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緋封炎 713風起

    楚氏的手下意識地捏緊了帕子,手背的線條繃得緊緊。一筆閣 www.yibige.com

    「雖然我沒有親眼看到是誰推的,但嵐姐兒落水後,三皇子妃就在那附近,」楚氏眸色幽深,聲音微冷,沉聲道,「這件事必是謝向菱所為」

    李嬤嬤的臉色難看極了,咬牙又道「夫人,既然如此,為什麼不報官呢」

    李嬤嬤是楚氏的陪嫁丫鬟,貼身服侍多年,後來又嫁給了章家的管事,是楚氏的心腹。

    她是看著章嵐長大的,自是心疼章嵐,一聽是謝向菱推了章嵐,氣得不輕,巴不得謝向菱吃點苦頭。

    楚氏淡聲道「如果報官,或者找人指認是三皇子妃所為,會怎麼樣」

    「」李嬤嬤不解地看著楚氏。

    楚氏撫了撫衣袖,那半垂的眼睫在下眼瞼留下淡淡的陰影,溫婉之中透出一抹冷峻,徐徐道「那樣,三皇子不就名正言順地可以休妻了」

    楚氏和楚老太爺夫婦為了這件事商議過,謝向菱推人下湖不假,但沒出人命,按照大盛律法,頂多判個徒五年,反而便宜了三皇子,等於平白給三皇子送了休妻的藉口。

    對於謝向菱而言,其實也沒什麼實質的損失,謝向菱自謝家倒下後,就有幾分「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架勢,說是見人就咬的瘋狗也不為過。

    所以,他們不如裝作不知道。三皇子也不是什麼好東西,這對夫妻倆,一個一心休妻,一個破罐子破摔,兩人狗咬狗,鬧得兩敗俱傷,她才能解恨

    「夫人說的是。」李嬤嬤這才恍然大悟,可饒是如此,還是覺得如鯁在喉,就像是猜到了狗屎一般,讓人覺得憋屈得很。

    李嬤嬤沒有再說什麼,她尚且覺得不甘,更別說楚氏了。楚氏也是權衡利害,不想輕輕放過三皇子夫婦,才咬牙做出這個決定。

    李嬤嬤心裡暗暗嘆氣。

    楚氏慢慢地飲了口茶水,有些心不在焉。比起三皇子夫婦,其實她現在更愁的是大皇子。

    大皇子是皇帝的長子,現在封炎的身世早就傳得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如今封炎為大盛拿下了懷州,一時風頭無人能及,現在他凱旋而歸,他們這些皇子怕是會更加尷尬吧。

    她知道她的雙親都是向著封炎的,所以,若大皇子有意皇位,將來封炎和大皇子必然會爭得頭破血流,甚至不死不休,那麼,這門婚事肯定是不妥的。

    可是昨日的事終究對女兒的名聲有礙,女兒將來的婚事肯定會變得艱難。

    若是女兒年齡還小也就罷了,再過幾年,事情也就淡了,可是女兒都已經及笄了,她的年齡也拖不起了。

    楚氏抬手揉了揉眉心,再次嘆了口氣。

    不止是楚氏,朝堂百官以及京中各府也都為了封炎回京的事,在私底下議論紛紛,也同時拭目以待,想看看封炎的下一步動作,也想看看岑隱對封炎的歸來會做出什麼應對。

    然而,正當不少人遲疑著要不要去安平長公主府拜訪封炎時,卻又發現才剛回京的封炎居然又離京了,他們甚至都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離京的。

    於是,眾人又開始暗暗地猜測封炎到底是在玩什麼花樣。

    有人猜測,封炎昨日返京是想投石問路,試探岑隱。

    有人猜測,封炎是打算先跟岑隱談好條件。

    有人猜測,封炎又突然離京是不是和岑隱談判失敗,那麼封炎的下一步會不會直接逼宮。

    也有人由逼宮聯想到封炎可能不是獨自回來的,說不定他把南境軍也帶回來了。

    接下來的幾天,京中因為這些猜測暗潮洶湧,京城上方仿佛籠罩著一層濃濃的陰雲般,讓人感覺到暴風雨欲來的緊繃。

    有道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萬一南境軍對上了禁軍三大營,無論哪方勝出,都必然會有所損傷,他們這些人即便不想摻和到這場權力之爭中,恐怕也會遭池魚之殃。

