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一看到慕瑾韋就來氣,耳邊迴響起大皇子出征前也曾與自己說過些關於慕瑾韋的事,堂堂皇子總不至於還冤枉了他吧
皇帝隨手抓起了身前的茶杯,就朝慕瑾韋丟了過去,怒道「不成體統對人家姑娘圖謀不軌,被別人當場逮住,居然還不知悔改,回頭又一而再地糾纏我們慕家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話語間,那青花瓷茶杯在半空中划過一道長長的曲線,「啪」地砸在了慕瑾韋的腳邊,熱水隨著碎瓷片飛濺開去
皇帝說得是什麼意思慕瑾凡傻眼了,連那滾燙的茶水濺在鞋面上都毫無所覺。筆神閣 bishenge.com
他是看上了倪雅穎,卻也沒到勢在必得的地步,只不過是從前父王替他去求親被倪家拒了,心裡有些不服氣,今日偶然在涵芳園裡碰到了倪雅穎,一時有些氣不過,就調戲了一番,說到底不過是想要出口氣罷了。
皇帝接著斥道「還動上手了你莫不是以為人家姑娘就只能忍氣吞聲,任由你欺辱不成」
皇帝越說越大聲,越說越是震怒,想到自己居然允了冊立此等人為世子,實在是壞了他自己的英明。
慕瑾凡在最初的震驚後,開始有些回過神來,聽明白了,皇帝的意思是斥他第二次又去調戲了倪雅穎
他這才注意到倪雅穎此刻有些不對勁,袖子被撕掉一半,手上、臉上還多了些淤青,形容狼藉。
莫非皇帝以為是自己把倪雅穎弄成這副樣子的
自己可絕對沒有動過手啊
慕瑾韋急了,心裡覺得自己比竇娥還冤,急切地為自己辯解道「皇上,小侄是在言語上討了幾句便宜,可是那之後就走了,絕對沒有再去找倪雅穎皇上,您一定要相信小侄啊」
然而,皇帝看著他的目光還是冷如冰霜,根本就不信他。
之前,君凌汐說慕瑾韋怎麼大放闕詞地說了一些腌臢話,慕瑾韋一來就否認,在自己跟前就睜眼說瞎話。現在也不過是因為證據在前,只好兩害取其輕,先認了一半再說而已
皇帝從喉底發出不悅的冷哼聲,聲音更冷了,臉上的怒意更濃,反問道「你的意思是說倪姑娘在陷害你」
「皇上,是她在陷害小侄請皇上明鑑」慕瑾韋「撲通」一聲跪了下去,指著倪雅穎怒道。
皇帝怒極反笑,一掌重重地拍在了石桌上,「她陷害你什麼陷害你毀她清白嗎哪個女子會怎麼做」
女子的貞潔關乎性命,倪雅穎剛與梁家和離,本來身份處境就極為微妙她怎麼可能為了陷害慕瑾韋,就不要自己的名譽,拿一輩子的前程只圖一時的痛快
這等瞎話說著,真當自己傻了不成
慕瑾韋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一陣紫,也想明白了這個道理,心裡暗恨難怪古人說最毒婦人心倪雅穎這個毒婦真是夠絕,打算兩敗俱傷
就在這時,涼亭中的倪雅穎突地也跪了下去,重重地磕個頭,溫婉卻堅定的聲音響起「皇上,妾身有罪,妾身腹中有了梁家的骨肉,妾身願進天牢領罰。」
這句話超乎所有人的意料,涼亭中瞬間就陷入一片詭異的死寂。
連皇帝都怔了怔,露出驚訝之色,沒想到倪雅穎竟然懷孕了,更沒想到她竟然自願要進天牢。
皇帝的眸中幽邃如一汪深潭,下意識地轉著拇指上的玉扳指,陷入沉思。
