窮鬼的上下兩千年 第四百六十三章：人活着總是有一些責任的

    。    山路上的青石板可能是太久沒有人走過，已經布上了層青苔，還記得很多年前這附近的山下還會有牧童放牛，可如今卻是連那悠悠的牧笛聲都已經聽不見了。站在山腰上向下望的時候，草野間也已經看不見那些低頭吃草的牛兒。

    順著這條生著雜草的山路向山走去，路的盡頭是片平地，應該是人為開闢的，同別處不樣，這裡似乎是有人打掃過。

    顆大樹立在旁，樹蔭斜斜地遮著地上，讓地上映出搖晃著的葉影。兩旁的野草該是清理過了，顯得乾淨整齊。

    平地的間是七座墳墓，布置的很簡單，看起來不是什麼大戶人家的墳地。不過其的幾座看起來倒是有些年份了，再仔細看些有座應該是剛剛立上的。

    顧楠站在幾座石碑的旁邊，無格如既往的掛在她的腰間，只是這次，她沒有穿著那身白衣，而只是件普通的棕灰色布衣。

    秀兒和玲綺死後，她都把她們火化，帶來了這裡葬下，和白起他們葬在起。

    她想那老頭應該不會介意，雖然他總喜歡安靜。

    顧楠的目光靜靜地從每個墓碑上看過，在每處都會停留會兒。她在回想從前的事，時間久了，愈來愈多的事她都漸漸忘去，唯獨這些她不想忘掉點。

    畢竟總有些事是值得去記輩子的，因為那裡面有太多的過往，聲聲笑罵，故人的顰笑，關切的責備，語重心長的囑託。

    或許將這些好好的記著，也是活著的人的責任吧。

    最後顧楠看向最間的那個墓碑，慢步走上前，掀起衣擺，慢慢地跪了下來。

    今日，她是來歸還那個託付的，這跪，對她來說或許有些重。

    不過也還好，就是幾百年的時間而已。

    地上的短草沒過了手掌，讓手心有些刺痛的感覺，她默默地將額頭貼在地上。

    拜之後，她起身坐在了墓碑的旁邊，背靠在石碑上，仰起頭看著穿過樹葉的陽光。

    那時候她就很喜歡坐在樹下，看著樹葉間透過的光。

    伸手在地上折斷了根短草，拿在手把玩。

    「師父，你求的盛世，我去見過了幾個。」

    顧楠勾嘴笑，像是自嘲樣地說道。

    「徒兒無用，約莫用了五百年的時間。那模樣看起來，同你想的應該也算是差不多了吧。反正，肯定比我們那個時候好多了。大多都有飯吃了，不用受凍了，有書讀了，真的，挺好的。」

    「沙沙。」

    吹過山的風搖著枝葉，使得那樹下的光斑也陣陣搖晃，束陽光撥動著顧楠的視線，光陰遮目，讓她的眼前有些模糊。

    「師父，也不誇我下？」顧楠輕笑著溫和地問道，可山間除了風聲就只剩下草葉摩挲的細響。

    眼睛漸漸垂下，墓碑旁人又說道。

    「要麼，罵我幾句也好啊。」

    可就連幾句責罵，她都聽不見。

    那白老頭留給她的，似乎只有那句囑託，替他去看看那太平盛世的囑託。

    而現在，在這盛世里，這句囑託，她好像也該放手了。

    她想，放手的時候，就是她什麼都沒有了的時候吧。

    手放在腰間，她握到了個劍柄，這是唯獨能讓她安心些的東西了。

    風聲細細，吹走落下的樹葉，吹走飛起的草屑，吹走天的行雲，也吹走了顧楠替白起留下的，認真地保藏著的，這最後的句話。

    她終是時候，把它還給白起了。

    「只是師父。」顧楠對著身後的墓碑說道：「你說為何這世事總是留不住，就像是。」

    「我留不住你們樣。」

    日落西山，暖紅色的夕陽照這河畔，淺草被風吹著，像是翻起了陣陣波浪，飛散的草屑飄過路上行人的身旁。

    河面上的船舶來回，小舟推開河水，在河上推出了個波光紛亂。

    山腳下的小路上，個人提著柄劍走來，劍是通身黝黑，失了格。而人的神色平淡，也像是失了什麼，卻叫人說不清楚。

    顧楠摘下背上的斗笠戴在了頭了，穿過河畔的草地，走到河邊。

    有艘船正在這個女客準備過河，顧楠出聲叫道。

    「船家，可否再載個人？」

    能多個人渡河，趟就能多收筆渡錢。又是正好沒走出去多遠，船家自然不會介意，載著那個女客回到了岸邊，接顧楠上了船。

    上船的時候船身晃蕩了下，女客抬起頭來看向顧楠，讓開了些位子，給顧楠坐下。

    顧楠點了點頭，算是謝過，卻沒有坐過去，只是抱著無格坐下，靠在了船上的角落裡。

    船夫把手的杆子在岸邊撐了下，推著船動了起來。

    坐在船上的女客清瘦，生得白皙，丹眼薄唇，本該是個麗人。可惜神容憔悴，沒了該有的模樣，大概是有什麼心事，直看著河水。

    船泛過河水的聲音悠悠，等河過了半，女客回過頭來，看向顧楠。似乎是只是想找個人說說話，她出聲說道。

    「小郎這是要去哪？」

    因為顧楠的打扮，還有抱在手的無格，所以這女客以為顧楠是個男子。

    而顧楠的聲音，她則覺得是少年還沒有長成，才會是那樣有些性的聲音，所以便稱呼了小郎。

    顧楠的身子倚在船上，聽見女子在同她說話，便微微扭過頭來。

    「去哪？」她想了會兒，說道。

    「大概是隨便找個去處吧，又或者，去我該去的地方，做我該做的事。」

    其實她也不知道怎麼回答，女客卻沒有因為這樣的答案而困惑，只是輕聲應了下來。

    「你呢？」顧楠問道。

    「我？」女客指了指自己，憔悴地臉上，目光看向對岸，指著座高樓。

    「我是那的歌女，我只能去做我能做的事。」

    顧楠看了看那高樓，又看了看女子。

    「苦嗎？」

    女子掩著嘴巴笑了下，眼睛裡卻沒有笑意，只是這樣的動作幾乎已經成了她的習慣。

    「自然是苦的。」

    為何會苦呢，這明明已經是個盛世了。

    或許大多數的人生來本就是苦的。

    而這世上，也從沒有萬全的世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