    只是想想,不少朝臣勛貴就覺得寢食難安,思來想去,只能去內閣打聽消息,然而,內閣一直裝聾作啞,反倒顯得高深莫測。

    在這種前途茫茫的氣氛下,眾人更不安了,一個個提心弔膽,生怕一睜眼得到的下一個消息就是封炎率南境軍打到了京城外。

    有人覺得驚恐,相反地,也有人覺得這是個大好機會,躍躍欲試。

    於是,在五月初四每旬一次的太和殿朝議中,江德深迫不及待地第一個從隊列中站了出來。

    在滿朝文武百官灼灼的目光中,他義正言辭地當眾彈劾了封炎,又細數了封炎的幾宗罪狀

    「其一,封炎奉命率軍去南境,卻自作主張擅自出兵南懷,就結果而言,他打下了懷州,有功,卻也有僥倖的成分。若然運氣不佳,沒能拿下南懷,豈不是用我大盛數十萬將士的性命涉險故封炎雖然有功,但應該罰,免得人人仿效,無視朝廷法紀」

    「其二,封炎乃帶兵將領,卻擅自回京,又擅自離京,無視軍紀禮法」

    「其三,三日前在宣國公夫人的壽宴上,封炎於眾目睽睽下,以火銃傷了三皇子殿下,出手歹毒,囂張跋扈,分明就是排除異己此等歪風不可助長」

    「其四,封炎持有火器,這火器又是從何而來」

    江德深有條不紊地徐徐道來,說著,目光就看向了不遠處的兵部左侍郎,拱手問道「黃大人,敢問兵部可有給南境配火器」

    兵部左侍郎心中忐忑,偏偏如今兵部尚沈從南北撤了職,兵部尚之位至今還空著,他這個兵部左侍郎也就難免被拱到最前方,代表著兵部。

    黃侍郎擦了擦額頭的冷汗,艱聲回道「不曾。」

    江德深對於黃侍郎的這個回答並不意外,應該說,他早就提前調查過了,這才敢以此為由頭來彈劾封炎。

    江德深的瞳孔更亮了,目光又朝正前方的岑隱看去。

    坐於上首的岑隱如常般穿著一襲大紅麒麟袍,氣定神閒地飲著茶,那慢條斯理的動作明明十分優雅,可是由他做來,一舉一動之間卻是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股睥睨萬物的妖魅,與胸有城府的高深莫測。

    江德深一邊盯著岑隱的面龐,一邊接著道「岑督主,封炎的火器來歷不明,私藏火器乃是大罪,必須徹查」

    「而且,封炎這次從懷州回京,也不知道帶了多少人馬,恐有逼宮之嫌」

    江德深心下冷笑,篤定封炎這次栽定了。

    雖然現在看來岑隱是暫時挑了封炎,但是岑隱此人專權獨斷,不容任何人挑戰他的權威,若是讓岑隱覺得封炎對他的地位有所威脅,岑隱十有八九會棄了封炎。

    江德深的心思不難猜,此刻在場的文武百官多數也猜到了,神情各異。

    不少人心裡都覺得封炎這回怕是不妙了,暗嘆這少年人稍稍一得志行事就太過招搖。

    端木憲背後出了一身冷汗,趕忙出列,對著江德深斥道「江大人此言差矣。自古以來,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戰場上瞬息萬變,南境在數千里之外,若是事事回稟,哪裡來得及,照江大人所言,以後大盛將帥該如何領軍作戰,還要誰敢帶兵」

    端木憲知道封炎私自回京這一條大概避不過了,就當睜眼瞎直接不提,只抓著江德深話中的漏洞步步緊逼。

    「哎,江大人從來只在京城這安逸之地,當然不知前方將士何其艱辛。」

    端木憲語帶嘲諷,就差直說江德深這是何不食肉糜了

    端木憲這番話倒是引來在場不少武將的感觸,心有戚戚焉地微微頷首,覺得首輔所言不假。

    一個中年武將大膽地出列,抱拳附和道「端木大人說的是。戰場上瞬息萬變,機會稍縱即逝,若是等待京城這邊的回應,怕是這懷州也拿不下來了。」

    這中年武將心裡當然有他自己的小心思。

    如今看來,大皇子太過溫吞,二皇子、三皇子行有虧,封炎文有端木家和宣國公府的支持,武有兵權在手,又是正統,岑隱在朝中雖然支手遮天,卻沒有兵權,總不可能永遠把持朝政。現在這個時候正是爭這從龍之功最好的時機,等到大勢定下,他再去向封炎示好,那就泯然眾人,不值錢了。