又是一陣暖暖的春風拂來,吹得那些花木窸窸窣窣地搖擺著,似是不安,又似是低語。
須臾,皇帝淡淡地問道「你可想好了」
倪雅穎緩緩地抬起了小臉,那張秀美的臉龐上,慘白得幾乎沒有一點血色,也讓她額頭的淤青看著愈發黑紫,尤為刺眼。
她的神情堅定,目光清澈,坦然地說道「皇上,當初是為了保住腹中血脈,妾身才與夫君和離,但是現在」
她停頓了良久,神色間泛著濃濃的悲切與苦澀,幾乎用盡全身的力氣說道「既然如此,妾身寧願一家三口死在一起。」
她的聲音中帶著赴死的決絕,眸中泛起一層淡淡的水光,柔弱卻又堅強,連四周的空氣似乎都感染了她的悲傷,春風中染上了一絲微微的涼意。
周圍臉色最難看的大概就是慕瑾韋了,只覺得倪雅穎真的瘋了,寧可把她自己栽進去,也要順帶捅自己一刀,他怎麼就招惹上這麼一個瘋女人
慕瑾韋悔的是腸子也青了。
皇帝的指尖微微摩挲著玉扳指,看似面無表情,看著倪雅穎的眼眸中隱約有一絲動容。
她為了保住腹中的血脈,所以與夫君和離,這件事事關重大,甚至可以說是欺君,自是鮮為人知,連負責查抄梁家的錦衣衛也瞞住了。
可是,這才幾個月,她的態度卻全然變了,竟是寧願帶著腹中的孩子去死
是什麼會逼得一個為母則剛的女子變得如此決絕
想著,皇帝的目光自然而然地移向了慕瑾韋,眸色變得更為幽深。
若非是慕瑾韋因為她曾是梁家婦而對她無禮,她何至於絕望得自尋死路
這慕瑾韋都到了自己跟前,還死不承認,分明有欺君之心
「皇上」倪雅穎堅定地跪伏在地,額頭抵在冷硬的石板地上,聲音哽咽而沙啞,「求皇上成全。」
慕瑾韋的額頭沁出了一層冷汗,這一瞬,嘴巴張張合合,說不出話來,心裡混亂如麻這個時候,無論他說什麼,皇帝怕都不會信了。他竟然被倪雅穎這不要命的瘋婦逼入了絕境。
當慕瑾韋對上皇帝冰冷的眼神時,心直墜急下,幾乎沉到了極點。
皇帝看著慕瑾韋的眸中如潮汐般起伏了一番,摩挲著玉扳指的動作停了下來。
這段時日,他對泰郡王府十分失望。
當初梁家剛定罪,泰郡王就迫不及待地和先郡王妃梁氏所出的嫡長子慕瑾凡劃清關係,為父不慈,現在這個新世子慕瑾韋囂張跋扈,恃強凌弱,委實是無德
這還只是自己今日看到的,那麼自己沒看到的呢
就連姻親的泰郡王府都如此,京中對梁氏一族的欺凌只怕更多,所以,倪雅穎才會寧願帶著腹中的孩子一起去死。
皇帝眯了眯眼,若有所思。
這些日子,梁家的事鬧得沸沸揚揚,幾位內閣大臣也聯名上過,提及恐怕南懷人意圖挑撥離間,擾亂朝局,請旨暫緩執刑,查個究竟。
皇帝暫時將摺子留中不發。
如今南境的戰況不利,皇帝是打算處置了梁思丞一家以殺雞儆猴,讓南境將士不敢再降敵。
梁思丞通敵叛國,罪無可恕,按例就算是誅梁家九族也不為過,但是,「梁」這個姓在大盛也是大姓了,梁氏這一族也是百年武將世家,如今早就分成了好幾支,在大盛各衛所、邊關以及禁軍中皆有任職,梁思丞只是其中的一枝。
這要是誅九族,對於大盛而言,怕是要傷筋動骨了。
皇帝不得不懷疑,這背後是否有南懷人在推動攛掇著,想要令大盛內亂動盪,伺機而動。
想著,皇帝的眼眸變得更為幽深,恍若深不見底的深淵一般。
