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思堂內,鄭容錦跪坐在宋老太太面前拿著帕子抹淚:「世子爺不叫我進去伺候。」
「連一眼也未往我身上看來一眼。」
說罷鄭容錦撲進宋老太太懷裡落淚道:「容錦自小仰慕宋哥哥,也知道即便不能成為宋哥哥喜歡的人,只要能陪在宋哥哥身邊,伺候好老太太便好了。」
「如今宋哥哥連正眼也不瞧我一眼,我除了老太太再沒依仗了。」
「往後該怎麼辦」
「老太太放我走吧,去莊子裡也罷,總不至於留在這裡叫人嫌棄。」
宋老太太皺眉嘆息著拍著懷裡鄭容錦的背後,低嘆道:「璋兒自小就是個任性的,現在他一心撲在山水居那裡,自然就看不見你了。」
說著宋老太太低頭看著埋在自己懷裡哭的傷心的鄭容錦,眉目間少有的有憐惜:「說來也是我害了你。」
「一心想將你留在身邊陪我,也想著璋兒再怎麼任性,總歸也要顧及一下你的,現在成了這樣,也是我沒想到的。」
鄭容錦聽罷這話連忙埋在宋老太太的懷裡搖頭:「老太太別說這樣的話,全是容錦沒有福氣,不能叫宋哥哥喜歡。」
宋老太太蒼老的手指托起鄭容錦滿臉淚痕的臉來,又嘆息著用帕子給她擦淚:「這十來年是你時時刻刻陪在我身邊給我解悶,我怎麼會不疼你呢?」
「等後頭我給璋兒說說,叫他至少給你個孩子傍身,往後即便我不在了,你也有個依託。」
「至於其他的,你也別求多了,有些事情真真強求不來。」
「璋兒娶的妻子雖出身差了些,但這些日子我也看得出來她是能幹的,府里這些日子也打點的仔細,她畢竟是世子夫人,璋兒又喜歡她的緊。」
「你爭不過她,往後只按著規矩來,我會給你留後路的。」
鄭容錦抹淚,哽咽道:「老太太說的容錦心裡都明白。」
「也不想給世子夫人和宋哥哥添堵。」
「只是宋哥哥如今連瞧也不瞧我一眼,如何肯給我孩子傍身。」
宋老太太拍了拍鄭容錦的手:「這不是你操心的,我既說給你後路,便給你留個依靠,你不用擔心。」
鄭容錦這才將淚抹乾淨,站起來去給宋老太太磕頭:「容錦謝老太太記掛著,往後容錦一定會更加盡心的伺候老太太的。」
宋老太太連忙將鄭容錦拉起來身邊坐下,看著她一臉淚色,眉目委屈,也知道她也的確有些委屈。
要是當初給她找們親事嫁了做正頭夫人,現在也不至於璋兒至今連她院子都沒去過。
她拍拍鄭容錦的手:「你是璋兒的側室,外頭人都知曉,你的事我上心著。」
「要是往後璋兒真給了你孩子,往後你就守著孩子便是,不管兒子女兒的,就算璋兒不喜歡你,你也不至於太寂寞。」
「至於你的其他吃穿用度,國公府的不會虧待你,我看微慈上回給的賬目,也全沒虧待過你,該你的都給你撥了過去。」
「我還給你了一些嫁妝,你好生留著,一輩子富富貴貴怎麼也夠了。」
鄭容錦感激的落淚:「容錦不奢求其他了,老太太這般為容錦,容錦心裡覺得已經足夠了。」
宋老太太細細看了鄭容錦兩眼,落淚起來也是梨花帶雨的端莊模樣,本也是上乘的容貌,她瞧著性子與沈微慈也是相似的,怎麼宋璋獨獨不喜歡呢。
看來喜歡的事真的是天註定,連她都接受了。
她沒有說話,只拍拍鄭容錦的後背。
今日宋璋回來的格外早,半下午的時候就匆匆從宮裡出來。
只是半路上被五公主叫住,宋璋沒理會,她卻追到了宮門口。
宋璋眉目間的不耐煩已到極致,要不是顧及著五公主身份,換成旁人也要生怒。
只見昭柔塗著丹蔻的手指緊緊捏在宋璋紫色公服上。眼裡噙著淚,緊緊看向宋璋:「父皇就要給我許親了,我不想嫁給旁人,我只想嫁給你,就算給你當平妻我也願意。」
「我堂堂五公主願意屈尊降貴給你當平妻,只要你去父皇面前去求一求,父皇肯定答應的。」
「你成婚這麼久,我聽說她也沒懷子嗣,說明你其實根本沒有碰過她對不對?」
「就算你喜歡男子,我也願意嫁給你。」
宋璋被這話聽得不厭其煩,忍著脾氣伸手將昭柔的手指從袖口上扯開,皺眉看著她:「她嫁給我委屈了,我絕不會讓她再委屈。」
「賈右丞獨子是京中獨一份才貌兩全的世家公子,我與他有些交情,性情正派,聖上為公主指下這一門親全是對公主的疼愛。」
「還請公主別再糾纏,臣當不起公主抬愛。」
宋璋說罷一鞠,緊接著就轉身離去,絲毫停頓不留。
鳴鶴在身後看著五公主滿臉淚痕的模樣忍不住嘆息一聲。
其實這門親旁人看來的確是一樁良緣,賈右丞只有一子叫賈程,但自小聰慧明淨,性情溫和,十六就是博學宏詞科進士第一,出任節度使幕僚。
今年初才從崇州回來擔任司勛員外郎,翰林侍講,二十的年紀與五公主也正相當。
只是這樁外人看來是良緣的婚事,知曉內幕的卻知是樁孽緣。
宋璋與賈程年紀相當,都是京城裡顯赫家族的世家子自是認識,鳴鶴常跟在宋璋身邊也知曉其中內幕。
賈程心裡早有所屬,便是自小親近的親梅竹馬,親近的人才知曉,本是想等著人家姑娘及笄就去提親,沒成想半路被皇帝指婚了。
再有賈程與五公主自小也是相識的,五公主年紀不大又性情天真跋扈,賈右丞帶著兒子赴宮宴時,昭柔瞧賈程溫潤公子的木頭模樣,不管怎麼欺負都不生氣,便逮著人欺負,儼然將他當作了奴才。
當時賈程不過十二三的少年,心性沉穩,昭柔不過才八九歲,且不說身份,不過才稍大點的女童,自不計較。
只是後頭一回昭柔那一聲你父親不也是我父皇的狗?