    廖御史緊接著也出列,自承恩公府倒下後,他就投效了三皇子與江德深,此刻自然是以江德深馬首是瞻。

    廖御史慷慨激昂地提出質疑「那封炎私藏火器,又該當何罪」

    「有道是,有功則賞,有罪則刑。封炎拿下懷州,是功,可他私藏火器,是罪,前者該賞,後者該刑,其功難掩其罪。」

    廖御史字字句句鏗鏘有力,令人難以反駁。

    端木憲冷笑了一聲,從容地應對道「廖大人既不曾親眼見,又不曾親審,如何知道封炎是私藏火器也許那火銃是從南懷收繳得來呢」

    廖御史毫不退縮,反駁道「若是從南懷收繳得來,就該上交朝廷才是」

    「」

    太和殿上,一干人等人正鋒相對地越吵越凶,空氣中火花四射。

    但大部分的朝臣皆是沉默,他們大都在注意岑隱的臉色。

    岑隱從頭到尾都沒有說話,只是任由他們吵成一團,自己坐在高背大椅上,悠閒飲茶,仿佛事不關己般。

    江德深原本信心滿滿,覺得岑隱定會立刻借這個機會治罪封炎,就算不治罪,也會給個下馬威,卻沒想到岑隱遲遲沒有表態,讓他心裡漸漸地有些沒底了。

    江德深給廖御史使了一個眼色,示意他直接請示岑隱,然而,沒等廖御史開口,岑隱這邊先有了動作。

    岑隱一邊放下茶盅,一邊淡聲道「若是沒別的事,大家就都散了吧。」

    岑隱他到底是什麼意思滿朝文武心裡都是驚疑不定,對岑隱的態度更加難以琢磨了。

    岑隱沒在意眾人到底怎麼想,毫不留戀地起身離開了,在眾人的目光相送出,出了太和殿。

    微風習習,那玄色繡著麒麟的斗篷隨風起舞,獵獵作響,那隻麒麟似乎在張牙舞爪地咆哮著

    岑隱走了,其他大臣再留在這裡也無用,也陸陸續續地離開了太和殿。

    端木憲一邊出殿,一邊目光怔怔地盯著斗篷上的那隻麒麟,眸光閃爍,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老哥,」游君集下了太和殿前的漢白玉石階,悄悄地湊到了端木憲耳邊問道,「你說,岑督主這到底是什麼打算」

    「」端木憲也不明白,這個時候,說什麼都不對,也只能淡然一笑,做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

