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許多人馬上就聯想到了前些天發生的事情。平日裡威風無限的典史大人,竟然被一個扛著洋人背景的過江龍---楊浩,當著南湖集數百鄉親的面兒,狠狠地折辱,這就結下了不死不休的仇怨。
以周全典史的一貫蠻橫作風,他肯定忍不下這口氣,必定要設法報復。明著來不行,因為楊家在短短時間內,就聚攏起偌大的人氣,牽扯到上上下下各個階層千百人的利益,引起眾怒??,周全絕對扛不住。
那麼藉助海匪的黑手,一舉剷除楊家,順帶強奪數十萬計的龐大財富就順理成章,一石數鳥。
巡檢姚廣才帶領的官差真的是來剿匪的嗎?上點年紀的人都不會相信,此人與周全蛇鼠一窩,聯手掌控縣裡的大權,讓縣令呂大人的影響力連縣衙都出不去,也不是什麼秘密。
弄到現在這般古怪的境地,真相只有一個,便是他有痛腳被楊家抓住了,威脅逼迫之下,不得不賣隊友,狗咬狗!
但即便如此,此事也不是他們一群小老百姓可以摻和的,甚至一些不好的評論都不能隨意宣之於口,誰知道傳揚出去,不會遭到他們秋後算賬?
楊浩對他們的靜默並不感到意外。千百年來,中國老百姓本質上沒有太大變化,膽小,怕事,信奉「好死不如賴活著」的,只要有一口吃的,就能夠忍受各種壓榨,甚至是屈辱。
這就是所謂的生活智慧,每一個人都被從小灌輸「體制不可抗拒、隨大流吃小虧才能活得長久」,長大後就只能在秩序夾縫裡找一點小便宜,卻絕不敢輕易越雷池一步。即便是年輕時意氣風發,恨天無把恨地無環,在社會上摔打磨礪幾年後,也就全部向現實妥協了。
指望這樣的民眾覺悟,妄圖帶領他們去推翻根深蒂固的舊觀念、舊體制、舊時代,不只是艱難,那是一種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比較而言,推翻滿清自己當皇帝,反而成了最簡單的一件事。改朝換代,大家都習慣了,更容易接受。
但這不是楊家人所需要的,更不是炎黃鼎選中他們的意義所在。喚醒民眾,啟發民眾,讓他們自動自發的去追求思想的解放,徹底打破自古以來的愚昧統治,讓每個人有機會有條件去作出對自己的生命尊嚴有利的選擇,才是他們要做的事。
這很困難,更加艱巨。但,這是他們的使命。
楊浩沒有想太多,也沒有那麼深沉,僅僅是按照在場眾人的反應,毫不猶豫的展開主動引導。
他拿過電喇叭接茬喊道:「諸位鄉親父老兄弟都知道,我楊家回鄉以來,從無任何違法犯紀之事,一心一意要造福鄉里。那周典史只因為我駁了他的面子,就如此顢頇凶頑,竟敢罔顧千百個家庭,本縣士紳的生計於不顧,悍然縱匪殺人越貨!可見其已然完全不把王法放在眼裡!今日,楊某便要親自到縣城,當著他的面問一問,他到底想要幹什麼!這日照縣,當真成了他周典史的獨立王國?他要看誰不高興,就能生殺予奪?還有沒有王法,還講不講法律!」
這大帽子扣的,讓一旁的姚巡檢忍不住身子直哆嗦。好傢夥,獨立王國都出來了,若是讓朝廷那幫子官員聽到了,還不得抄家滅族啊!關鍵這不是單純的口頭陷害,楊家有能力把謠言給他坐實了!
楊浩不能唱獨角戲,他身後的劉大富八人,當即接茬大聲嚷嚷起來:「對!必須找他問個清楚,不能他想殺誰就殺誰!」
「大清朝是講王法、講道理的,他再大也大不過皇帝,再牛也牛不過洋人,憑啥就能一手遮天?!」
「日照縣,是朝廷的地界兒,是咱們四十萬老百姓的地方,不是他周典史的私宅菜園子,想去哪兒就去哪兒,想收拾誰就收拾誰!凡事都要講一個公道!」
「找他去!問個清楚……。」
他們不光是自己吆喝,同時還不斷的給人群前面,那些同鄉同族的青年擠眉弄眼,打招呼提醒。
當下已經初步入選的五百學員中,有相當一部分是他們十一個人的同鄉、舊友。別看劉大富等人平時吊兒郎當不干正事,交遊廣闊的好處就是認識的人多。以前都是人憎鬼厭的壞小子,但選入了炎黃公司學員之後,立馬草雞變鳳凰,抖起來了。
這幫小子年齡都在二十歲上下,年輕氣盛不怕事,正巴不得有機會為東家出力,好為自己換得一個正式職員的身份,得到高收入工作呢。此事劉大富等人一煽動,登時就有十幾號扯著嗓子嚷嚷開了!