這話惹怒了半大少年,到底也自小有教養,自後再不與父親進宮,再不見昭柔。
即便不得不見時,恭敬的問了安,接著轉身就走。
兩人中間有不快,皇帝卻全不知情,只想為自己女兒找一門他最滿意的親事。
賈右丞亦是溫文儒雅的人,與皇帝亦臣亦友,衷心不二,即便心裡頭不想答應,當時在皇帝面前也只能硬著頭皮應下來。
現在這樁婚事只等著昭告下去了。
皇帝也比誰都明白,賈程是個心性正派的少年,去崇州那些年更是吃苦友韌性,且更有才幹,又不沾女色,將自己女兒許配給她,他顧及著君臣,還有他溫和的脾氣,只有他才能順著昭柔的性子,兩人之間相敬如賓的也能過好。
宋璋心裡更清楚這門親不妥。
他倒是去幫自己好友在皇帝面前提了兩句,皇帝卻異常堅持,誰也勸不了,如今公主府都已開始布置了。
這頭宋璋快馬回了國公府,才剛跨進前門走了沒多久,一個老婆子就匆匆追上來去宋璋身邊低聲道:「世子爺,老太太叫您去說話呢。」
宋璋睨她一眼,俊美冷酷的臉上全是不近人情,連開口都懶得開,兀自越過她。
那婆子被宋璋身上冷淡氣震住,又不敢上前去再去提醒,只好又折返回去。
宋璋快步回了山水居,才剛一進屋子便聞到股藥味,他幾個跨步進了內室,正見著月燈正彎腰站在床頭給沈微慈餵藥。
屋內窗戶緊閉,又燒著炭,一進來就悶的不行。
宋璋沉眉過去沈微慈身邊,看向正靠在引枕上的人。
她依舊穿著月白單衣,肩頭搭了件胭脂色袍子,臉上的紅暈退去,卻有些微微蒼白,額上細汗點點,那雙沾濕含星的眼眸正看向他:「夫君怎麼這麼早就回了?」
宋璋抿唇從月燈手裡接過碗,送了一勺藥去沈微慈唇邊,聲音不自覺低沉下去,狹長的鳳眸緊緊看著她:「我擔心你。」
宋璋極少說這樣的體貼話,說那些灼人的情話倒是信口拈來,體貼關心的話像是這人天生不會說似的。
沈微慈看向宋璋,兩人目光對視,宋璋眼裡的情緒依舊如以往熱烈,卻又好似帶了些其他的情緒。
每每與宋璋對視時,沈微慈的心底總會微微顫慄,有些承受不住他這樣熱烈的情緒,又有些深陷其中。
她低頭喝了一口藥,宋璋又往沈微慈口中塞了一顆梅子,酸酸甜甜的泛開,或許是她頭昏沉沉的,身體像是沒有著落,又或許是宋璋難得有這樣溫柔的時候。
他小心翼翼的餵藥,每一個小心的動作她都看在眼裡。
喉嚨里一哽,沈微慈叫月燈先出去。
月燈輕輕嗯了一聲,就無聲的退了下去。
月燈走後,沈微慈低著頭咬了咬口裡的梅子核,她想著該怎樣先開口,面前卻忽然伸過來一隻大手,面前是宋璋炙熱的目光:「吐在我手上。」
沈微慈一愣,看著面前伸過來的手掌,眼中搖晃的淚意幾乎快忍不住。
她低頭將核吐了出來,宋璋將核放在旁邊的碟子裡,又去拿帕子要為沈微慈擦唇畔上沾上的藥汁。
沈微慈卻將手指捏在宋璋的袖子上,看著他黑色護腕上的繩子,微微收緊了手指。
她將身子一傾,柔軟的身子靠在宋璋的胸膛上,伴隨著她身上馨軟的暗香,讓宋璋的呼吸一下子停滯。
宋璋從來都拒絕不了沈微慈任何一個主動的動作。
哪怕是她一個主動的眼神,他便能丟盔棄甲任由她擺弄。
他伸手小心翼翼的抱住懷裡單薄的身子,低頭看著她秀氣圓潤的肩頭微微聳動,他心頭一緊,連忙抬起沈微慈的臉來看,卻看見一雙脆弱的淚眼。
他心頭一痛,賠罪的話千言萬語也說不乾淨,怎麼說都是愧疚的。一筆閣 www.pinbige.com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95s 3.6687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