    游君集還想再問,後方傳來了江德深譏誚的聲音「端木大人還真是隨機應變,令下官自愧不如啊。」

    說話間,江德深走到了端木憲的另一側,慢慢悠悠地撫了撫衣袖。

    「哎,連自己的親外孫都不顧,這麼快就向著未來的孫女婿了」

    江德深這句話分明就是在嘲諷端木憲是根牆頭草,一看封炎得勢,就拋棄大皇子,見風使舵地投向了封炎。

    他還故意在「未來」這兩個字加重音調,意思是未來的事還沒個譜呢。

    江德深沒有放低音量,周圍的不少大臣也都聽到了,有的人不想牽扯進雙方之爭,毫不停留地走了,有的人故意放慢了腳步,想看看端木憲會如何回應。

    端木憲雖然看不上江德深,但也不會任人騎到自己脖子上,嘆道「虎毒不食子,有的人連自己的骨肉都下得去手,算是什麼」

    端木憲心底冷笑,這江德深不過是以己度人,他自己想爭從龍之功,就覺得別人也是。

    與這種人做無謂的口舌之爭不過是浪費口舌,所以端木憲甚至沒為自己辯解什麼,直接回擊就是了。

    無論是江德深還是周圍的其他人,都知道端木憲是在說江寧妃之死,他就差直說江寧妃之死是江德深出的主意了。

    眾人的神情登時變得很微妙,暗道端木憲這老狐狸還真是罵人不帶髒字,分明是在說江德深禽獸不如呢。

    「你」江德深對於江寧妃之死,多少是有幾分心虛的,臉色鐵青。

    可是端木憲終究是沒指名道姓,自己若是真與端木憲爭執,難免把江寧妃之死又拱上檯面,對於三皇子而言,光是那些個閒言碎語就足以壞了他的名聲。

    端木憲這老東西還真是好重的心計

    江德深心裡暗罵,眸子裡閃閃爍爍,還是沒敢與端木憲再爭下去,丟下一句「端木大人真是巧舌如簧」就拂袖離去。

    端木憲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又繼續往前走去,嘴裡輕聲嘀咕了一句「沒事找事。」

    端木憲表面上看著氣定神閒,其實心裡還是有些慌的,暗暗地嘆氣。

    在他看來,江德深爭什麼從龍之功就是沒事找事,歷朝歷代,但凡涉及從龍之功多是一步天堂、一步地獄,要麼榮華富貴,要麼就永不超生。

    按照端木憲的想法,他更想當個安安份份地純臣,讓端木家一代一代地昌盛起來,而不是當個賭徒,拿全家老小做賭注去賭,然而,他想置身事外,現實卻不允許他做出選擇。

    哎

    端木憲再次在心底嘆了一口氣,為自己掬了把同情淚,這段日子他的頭髮都不知道愁白了多少。

    江德深本來不過跳樑小丑,可是他上躥下跳地總是想挑撥離間,一次兩次,也許岑隱不為所動,那麼三次四次呢

    若是岑隱因此生了疑,覺得封炎對他的威脅最大,他會不會調轉頭來先對付封炎嗎

    封炎也就算了,他若要爭皇位,就該有這心理準備,可要是自己家裡的大小孫女因為這兩個男人反目這種姐妹因為夫婿而失和反目的事自古以來也不罕見

    想到這裡,端木憲毫無預警地停下了腳步,臉色變得不太好看。

    是啊他差點忘了這一點,他的兩個孫女都偏偏都與這兩個男人有著莫大的牽扯,這這也太不巧了吧

    想著自家那對乖巧聰慧的姐妹花,端木憲更愁了。

    一旁的游君集見端木憲一會兒皺眉苦臉,一會兒驚恐,一會兒唉聲嘆氣,一頭霧水地也停下了腳步。

    端木憲這老狐狸不是一向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嗎這到底是什麼事把他愁成這樣

    游君集想了想,謹慎地問道「老哥,你沒事吧要不要趁著在宮裡,請個太醫給你看看」

    端木憲回過神來,揮了揮手道「不用了。」

    端木憲只覺滿腹心事無人可說,哎,自家大孫女和岑隱的事,他也只能憋在肚子裡,憋死了也不能說啊。

    「」游君集還從不曾見過端木憲露出這麼複雜的表情,心裡更好奇了。

    端木憲搖頭又嘆氣,負手繼續往前走去。

    端木緋還不知道在端木憲的腦海里,她和端木紜已經完成了一出姐妹反目的大戲碼,此刻她們姐妹倆正高高興興地去了祥雲巷的李宅,因為李二老爺李傳庭夫婦倆今天到京了。

    本來李傳庭是不能隨便離開任地的,他也就是象徵性地上了道摺子問問,結果竟然被特批了,所以也與妻子辛氏一起來了京城。

    姐妹倆抵達的時候,李傳庭夫婦倆也才剛到,李傳庭去了兵部報道,所以只有李二夫人辛氏與李太夫人在。

    「外祖母,二舅母。」

    姐妹倆恭恭敬敬地給兩位長輩行了禮。

    辛氏一看到姐妹倆,就是喜笑顏開,拉著姐妹倆的手就捨不得撒手了,笑道「紜姐兒,緋姐兒,你們外祖父一直惦記著你們呢,這次特意讓我捎來了給你們的禮物。」

    辛氏連忙抬手做了個手勢,她的大丫鬟立刻就吩咐丫鬟婆子抬了一個箱子進來,又打開了箱蓋,露出其中的衣物。

    丫鬟們手腳利索地把兩套大紅色的衣裳放在美人榻上,平鋪給主子們看。

    端木緋驚訝地挑了挑眉,脫口道「二舅母,這可是西洋那邊的騎裝」

    辛氏比端木緋還驚訝,微微睜眼。她帶來的禮物當然不只是兩身騎裝,只不過,這兩身騎裝罕見,所以才先拿出來獻寶,卻沒想到居然被端木緋一語道破。

    「緋姐兒,你怎麼知道的」辛氏好奇地問道,心想她去年在京城賣西洋貨的鋪子裡明明沒見過這西洋的騎裝啊,難道短短不到一年,京城就開始盛行這個了

    端木緋也不賣關子,笑眯眯地說道「二舅母,我以前曾在一本西洋上見過圖。這還是我第一次看到實物。」

    端木紜和端木緋都對這西洋騎裝很感興趣,饒有興致地打量著美人榻上的這兩套騎裝,從帽子,到上裝、再到下褲,還有配套的短靴。

    見姐妹倆喜歡,辛氏臉上的笑意更濃,解釋道「這兩身騎裝也是偶然所得。有一船西洋那邊的商人來我大盛行商,海上遇上了被搶,結果巧遇了巡邏的海軍才倖免於難,所以那西洋人特意送了些西洋東西作為謝禮。」

