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頭沈微慈一出了院子,神色就冷清了下來。
剛才沈彥禮對她的懷疑,其實其他人稍微一想都能夠想到的,剛才她要不提文氏害她的事情,可能沈彥禮還沒這麼容易信她。
但她也不能保證他完全信了。
有些猜忌一旦開始,便會處處留心了。
脖子上傳來陣陣的疼,月燈心疼的用帕子捂在沈微慈的傷口上:「二姑娘留那麼長的指甲就是為了抓人的?實在太歹毒了些。」
「自己落了水,偏要怪在姑娘身上。」
沈微慈讓月燈在外頭別說這些,又捂著脖子回臨春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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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夜裡的時候,沈微慈坐在椅上看書,窗外這時候下起了白雪,她側頭看向雪色,微微沉思。
月燈過來將手爐放到沈微慈的手上:「姑娘怎麼還不睡?」
沈微慈搖頭:「再等等。」
月燈便坐在沈微慈的身邊,打算做兩雙厚襪出來。
禾夏和燕兒已經去後廊房睡了,屋內燈盞下的主僕兩人默默陪伴,屋子裡只聽的到翻書的聲音。
外頭大雪正濃,沈微慈好似能聽見簌簌聲音,這才合上了手上的書,站了起來。
月燈看沈微慈去拿了斗篷披在身上,不由忙跟著站起來:「姑娘要出去?」
沈微慈掀了帘子往外走:「去看看雪。」
月燈一愣,大晚上的看雪?
她跟在身後,看著姑娘挑了燈籠往院子外頭走,忙擔心道:「姑娘身子還沒大好,這會兒深夜風大,還是明兒再來看雪吧。」
沈微慈不語,提著燈籠圍著院子走了一圈,看到白雪裡留下的腳印,深深淺淺,與她的猜想別無二致。
沈彥禮還是沒完全信她,叫人來看著了。
她提著的心才放下,總比不知道有人在看著臨春院的要好。
她又提著燈籠回去,任由大風雪吹亂了髮絲。
進去後月燈神色不定的看向沈微慈:「這裡偏僻的很,怎麼牆根處留下了那麼多腳印?」
沈微慈坐在床沿上看向月燈:「有人在看著臨春院,你明日只讓禾夏去路口留意著些,要是遠遠見著二堂兄的人,便快來告訴我就是。」
說著沈微慈側躺睡下,又對月燈道:「不是什麼大事,你也去睡吧。」
月燈本隱隱擔憂的,聽間沈微慈的話莫名放下心來,點點頭去睡了。
月燈一走,沈微慈翻過了身。
她發了一會兒愣,又才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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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到了除夕那日,沈微慈早讓月燈將賞錢給禾夏和燕兒分去了,兩個丫頭高興的不行,過來沈微慈面前笑:「聽說聞香院丫頭的賞錢都才三百錢,姑娘卻給了我們一兩銀子。」
沈微慈站在廊下看著外頭落下的格外大的雪色淡淡笑了笑:「聞香院丫頭太多,自然少些。」
她上回去聞香院去了一趟,入目七八個丫頭婆子,這些本全是侯府中公養著的,多少也不嫌多。
月燈在旁邊道:「瞧著時辰差不多了,姑娘走吧。」
說著又去將套帽給沈微慈戴上:「今夜風雪大的很,姑娘帶著這個,吹風了頭也不疼了。」
天色近黑,倒也沒完全黑下來,月燈要拿琉璃燈去,回來的時候用得著。
沈微慈本不想用宋璋送的東西,但這天氣不用也不行,便叫月燈拿著。
一路去了前院花廳,沈微慈來的不早不晚,三房的人總是最先去的,二房稍晚,接著是大房的。
