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接的?」男生一愣,有些驚訝地看向照片。
一旁的女生也湊了過來看著照片上的那柄長矛,他們之前都只注意到長矛是從中斷裂的,所以就自然的覺得這柄長矛是一體的了。
「這裡。」服務生指著一張正面照片上的一處說道。
兩人看著她手指的地方,長矛的矛頭之下的位子上在兩圈紋路之間確實有一道若隱若現的縫隙。雖然看的不是非常清楚,但是對比過另外的幾張照片之後,可以確定確實是有一條縫隙在那裡。
「還有這裡。」說著,服務生又指著長矛的手柄處,那裡也有一道裂縫。
「這······」男生抓了抓自己的頭髮,心裡也有些頹然,好不容易排除的時間範圍這下也算是被推翻了。
服務生看著那照片上的長矛,本是一直很平靜的眼神中卻帶上了一些說不清楚的神色,那種眼神就好像是懷念也好像是一種靜默的回憶。
過了一段時間,服務生的眼睛才從照片移開,問道:「這是你們的課題?」
「對。」女生不是很熟悉服務生,看著她有些小心的問道:「那個,那為什麼你覺得這把長矛是戰國末期到秦國末期的呢?」
服務看了女生一眼,看向那個長矛上的紋路說道:「這裡的銘文用的是戰國時期接近三晉的文字,三晉戰國中晚期兵器刻辭往往在開首紀年後依次記三級職名、人名。韓器中所見的國都與地方的左庫、右庫,國都之至庫、武庫,是以表明鑄造之處。」
「這裡,冶尹或冶名後有「鼓(造)」字者為韓器。」
照片上的銘文模糊,有些地方甚至看不清,服務生卻是說得非常詳細。就好像她對這些銘文非常熟悉一般,一邊說著一邊的準確的指出她所說的銘文的地方。
「根據銘文的記載上面所寫的銘文記錄,此器是韓國至庫所制,物主本是一韓國公子名······看不清楚了。」
照片上的銘文也只有這麼一段,後面就再也看不清楚了。服務生的聲音也停了下來,她或許知道這柄矛的主人是誰,她卻沒有再說了。
男生坐在一旁聽著服務生的話,握著手機搜索著什麼。
半響,驚喜的說道。
「是了,確實是。」
他查閱了戰國時期韓國文字和兵器銘文的資料確實是和服務生說的相差不大。
只是一眼就能看出這麼多,好厲害,一旁的女生眼中帶著一些驚嘆。
他們雖然是考古系的學生但是主研的也不是古文字,第一時間也不能認出這些文字的出處。但是對方卻是一眼就看出這這些文字的年代和出處,更是直接說明了文字的內容。
男生有些疑惑地看著服務生,但隨後又看向照片繼續說道。
「既然是一韓國公子的器物,在渭水河畔,難道這處舊址是一處古戰場不成?」
「不過為什麼韓國的器物會流落在渭水河畔?」
位子和距離上說不通,男生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對,如果是這麼說的話應該是戰國末年的遺留物才對,為什麼說是秦國末年?」女生也在一旁不解的問道。
服務生只是一愣,隨後喃喃著說道:「這本是一個秦國戰將之物。」
「只是在一場戰事中折斷了而已,那場戰事在秦國末年。」
「秦國末年的戰事。」男生拿著照片自言自語,看向服務生:「有記載嗎?」
「也許有吧。」服務生的臉色有些恍惚,隨後似乎反應了過來,對著兩人笑了一下:「只是我亂說而已。」
這還是兩人第一次看到服務生那張臉上露出笑容,看得都呆了呆。
女生紅著臉縮了一下脖子,確實是好帥氣啊······
男生也咳嗽了一聲把視線移開:「咳,不,楠姐說的非常有根據,真的已經幫到很多了,非常感謝。」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服務生的臉上的淡笑顯得有一些疲倦。
笑容退去,服務生搖了搖頭。
「沒什麼。」
等到兩人吃完,打過招呼離開,看樣子是準備去再查閱一些資料驗證服務生的話。
顧楠收起了二人的盤子清洗著。
那柄長矛是什麼時候斷的了,想起來是很久之前了。
「過年的時候你想吃什麼?」老婆婆夾著煙突然對著服務生問道。
「我想吃火鍋。」
「你別得寸進尺啊,這年頭火鍋很貴的。」
男生帶著女生走出了酒館,回頭看了一眼,又看了看手裡的照片。
渭河之畔,幾個研究人員圍站在一把折斷的長矛的旁邊,那長矛的表面多有鏽跡但是依舊能看到從前的一些光澤。
還有一小部分依舊埋在土中,隨著刷子輕輕刷開泥土,風吹過上面的細沙,露出了依舊銳利的矛頭,反射出寒光。
······
「咳咳咳。」
隨著一陣虛弱的咳嗽聲,一隻腳踩在渭水河畔鬆軟的泥土上。
那是一個身穿著黑灰色長袍的人,他的模樣看起來不太好。
衣衫之上破開了數道口子,衣襟被染成了黑紅色,鮮血從衣服中滲出,滴落在地上。然後了路旁的一株短草。血滴順著草葉淌下,浸沒入泥土裡。
懷中抱著一把長琴,長琴的琴弦崩斷數跟,微紅的琴木沾染了血跡顯出了幾分斑駁。
秦皇宮的守備森嚴,想要逃出來卻是很難的。
他聽到了一陣陣浪濤的聲音,側過了耳朵,雙眼無神地看向一旁。
他的面前一條長河向著東盡流去,帶著時斷時續的浪聲,橫在他的前路上。
男人抱著琴站在長河之畔,臉上露出了一個笑容。
卻是不再走了,盤膝坐在河畔,將長琴放在了腿上。
雙手按在琴弦上,似在彈奏,但是琴弦已經斷去,琴聲斷續低鳴,根本連不成一首琴曲。
但是男人的臉上笑意依舊,一曲奏完。
夜色的遠處是有人從遠處追來,手中皆是握著刀劍。
彈琴的男人抬起了頭,輕聲問道:「若是世間本就沒有流離紛亂,你我會是個如何命運?」
若非亂世流離,該是人人都無有所愁所憂,人生亦當無苦吧?
他入秦皇宮本是為了刺秦,如今想來卻是何其可笑。
沒有人回答他,本就旁無一人,但是他已經有了答案,他已經見盡了亂世紛擾。
又如何將這世間重新送入那亂世之中?
抱著那長琴站起了起來,什麼都看不見的雙眼之前,露出點點微光。
身子向前傾去,落向那濤濤長河之中。
河中波濤流去,帶著那血色起沒沉浮。
······
「喝酒嗎?」
「不喝。」
「那我喝酒,你彈琴如何?」
「呵呵,可以。」
「醉酒當歌!哈哈哈!」
······
琴聲不再,只剩下了濤聲依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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