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張純沒有如眾人驚恐的那樣勃然大怒,而是緩緩抬頭凝望湛藍的天空,長長嘆一聲,向台下一直跪著的騎將擺擺手,默默抬起步子走下高台,無比孤獨地走進西面的帥帳。
回過魂來的王政主動承擔起全局指揮任務,一陣聲嘶力竭雞飛狗跳之後,驚恐萬狀的萬餘士卒緊閉轅門,擺出死守架勢,一個個緊盯著東面隆隆而來的數千琅琊騎兵,只覺得咽喉發緊,心跳加速。
誰知琅琊騎兵衝到距離大營五百步便齊齊停下,在上萬雙驚恐目光注視下竟然一個個下馬,拿出馬背上的水袋,悠閒地喝起水來。
營中帥帳內,張純揮退送來琅琊軍勸降書的副將,向貼身侍衛做了個警戒的手勢,轉頭凝望對面低頭喝水的年輕文人:「四弟,愚兄輸了,輸得很慘,悔不聽四弟忠告,低估了心智高絕悍勇無匹的劉子鑒,四弟,我這心裡……慚愧啊!」
年輕人搖搖頭:「大哥已經盡力了,若不是受萬餘傷病弟兄拖累,以大哥的穩健也不會行此險招啊!其實不說大哥,愚弟與劉子鑒如此熟悉,竟然也看不透他,更沒想到他在堂堂正正的應對之後,忽然奇招迭出,招招狠辣,此人……此人真是奇才啊!」
張純的臉一片蒼白,嘴角毫無預兆地抽動幾下,艱難地問出一句話:「四弟,你說愚兄還能不能看見明天的太陽?」
年輕人仰天長嘆,緩緩站起抖開大袖,向雙眼潮濕行將絕望的張純深深施一禮:「大哥,要是能撐上兩天,救兵定會到來,可惜天不遂人願啊!唉……沒事的!小弟相信,只要劉子鑒見到小弟,就不會再對大哥生出趕盡殺絕之心,只是,帳後的幾十車錢財,恐怕要送出去買條活路了,誰都知道劉子鑒對麾下將士的優厚撫恤,這一仗,他也死傷了兩萬餘人啊!」
張純猛然站起,後移一步深深致禮,哽咽良久才說得出話:「四弟,拜託了!你一定要好好地活著,哪怕死,也要讓愚兄去死,若是愚兄的腦袋能換回眾弟兄性命,愚兄也能含笑九泉啊!」
年輕人禁不住淚如雨下,他用大袖捂住臉好一會,才重新整理儀容,向熱淚盈眶的張純擺擺手,深吸口氣大步走出帥帳。
軍營東南三里的大樹下,劉存與愛將們圍著地圖低聲商議,突然聽到親衛稟報張純派來使者,劉存立刻說聲有請,便轉向樂哈哈的太史慈和徐盛等人:「不知派來的是不是能言善辯的名士王政。」
「也可能是遼西大儒章霖,聽說這個昔日的漁陽太守小時候就是能言善辯的神童。」一個多月來,對情報狠下了一番功夫的傅闓笑道。
親衛把使者帶到時,劉存震驚得差點跳起來,疾步上前抓住來人的雙手,不可置信地問道:「文宣賢弟,你怎麼……」
公孫旻悽然一笑,緩緩抽出手深深致禮:「兄長,小弟對不住你!對不住琅琊的弟兄!」
太史慈和徐盛等人深感震驚,死死盯著這兩年經常到劉存家裡喝酒的冀州公孫家族的嫡長子,一臉的不可置信。
劉存臉色突變,厲聲問道:「是否張純扣住了賢弟的家人?」
公孫旻搖頭苦笑:「沒有,小弟一家好好的,老老少少三百餘口全部遷往遼東襄平(今遼陽)安居了,這半年來,與琅琊商會貿易的除了小弟,就只有一些下人。」
劉存頹然長嘆,好一會才面向滿臉愧疚的公孫旻:「賢弟,想說什麼就說吧,只要愚兄做得到,決不推辭。」
公孫旻的淚水噴薄而出,「噗咚」一聲跪下,匍匐在地嚎啕大哭。劉存蹲下勸了好久,他才停止眼淚抬起頭,卻依然直挺挺地跪著。
劉存意識到什麼,命令親衛五十步內布置警戒,把抬腿要走的太史慈、徐盛和傅闓留下來,低聲對仍在抽泣的公孫旻說道:「賢弟勿怪,子義、文向、孝和都是我劉存的生死兄弟,沒有什麼不能對他們說的,賢弟有什麼話儘管直言。」
公孫旻抬起頭,望一眼無比自豪的太史慈三人,幽幽一嘆說出之前的條件,最後主動承諾將在一年之內,由他的家族商隊再補償給劉存五千匹戰馬。
劉存沒有拒絕,臉上沒有任何獲得巨額金錢的喜色,只是點點頭關切地問道:「還有什麼需要愚兄做的?」
「兄長,小弟已經知足了!」公孫旻深受感動。
劉存想了想建議道:「如果不方便,把傷員留下吧,愚兄悄悄送到東面大河口的蓼城去治療養傷,那裡已建起一座新城,東南面的海灣碼頭也快修好了,屬於我琅琊水軍專用,幾百戶民眾都已遷到了臨濟,沒有外人,不怕走漏風聲,等那些兄弟傷好後儘管離開,往後哪怕再次敵對也無所謂,你知道愚兄的脾氣,不在乎這些事情。」
公孫旻的熱淚再次奪眶而出,匍匐在地連磕三個頭,在劉存的攙扶下顫悠悠站起,向太史慈三人逐一鞠躬致禮,轉過身大步走向張純的大營。
太史慈三人目送公孫旻消瘦的背影逐漸遠去,一個個唏噓不已,連呼沒想到竟會這樣。
徐盛長出口氣,低聲詢問劉存:「主公,如何善後?」
劉存苦笑道:「傳說張純此人頗有燕趙悲歌之士的風範,所以我相信他會做出最有利於雙方的正確選擇。」
徐盛對劉存的寬廣大度欽佩不已:「主公,屬下今天所學到的,定會受用一輩子!」
劉存拍拍他的手臂:「文向一直令人放心!這句話不止我這麼說,伯燾先生和延德先生也這麼說。」
徐盛感動不已,卻一句感謝的話也說不出來。
太史慈哈哈一笑,揮起手中的馬鞭敲打自己腿部的護甲:「以後不知道還能不能與喝酒耍賴的公孫文宣一起聚會了,這傢伙偷偷摸摸干出這等天大的事,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估計這小子相信張舉能當皇帝。」傅闓忽然來這一句,逗得太史慈和徐盛哈哈大笑。
劉存卻沒有笑,他非常鄭重地告訴三名愛將:「張純和張舉的做法在咱們眼裡很可笑,可別忘了,張純和張舉都是做過太守的人,還有個冀州刺史王芬也這樣,今後這樣的人和事會越來越多,因為這天下已經亂套了,之前世人眼裡的忠臣,很可能會變成奸臣,之前滿口天下大義的人,很可能會幹著最卑鄙的事情,所以,咱們不能拿老眼光看待現在或將來發生的種種事情,比如公孫旻,之前咱們誰會想到他會走上這條路?」
太史慈和徐盛立刻收起笑容,不由自主望向了張純的大營,傅闓臉上也露出了沉思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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