    「聽說這是西洋那邊的貴族小姐們騎馬時穿的。我看著估計你們姐妹倆應該正好能穿,就拿來了。這騎裝略有些貼身,不過我瞧著挺英氣的,就算你們不方便穿到外邊去,在自己家裡騎馬時穿穿也不錯。」

    李太夫人也覺得這西洋的騎裝有趣,笑道「紜姐兒,緋姐兒,你們要不要穿上試試反正這裡也沒外人。」

    李太夫人這一提議,辛氏比她還要激動,連連點頭道「對對,試試吧。萬一不合身,我再去信閩州設法再弄兩身過來。」

    兩個長輩既然都這麼說了,姐妹倆也不會給她們潑冷水,便一起去了屏風後換騎裝,幾個丫鬟也去給兩個姑娘幫著更衣。

    足足費了一炷香功夫,才算把這騎裝換上了。

    比起中原的衣裳,西洋的騎裝也不算複雜,內穿一件類似中衣的白衫,外套一件大紅色鑲黑邊的上裝,合身剪裁,下面是一條同色的拖地長裙,頭上戴上一頂加有面紗的西洋禮帽,再搭配以手套和短靴。

    為了戴上禮帽,姐妹倆連原本梳好的頭髮都解開了,改梳成一股麻花辮。

    當兩人穿著一式騎裝從屏風後走出來的時候,委實給人眼前一亮的感覺。

    「不錯合身極了」辛氏看著姐妹倆,瞳孔熠熠生輝,心道果然還是生女兒好她也可以弄一身騎裝,和女兒穿母女裝。

    偏偏啊,不止她生不出女兒,家裡的妯娌也都沒給她生一個侄女出來。

    辛氏心裡惋惜不已。

    辛氏上下打量了姐妹倆一番,又想起了一件事,道「對了,你們外祖父還讓我捎來了給緋姐兒的及笄禮。」

    大丫鬟早就做好吩咐人提前備好了,辛氏話音一落,就有小丫鬟把一個紅木匣子捧了進來,辛氏親自把一條項鍊從匣子裡取了出來。

    那是一個華麗的金項圈,項圈部分是花枝與星月的紋路,繁複精緻,項圈的吊墜是一個鵪鶉蛋大小的粉色寶石,流光溢彩,整個項圈帶著濃濃的異域色彩。

    「緋姐兒,這是你外祖父特意讓人從西洋帶回來的。」辛氏一邊說,一邊親自給端木緋戴上了。

    端木紜湊過來看了看那條項鍊上的粉色寶石,好奇地問

    「二舅母,這是粉晶還是琉璃」

    「二舅母,這是不是金剛石」

    端木緋捏著那個吊墜,幾乎和端木紜同時問道。

    辛氏覺得很是沒趣,笑道「緋姐兒,怎麼什麼都瞞不過你又是在西洋上看的」

    端木緋點點頭,「聽說,金剛石非常堅硬,很難打磨,在西洋,它被稱為寶石之王。」

    大盛也有金剛石,但是非常罕見,這其實也是端木緋第一次親眼看到金剛石,而且還是粉色的金剛石,上說,這是金剛石中的珍。

    「本草綱目有雲,金剛石砂可鑽玉補瓷,故謂之鑽。」端木緋愛不釋手地把玩著手裡的吊墜,笑得眉眼彎彎。

    「看來你外祖父送的及笄禮很合你的心意。」李太夫人與辛氏交換了一個眼神,婆媳倆笑得慈愛極了。

    端木紜默默地垂眸,琢磨著最近她得看著妹妹點,妹妹一向喜歡研究一些新鮮玩意,她不會拿這金剛石去試著鑽玉補瓷吧

    她還是得設法去給這丫頭弄些金剛石砂來嗯,岑公子應該有辦法吧

    想到岑隱,端木紜的眸子裡掠過一道異常明亮的神采,勾唇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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