只宋璋每年回宋國公府過年,未留在侯府過。
三夫人王氏正陪老太太說話,三老爺同沈思文站在一起。
沈微慈看了一圈,見二房的人都沒來,就過去沈明秋身邊坐下。
沈明秋見著沈微慈來了,見著她解了斗篷,露出裡面桃粉色如意紋的衣裳,不由笑道:「姐姐穿這衣裳看起來真好看,這麼艷的顏色,穿我身上就丑了,也只姐姐能襯。」
沈明秋亦是實話,剛才自沈微慈一進來,下頭丫頭的目光就往她身上看過去,雅致雋秀的芊芊儀態,還有溫婉的如畫眉目,杏眼桃腮,眼裡含笑,溫柔的如湖面水波,不自覺看呆了去。
沈微慈笑了笑坐下來,身上的冷氣被捂熱,臉頰微微生熱。
坐著說了會兒話,二房的才來。
沈彥禮陪在沈昭昭身側,沈榮生就跟在一邊,瞧起來便是一家子。
只她一人在外而已。
沈微慈目光掃過沈昭昭臉上,蒼白孱弱,顯然是依舊沒好。
她又別開了目光。
身邊沈明秋湊在她耳邊小聲問她:「你嫡母被關去郊外了,這樣的場合也不回來?」
沈微慈搖搖頭:「即便回來也不會與我說的。」
沈明秋便道:「瞧著是不會回了。」
沈微慈默然。
最後等著所有人都來齊了,老太太才叫人上菜落座。
老爺和公子們一桌,女眷們就另一桌。
席上也是熱鬧,來來往往的說話,唯有沈昭昭一人沉默。
席後,眾人又去抱廈內陪沈老太太說話,湊去跟前說些喜慶吉祥話。
沈微慈也湊過去說了一句,沈老太太拉著她:「上回你說的那道藥膳真真是有用的,我現在頭也不疼了,全虧了你。」
沈微慈笑:「只要老太太身子能好,微慈心裡才高興的。」
沈老太太便喜歡沈微慈說話,拉著她又問:「病好全了麼?」
沈微慈點頭:「謝老太太,好全了的。」
沈老太太又叫身邊婆子將一個盒子拿來,放在沈微慈手裡:「這是賞你的,拿去吧。」
沈微慈剛才看沈老太太給其她姑娘也給了,也沒推辭,下去給沈老太太磕了頭。
沈昭昭在一旁看著,看著沈微慈手上的盒子便比祖母給她的盒子要好。
又想到祖母剛才拉著她說話的模樣,什麼時候她都這麼討祖母喜歡了。
沈昭昭的手指捏緊在了一起。
眼裡怨毒。
沈彥禮注意到了沈昭昭的目光,心裡一驚,緊緊捏著沈昭昭的手道:「我的人在臨春院那兒守了這麼些天,也沒見二堂兄去過,你不要再鬧了。」
沈昭昭臉色陰沉:「我不信。」
沈彥禮看著沈昭昭這樣子,也嘆息一聲。
宴散後,沈微慈打算回去,沈榮生過去她面前道:「這會兒去二院,我們一家人也坐坐。」
沈微慈愣了下,隨即點點頭。
二房的人難得全走在一起,沈微慈走在最後的,前頭沈彥禮和沈昭昭並排走在一起說話,沈微慈也無心聽他們說了什麼。
走了些路,沈彥禮忽然回頭看向沈微慈:「三妹妹,瞧的見路麼?」
走了這麼久忽然問她這個,沈微慈笑了下:「能瞧見,三哥哥別管我就是。」
沈彥禮在昏暗燈火下看著沈微慈略冷清的笑意愣了下,又回過了頭。
到了二院坐下,沈榮生叫隨從去將東西拿來,自己坐在主位上,說了一番家和萬事興的話,要沈微慈和沈昭昭往後姐妹親密,不能再鬧。
沈微慈抿著笑答應,沈昭昭卻是冷冷一哼。
沈榮生嘆息,發上已出了幾根白髮。
他叫隨從將東西給到沈微慈,沈昭昭和沈彥禮的手上,又道:「瞧瞧喜不喜歡吧。」
沈微慈只打開看了一眼就合上了,旁邊沈彥禮卻湊過來問:「你的是什麼?」
沈微慈便又打開給他看。
裡頭是一隻如意墜子,玉質粗燥,這種樣式隨處可見。
沈昭昭也湊了過來看,見著沈微慈盒子裡的東西時嗤笑了聲,眼含諷刺。
沈微慈臉上始終掛著淡笑,餘光掃過沈彥禮的盒子,沒別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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