好一會兒,皇帝才開口道「倪氏,你起來吧。」他的語氣不輕不重,不疾不徐,聽不出喜怒。
倪雅穎沒有動,還是跪伏在地,那纖細的身子在細微地顫抖著。
「倪姑娘,快起來吧。」端木緋步履輕盈地上前了兩步,將倪雅穎扶了起來,然後就退開了。
端木家的這個小丫頭還真是一貫機靈皇帝看著端木緋,原本繃緊的嘴角就稍稍緩和了一些。
不過,那也只是一瞬而已,當皇帝的視線再次落在慕瑾韋時,臉又沉了下去,指著他破口大罵「慕瑾韋,你太讓朕失望了在朕面前還要一次次地抵賴撒謊,不僅無德,而且還毫無擔當」
慕瑾韋感覺渾身就好似泡在冰水裡般冷得刺骨透心,無力地說道「皇上,小侄真的沒有」
「夠了」皇帝不耐煩地打斷了慕瑾韋,不想再聽他強詞狡辯。
慕瑾韋的拳頭緊緊地握在了一起,知道自己這一回是栽了,被倪雅穎這個賤人陰了她這招以退為進,太狠了
慕瑾韋目光陰鷙地朝站在一旁的倪雅穎瞥去,眼神陰鷙如毒蛇般,心道這筆賬他記下了
皇帝正看著慕瑾韋,立刻注意到了他看向倪雅穎的眼神,皺了皺眉,心裡覺得他真是死不悔改。如此心胸狹隘,無德無信,實在難當大任
「余安,」皇帝眸光一閃,心中有了決議,把余公公喚到跟前,「你去找泰郡王傳朕口諭,就說朕覺得由庶子來承襲世子之位終究不妥,有違祖訓,讓他什麼時候生出嫡子再請封吧。」
頓了一下後,皇帝又似是嘆息地補了一句「泰郡王府怎麼也不能由一個庶子來繼承」
皇帝的言下之意就是說,泰郡王府如果生不出嫡子,等泰郡王死後,這郡王爵位就沒了。
皇帝幾乎是以「奪爵」在威脅泰郡王了。
在大盛歷史上,只有犯下叛亂、不孝、謀逆等滔天大罪的人家才會被奪爵,一般有些小罪小錯也就是降爵以示警戒。
慕瑾韋只覺得仿佛憑空降下兩道晴天霹靂,整個人都僵住了,幾乎動彈不得。皇帝不僅要奪了自己的世子之位,竟然還意圖奪爵
父王已近不惑之年,郡王府里已經五六年沒有子嗣出生了。
這要是將來生不出嫡子,泰郡王府就要斷了
想到這種可能性,慕瑾韋的心口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掌掐在了掌心,疼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這麼一來,父王絕對不會放過他的,哪怕他娘再得寵,在父王眼裡,也沒有這郡王的爵位傳承重要
慕瑾韋咬了咬牙,慌得六神無主,此時此刻,他也沒有別的選擇了,只能磕頭求饒「皇上,小侄知錯了。還請皇上饒過小侄吧」
然而,慕瑾韋在這個時候認錯,在於皇帝看來,也不過是驗證了他之前的看法,覺得這慕瑾韋果然是個不見棺材不掉淚的無賴人之卑劣已無可救藥
皇帝心中對他更為嫌惡,冷聲下令道「來人,把慕瑾韋拖下去,杖責三十,趕出行宮。」
皇帝的聲音一個字比一個字冷,如一粒粒冰珠般噼里啪啦地砸了下來。
「皇上饒命皇上饒了小侄吧」
慕瑾韋狼狽地連連磕頭,沒幾下,就把自己的額頭磕得一片青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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