「不能就這麼算了!典史怎麼了?他也不是三頭六臂,縣城裡自有大老爺做主,還輪不到他抓總!」
「凡事抬不過一個理字,不明不白的下黑手,沒有這樣的道理!」
「俺們好不容易才過上兩天好日子,他就要給毀了,難不成,以後咱們的生計,他來管?能給咱們一個月五個大洋的工錢麼?能管咱們整日吃大米白面豬肉麼?」
「俺家還等著俺拿錢回去給老娘治病!這要是砸了差事,俺娘要是沒了,就跟他拼命!」
十幾個人一招呼,跟他們親的近的小年輕也忍不住激動起來,幾十個人的呼喊,立即形成一股子激烈的情緒蔓延向人群。大部分原本只想閉嘴看熱鬧的人,腦子跟著一蒙,下意識的從眾,起初小聲的附和,隨後動靜越來越大。
人都是這樣,骨子裡覺得「法不責眾」,看熱鬧不怕事大,跟著摻和的心思一起,就再也壓制不下!
於是乎轉眼之間,數百人參與到大肆聲討的呼喊之中,掀起的滔滔聲浪震盪的山谷不斷回想,群情激奮,頓時成了浩大的聲勢!
姚巡檢與幾名官差頭子嚇得腿肚子轉筋!他們很少遇到群體事件,但知道看似老實的老百姓一旦被鼓動起來,失去冷靜何控制的話,那種席捲一切的破壞力就太大了!自古以來,每次起義造反,不都是如此折騰起來的麼?
看看火候差不多了,楊浩借著電喇叭的壓倒性功率,大聲喝道:「好!那就請在場的鄉親兄弟們做個見證,咱們一起拉上匪賊的屍首,上縣城,對峙去!」
準備工作,早在夜間就做的差不多了。十幾輛大車立刻拖出來,膽大的青年學院和護衛隊一起,把屍體全部抬上去疊放好了,然後拉著上百號人跟隨,一起行動。
護衛隊則抽出十個人,連同劉大富八個人一起,騎上自行車,帶領其餘三十來個剛剛學會騎車的青年,後座上也帶一個人,成為第二梯隊。
楊浩自己則開上那輛投影過來的福特f150皮卡,拉著巡檢姚廣才和幾名官差頭頭,以及厲應九的幾名武裝徒弟,頭前開路,浩浩蕩蕩,殺向縣城!
那十幾輛大車,可不是這時代的木頭軲轆地排車,卻是楊浩弄來的21世紀產的橡膠鋼圈輪軸產品。無論承載能力、輕便性、通過性,都遠遠好於走起來吱吱紐紐尖叫的沉重木車。因此,在眼下的破爛鄉村道路上行走,速度一點也不慢。
自行車,都是一水兒的二八大金鹿載重自行車。自島城自行車廠一蹶不振,前年冒了個泡就徹底歇菜後,周邊出現大量的仿冒小廠,楊海心一次訂購了一萬輛的零部件。除了少數留在影視城基地充當交通工具和道具外,大部分送到乙位面,作為培養技工的自行車裝配修理廠的頭批產品。
這種前邊能坐倆人,後邊能坐倆人,打開的貨架上還能站倆人的「鐵驢」一經出現,就成了當地人最喜愛的交通工具,光是商人們下的訂單就有上千輛。在拿出一百輛作為公共用車之後,眼下幾乎每一個在此地工作的人,都是抓著機會就學習!
從馬山到縣城一共二十五里地,福特皮卡跑起來連十五分鐘都用不了,但要照顧自行車和馬車,就只能放緩,卻也是一路小跑快巔,半個小時不到,就殺到了十里堡。
在鎮子口上,車隊遇到了蔡家總管李福。
從昨夜開始,他們聽到了山這邊爆炸聲連連,就知道可能出了事。但黑燈瞎火的誰也不敢貿貿然出來打探,一直忍道天色蒙蒙亮,傷勢好差不多的王仁義鏢師主動請纓,陪同李福一同往這裡趕。
楊浩的汽車太獨特了,天底下獨一份,大老遠的一看就知道不是別人。兩方面兒一碰頭,楊浩把情況簡單一說,李福登時大怒:「好一個典史大人!簡直膽大包天!莫非真的以為沒人能治得了他?楊少爺且稍帶,我這就去向我家老爺稟報,請他出面做個見證!」
旁人怕周全,蔡家卻不在乎。家裡有個當翰林檢點的大老爺撐著,便是放在州府里也是頭面人家。周全這一番折騰,卻是直接影響到了蔡家的大財路啊!決不能輕易放過了!
楊浩不失時機的補上一句:「那股海匪極可能也是劫掠宋家財貨之人。」
王仁義怒目圓睜:「當真?!好哇,咱們同興公的臉面,卻不能就這麼給人打了不還手!我這就去請宋東主!」
楊浩心中暗爽,這下子,肯定能折騰出大熱鬧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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