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璋聞著近在咫尺的香味,這些天他一直都在想這個香味,白日裡在大內巡邏時腦子裡都在尋這個香氣,夜裡睡覺了也在想。
這種香味別的女子身上沒有,只有沈微慈身上有。
那種淡淡的,堅韌的,生在高山野嶺里的蘭花,又淡又輕,細聞卻聞不到,又讓人忘不了這香味。
他難得細細的想沈微慈的問題,為什麼這麼對她。
總之他是想不出來的,瞧著人好欺負,總想靠近那麼一兩步,找找事,看看她臉上不同的表情。
就像是一點點的去發現她身上他不知道的地方,這讓他覺得會有另一種的滿足感。
好像能慢慢的掌控她一般。
宋璋覺得這樣的感覺很好,至少他從來沒有這樣的感覺。
他唔了一聲,似是真在細細的想,可那放肆的目光卻未從沈微慈身上離開過,可惜這會兒天暗了,唯有她白膩的皮膚能見,那雙總能引他去看的眼睛看不見了。
指尖點在膝蓋上,宋璋垂眸看著沈微慈:「你這麼說來,是有些欺負你了。」
「要不你給爺笑一笑,爺放你走。」
沈微慈一怔,這境況她實笑不出來,她想從狗嘴裡扯出裙擺,卻怎樣都扯不出來。
她不想再與他在這兒這樣屈辱的糾纏下去,更不想按著他的命令來討好他讓他放過自己。
宋璋見沈微慈眉反應,直接伸手過去捏住她的下巴,將臉湊過去:「天太黑爺看不見,你現在笑來我瞧瞧。」
她被宋璋捏住下巴,身體撐著地面往他身前傾,面前就是他湊過來的臉,兩人呼吸相融,她只覺得難堪,眼眶裡的濕潤再忍不住,不爭氣的無聲無息從眼角滾下去。
宋璋感受到手指間的溫熱濕潤一頓,他愣了愣,看向沈微慈的眼睛,她的眼睛一直在眨,依稀有淚光閃爍,帶著一絲絲的桃紅,卻沒一絲聲音,指尖卻是源源不斷的濕潤。
他再低頭看著她的唇畔,微微張開,那股香氣又溢出來,他心神動了動,指尖摩挲在她光滑下巴上,隔了半晌才鬆開了手指。
他站起來,將手上的韁繩一拉,黑犬便聽話的鬆開了沈微慈的裙擺,站在了主子身邊。
宋璋緊緊抿著唇,看了眼地上的沈微慈頓了下,又沉下眼睛大步離開。
在剛才那一瞬間,宋璋竟有股衝動,要將沈微慈攬進懷裡,撫平她的委屈,又對他小心賠罪。
甚至低三下四的哄她。
宋璋惱怒於自己腦子裡一閃而過的荒唐想法,只能離開來克制快失控的身體。
月燈面前的劍也被拿開,她看著擋在面前的煞神終於走了,連忙跪過去沈微慈的身邊將她扶起來:「姑娘,你沒事吧?」
沈微慈摸索著將落在地上的臨帖緊緊拿在手上,拉著月燈的手吃力的站起來。
深秋的涼意吹的她眼眸上的濕意更涼,她沉默不語的往回走,努力眨眼將眼眶裡的淚光都逼退回去。
院門口兩盞已褪色的燈籠的在秋風中微微有些淒楚的搖晃,她怔怔站在院門前,看著那搖晃的燈籠失神。
燈籠的光線映亮了沈微慈的臉頰,月燈側頭看過去,只見沈微慈髮絲落了好幾縷,衣裙微微發皺,還帶了些泥土。
只是讓月燈微微難受的是,她看見了姑娘眼裡的淚光。
明明之前姑娘帶著她上山嶺里尋藥,從山坡上滾下來也沒有落下一滴淚。
她心跟著一痛,正要開口,她就聽姑娘喃喃的聲音:「我不想再過寄人籬下的日子了。」
月燈心戚戚,緊緊挽住沈微慈手臂小聲道:「章公子一定是姑娘的良人的,往後姑娘嫁過去,就是主母夫人,不用再寄人籬下了。」
「章公子一定會對姑娘好的。」
沈微慈沉默的看向地面:「但願吧。」
沈微慈未將後面的話說出去,走進了院子。
守在院門口的兩個丫頭見著沈微慈髮絲微亂,忍不住跟上去問:「三姑娘怎麼了?」
月燈扶著沈微慈進去,又道:「姑娘路上回來天黑摔了,你們快去打些熱水來,姑娘手髒了。」
兩個丫頭便應著走了出去。
進到內室,月燈拿過沈微慈的手一看,才發現手掌上好幾處已經破皮了,她心疼的趕緊用帕子去擦白淨手掌上的泥,又氣惱道:「那個宋二爺到底怎麼回事,怎麼處處找姑娘的麻煩。」
「天天牽著那麼條大狗,萬一哪天真咬著人怎麼辦?」
「侯府里就沒人能管管麼?」
「還有他那手下也嚇人的很,跟個煞神欠她銀子似的。」
沈微慈安靜的看著手掌:「侯府里若有人能管,就不會讓他養狗了。」
月燈頓了下,又疑惑的看向沈微慈:「為什麼慧敏郡主改嫁給大老爺,大房卻沒有子嗣呢,只有宋二爺一人,那以後的爵位落誰頭上?」
沈微慈看了月燈一眼:「你倒關心這些。」
這時候外頭的熱水進來,月燈忙去潤了帕子給沈微慈擦手,一邊道:「也不是我好奇,就是我聽丫頭們都說這事兒呢。」
「說的說要落到三房的大爺身上,有的又說沈大爺雖有官身,但才情不足,且母家稍微薄弱了些,且三老爺又是個閒散花天酒地的,將來撐不起門楣,皇帝寵信宋二爺,說不定還會讓宋二爺襲爵。」
「不過這事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總之底下人說什麼的都有。」
沈微慈看著月燈:「你從哪兒聽的這些?」
月燈就道:「下人里沒事都說呢,我去廚房吃飯時,各房的丫頭都有,什麼消息都有。」
「還有的說三老爺身體虧了還想著納妾,就去買那種藥來吃,結果那藥是假的,反而拉肚子拉了一晚上,丫頭們都笑瘋了。」
沈微慈便低聲對月燈道:「這些話往後你只管聽,可不許跟著一起說,我們在侯府里能低調便低調些,免得生差錯。」
月燈就笑:「姑娘說了好幾遍了,我記著的。」
她將手擦淨了,又去拿沈榮生拿來的藥給沈微慈塗:「幸好二老爺給姑娘送了藥來,我看姑娘的臉只塗了一晚上就好了,手應該也能很快好吧。」
沈微慈看著手掌上的破皮,白色清涼的藥膏抹在上面帶起一陣陣的刺痛,紅通通的有些觸目驚心。
她自來能忍疼,另一隻手指放在依舊隱隱發疼的膝蓋上,咳了兩聲:「快入冬了。」
月燈沒抬頭,應聲道:「也不知京師的雪大不大,姑娘以前最討厭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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