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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影帝開口趕人,大家都識趣地離開了房間。陳風和小崔作為助理,迅速地將外賣盒啤酒瓶收拾乾淨了,可憐的劉藝年,才剛踏進房門,就被文瑤按著雙肩一起被推了出去。
出去的人里,並不包括謝時冶,他還拉著傅煦的手呢。陽陽無奈地站在房門口,等待困懵的謝大明星,看他什麼時候才能清醒一點。
陳風是最後出那個房間的人,他提著垃圾袋,朝陽陽笑了笑,以作招呼,然後回頭對傅煦說:「明天還是七點叫醒你?」
傅煦無聲點頭,謝時冶終於有了反應,他鬆開了傅煦的手腕,將自己的手收回腿邊,一根根手指攏起來,握緊,企圖將指腹掌心那點人體體溫留久一些。
謝時冶沒說話,他在思考該用什麼話語,才能挽回自己因為衝動而暴露的情感。
他剛剛眼神也許太過頭,態度也很異常,這並不像平時面對傅煦的他。
不應該這樣,還是這麼做了,衝動過後,他只能苦惱地思考如何彌補。但困得一塌糊塗的腦子,卻連轉動一下都很費力。
他和傅煦之間便陷入一個詭異的沉默,他不走,也不說話,看他表情,說不定連他自己到底想幹什麼都不知道。
傅煦體貼地為他找好了理由,他對陽陽說:「你先回去吧,小冶可能有話想跟我談。」
陽陽沒有立刻走,還是等謝時冶的回應。陽陽不聽傅煦的話,這樣的表現卻讓傅煦挺滿意,如果是個人都能指使的動謝時冶的私人助理,那才叫人憂心。
謝時冶聽身後沒有動靜,就知道陽陽沒走,他回頭對陽陽點點頭,陽陽只好跟著陳風一樣說了句:「明天我也七點叫你。」完了還忍不住補充道:「記得早點睡,別聊太晚了。」
老媽子陽陽一走,傅煦便走到燈的開關旁,關了白燈,留下柔和的黃燈。
經過謝時冶的時候:「站著不累嗎,坐。」
傅煦去看落地窗,開空氣淨化器。在淨化器打開時會響起的音樂聲中,謝時冶落座在沙發上,傅煦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喝檸檬水嗎?」
謝時冶說好,怎知傅煦又改了主意,問他要不還是喝牛奶吧。謝時冶還是說好,哪怕在這種疲憊該睡覺的時候,傅煦想讓他喝醒神的咖啡,謝時冶都只有一個答案,那就是好。
他喜歡並順從地接受傅煦給予他的任何東西,哪怕是痛苦。
傅煦加熱了牛奶,微波爐轉動起來,機器運作的聲音給這個屋子增加了不少聲音,他沒說話,謝時冶也沒有,他在看陽台。
那盆玉樹生長得很好,生長燈一如既往地開著,照射著它。
謝時冶突然荒唐地有點羨慕這盆植物,因為傅煦始終關心著它。
但想想植物不能夠說話,也不可能跟傅煦談戀愛,還是當人好,雖然很難,但傅煦也許、或者,有萬分之一的機會能夠跟他在一起。
大概是太困了,又是這樣的夜晚,謝時冶忍不住消極起來,腦袋裡全是莫名其妙的念頭。
叮,牛奶熱好了,傅煦拿著牛奶走過來,放到了謝時冶面前的茶几上:「我走了以後,你跟老師相處得如何?」他以為謝時冶是來跟他說與鍾昌明的事。
謝時冶順著他的話開口,慢慢地將自己今晚的事情跟傅煦說了。
他說得很慢,因為思維的遲緩,有時候上句不搭下句,為了清醒一點,他拿起牛奶喝了一口,卻被濃郁得奶香攪和得腦子更困了。
傅煦問他:「其實老師這麼說你,你不會生氣嗎?」
他還是明白自己的恩師,不講情面的時候,著實令人難堪。因為這個性子,鍾昌明手裡也算是帶出不少演員了,可真正將他當作老師的,也只有傅煦一個。
其他人明面上對鍾昌明畢恭畢敬,實則對身邊的人都說鍾昌明性格古怪,脾氣很大,難以相處。要不是因為有點才華,在這個圈根本混不下去。
謝時冶驚訝地看這傅煦,難以理解道:「為什麼要生氣?」
傅煦忍不住笑了,他手指放在膝蓋上,指腹輕敲:「很多人都會生氣。」
