是腰間有跨刀,絲毫沒有打怵的模樣。

    驛臣是人微言輕的小官,非要比的話,大概跟後世的鄉鎮基層編外人員差不多,錢少事多離家遠,動不動就要準備著接待往來的大人物,戰戰兢兢的不曉得要受多少罪。

    他匆匆一眼,也認出了大家是西大營的人,近黃昏的晚霞照不紅他蒼白的臉,估摸著這矮圓不是個普通閒人。

    眼見矮圓抽刀,驛臣慌亂急了,唯恐出事自己再被遷怒,連忙心驚膽戰的問:「大人,各位大人息怒,我這這也是有人受傷了,沒有辦法,各位大人行行好,可否派人到附近的村子上尋個行腳醫師來」


    矮圓將刀擱在驛臣背上,威脅之意不言而喻。

    眾人見了,相繼怒目而視,就算是最低等的官,那也是陛下的官,天子的官,豈容外邦如此威脅!

    趙陸瞧了也有些生氣,這長相,再加上這口音,聽著難免激活了不少民族情緒,於是硬邦邦的問:「我們就是郎中,你找郎中有什麼事?」

    她空間裡還有兩包砒霜,心道若真是東瀛人受傷,不如一氣兒毒死拉倒。

    「有救了有救了」驛臣感受著後背的寒涼,暗道今日真是出門不看黃曆,這東瀛的使者也不是個好東西,淨知道給人添亂,好好的在驛站住著,等著陛下召見之後再溜達不行嗎!

    驛臣壓下心中不滿,對著年紀最大的胡君榮討好道:「原來是醫官大人們,哎喲,真是老天佑我,求各位幫幫忙,我們這有個使者亂跑,叫捕獸夾」

    雖不曉得是哪國的使者,但東道主之心一起,大家就變得和善起來。

    不過捕獸夾這個東西,可輕可重,又是使者,尋常郎中只有退避三舍的份兒,胡君榮也不敢打包票,望著驛臣道:「我們出門是為著旁的事,用物也不齊全,行不行的,不敢和你打包票,盡我們所能而已。」

    「是是」

    想起那把彎刀,驛臣仿佛後背發涼,面上卻不敢有不滿,只能將頭垂下去,疊聲應個不停。

    矮圓又嘰里咕嚕一串急促,沒人聽得懂,趙陸卻連聽見了兩句經典髒話,手掌縮進衣袖裡,默不作聲的開始掏砒霜。

    那邊眾人合力,將傷者從溝里抬出來。走得進了,趙陸便看見了殷紅的小腿,目光向上,如出一轍的小眼睛禿頭頂,一望就知道是東瀛人。

    「沒救了,等死吧。」她小聲說。

    胡君榮將衣裳撩起來,看了一眼傷勢,莫名其妙的回望了一眼趙陸,仿佛在說:不要當著客人的面使小性子,這簇新的捕獸夾閃著寒芒,連破傷風的風險都沒有,怎麼就沒救了?

    不過他也不打算讓趙陸上手,在場的都是正經編制,唯獨趙陸是個充數的蘿蔔,若是有後顧之憂,她承受不起。

    胡君榮帶著兩個醫卒,各自使力將捕獸夾取下來,嘩啦啦的鮮血奔騰得歡,又沒有止血帶,只得從那傷者身上撕下來一條衣擺做截扎。

    矮圓見著鮮血汩汩,焦急的神色做不得假,圍在胡君榮身後,若不是叫醫卒們攔著,他的彎刀恐怕要比到胡君榮背上去。

    不過驛臣卻是鬆了口氣,死道友不死貧道,他擦擦額頭,轉身見趙三面上的不滿和躍躍欲試,只當是誰家的小孩,忙哄道:「小姑娘真是生得玉雪可愛,只這等場合,未免血腥,不如去車上等待吧。」

    老實說,胡君榮不叫她上手,她心中頗有些氣憤,對上驛臣,便有些不耐,小聲追問道:「東瀛人為何會出現在這處?你知道的,西大營就在前方。」

    軍區附近不得逗留,一頂刺探軍情的帽子,管你哪國使者,按照馮正平他們的性子,搞不好都能變成開炮的導火索。

    驛臣想了想,這姑娘她爹指不定就是在場的誰,這麼算來都是本家,說了也無妨。

    於是低聲道:「說來也是咱們陛下恩典,你說給外邦人封個千戶侯算什麼事兒?這不,這些年東瀛人年年都藉機進京,輪流來看他們的千戶人口田產,還專門在金陵租了田地,往這處送什麼芙蓉膏哎喲」

    他想著,叫大家都知道東瀛人多可惡才好,免得陛下年年恩賞,他們年年來做武揚威。

    「什麼?」趙陸吃了一驚,她已經聽不進去別的了,芙蓉膏?什麼禍國殃民的玩意兒!

    「唉,這些東瀛人真是機靈,知道黃金有價藥無價的道理,專程做那竅門生意,那可是一兩金子一兩膏的金貴玩意兒啊,這千戶沒誰比他們更會當了!」眼紅啊,真眼紅。

    趙陸將收回去的砒霜又拿了出來,心裡已是巨震。

    望著地上那個因為忍受疼痛而微微拱起的身子,腳下忍不住地往前探去,正想說我也看看,卻轉瞬又叫反射的刀光晃到了眼睛,腦海里有了一瞬間的清明,隨即腳步頓住了。

    是啊,殺了他一個,不止不頂事,甚至會為胡君榮他們帶來大麻煩。

    驛臣見她面無血色,便閃身站到趙陸面前,輕笑幾聲,沒有說話,卻嚴嚴實實攔住了趙陸的視線,叫她看不見瘸腿東瀛人。

    片刻之後,胡君榮的聲音響起,「我們出來倉促,也只能處理成這樣,索性只是腿斷了,我們復位得很成功,只要回去細細調養,不出三月,必能恢復如初了。」

    說著,又細細講解了不少將養上的知識,一副客人最大的模樣,叫趙陸咬緊了一口銀牙,什麼東西,也配得上這麼好的熱情。

    見眾人散開,趙陸一個箭步上前扶起自行車,氣咻咻的往前奔,還不忘回頭對著胡君榮怒目而視。

    「怎麼了這是?嘴都能掛油壺了。」交了差從西大營下值的時候,胡君榮笑吟吟地明知故問,他也不多想,只當這小丫頭氣自己不讓她經手罷?畢竟營中的外科,她已有了不下於自己的建樹。

    「他們是東瀛人。」

    「嗯,我知道,驛臣說了。」胡君榮不以為意。

    這樣的態度,叫趙陸有些氣氛,低聲怒道:「他們在販賣芙蓉膏!」

    「是,你和驛臣說話時,我也聽見了。」

    胡君榮慢悠悠的,不知道趙陸為何生氣,但一想她對方劑之道一知半解,便道:「芙蓉膏乃是芙蓉葉與黃荊子所制的消腫排膿方,現在咱們太醫院還有十幾種配伍的複方芙蓉膏呢。」

    此話一出,趙陸一怔,隨即又眯起杏言,涼颼颼道:「這玩意兒值當一兩金子?又拿我當小孩兒糊弄,胡叔明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芙蓉膏。」

    「呵呵,那也是解熱鎮痛的好方嘛,宮裡也用呢。」

    胡君榮打著哈哈,心裡卻嘆了口氣,這種芙蓉膏金貴,從原料種植到後期炮製,都有其特定的說法,又介於良方與毒方之間,劑量十分微妙,尋常郎中都不知道,京中也從未聽說哪個藥房的芙蓉膏出自東瀛人之手。

    那他們賣給誰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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