謝時冶沉默了陣:「那是因為他們不懂。」他將牛奶杯放下,認真跟傅煦討論起來:「我進過不少劇組,早年我覺得自己運氣好,沒出名的時候遇到好說話的導演,出名以後遇到都是說好話的導演。」
「周圍的人捧著,粉絲們愛著,收視率和知名度撐著,確實很舒服。」謝時冶將身子斜靠在沙發上,換成一個放鬆的姿勢,還拽來一個大的沙發抱枕,護在胸前,下巴搭在上頭。
謝時冶緩慢地眨了下眼睛:「後來就不行了,沒人能夠在舒適圈待這麼久。」
傅煦一直安靜地聽他講,沒有隨意插話,謝時冶說:「我沒什麼比別人好的,要說好,大概是運氣好吧。」
紅極一時的,哪個不是命。要不然這個圈裡多少人努力拼搏,窮極一生,依然是碌碌而為。
謝時冶臉頰蹭了蹭抱枕,聲音越來越低了:「我當然可以硬起腰板,跟鍾老師叫板,因為我有名氣,我給這個片子注資,多少算半個投資方,鍾老師顧全大局,會跟我示弱,可是對我來說有什麼好處呢?」
得到一時的面子,失去了什麼,鍾昌明的看重和指導,劇組裡的口碑和名聲。
別看今晚大家都在說鍾昌明不給面子,如果他真跟導演叫板了,馬上風水輪流轉,說他耍大牌,連名導的面子都不給,這可比導演罵演員嚴重多了。
他看得透徹,更何況這件事從根源上說,本就是他的錯。
謝時冶慢慢地閉上了眼睛,連傅煦後來到底跟他說了什麼,都記不得了,他思維逐漸混沌,感知遲緩,昏昏沉沉中,他竟然睡著了。
徹底失去意識前,他好像感覺到臉頰有些癢。
像是被人的指尖輕輕拂過,溫柔得緊。
等再次驚醒,謝時冶還有點不知道自己在哪,他平躺在沙發上,身上蓋著一張毛毯,客廳里已經沒人了,只有一盞小燈微微亮著。
他坐了一會,終於反應過來自己竟然在傅煦的房間裡睡著了,他拿起手機,看了眼時間,已經是凌晨三點半。
謝時冶將被子疊好,再一口氣將冷透的牛奶一飲而盡,這可是傅煦親手倒給他的,不能浪費。
他輕手輕腳地想要走,經過主臥門口的時候,發覺門沒關,他鬼迷心竅地往裡面看了眼,傅煦睡覺竟然是開著一盞床頭燈,再戴著眼罩睡的。
讓謝時冶有點想笑,開燈又戴眼罩,意義在哪,真是可愛。
他輕手輕腳地走到了傅煦床前,發現這人帶著耳塞,大概也是什麼都聽不見。
傅煦一隻手搭在被子上,放鬆地舒展著。呼吸綿長,睡姿乖巧安靜。
謝時冶隔空覆蓋在那手上,看著影子疊住皮膚,有種虛無的快樂。
他自娛自樂地玩了會,本來是去看傅煦的臉。目光遊走,卻意外地發現對方鎖骨上空蕩蕩的,沒有項鍊,也沒有戒指。
是什麼時候沒有的?謝時冶沒注意到。
自從在傅煦戴上戒指項鍊那一天,他眼睛就對傅煦的脖頸和鎖骨有了應激反應,輕易不會往他脖子上看,害怕看見那項鍊,心臟會疼。
逃避久了,連那痛苦的源頭什麼時候消失了都不知道。
那些翻來覆去爛在心裡的念頭,又死灰復燃。
如果傅煦沒有結婚就好了,如果傅煦沒有喜歡其他人就好了。
如果他不喜歡傅煦就好了。
前者是不能改變的事實,後者是無力改變的心意。
謝時冶靜靜地看著傅煦,他不會做什麼,再喜歡也知道有些界限不可逾越。
心裡痴心妄想也就罷了,真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他自己都不能原諒自己。
他手指隔空撫摸了傅煦的嘴唇,按在了自己的唇上,接了一個無法觸碰的吻。
謝時冶輕輕嘆氣,如果傅煦現在醒著,會發現他的神情跟那晚上在江邊的一模一樣,面目憂鬱,輕聲嘆息。
不再是對著那根連主人都不知道的舊皮筋,而是對著他。
他無聲啟唇,一張一合。
「我愛你啊,我的月亮。」
如果你知道就好了,但我不希望你知道。
我只希望這隱蔽的愛戀,保留得越久越好。
因為你知道以後,你將不會允許我留下這份情感。
你是天上月,是我一直窺視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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