競月貽香 04 皇城聆秘生退意

    測試廣告1待到東面的第一縷朝陽灑向金陵城時,謝貽香正在宮中內監的引領下,惴惴不安地行走在皇城右側的夾牆之間。七色字小說網 www.qisezi.com雖然緊跟在她身後的便是裹覆在斗篷里的鬼谷傳人得一子,但一想到自己即將面見皇城深處那位天下之主,難免千百種滋味湧上心頭,竟不知是喜是憂、是敬是恨。

    【百~萬\小!說福利】抽現金/點幣!

    恍惚中謝貽香不禁想起自己已然流逝的幼年。話說當時天下初定,四海戰事未平,正是朝中上下齊心協力之時,可謂是君臣和睦、同甘共苦,隨皇帝打下江山的一眾元勛家人,也時常奉召入宮,與皇帝、皇后和眾皇子聚會,自己和大姐二哥自然是其中常客。但伴隨著江山漸定,天下愈發興盛,皇帝和當年的這一眾老友反而越行越遠,不僅再無往日之相聚,甚至漸漸有了世人評說的「鳥盡弓藏、兔死狗烹」之意,要將這些勢力大、威望高、資格老的同伴一一拔除,從而替膝下一眾皇子鋪路,好讓他們坐穩江山。

    於是伴隨著以青田先生為首的一眾開國元勛或戰死、或病逝、或問罪、或下獄,到頭來竟是一個也未能倖免。最後就連自己的父親謝封軒謝大將軍也無法善終,在除夕之夜收到皇帝御賜的一隻蒸鵝,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病逝於家中。

    所以對於謝貽香而言,此時的她心中可謂矛盾至極。真要細論家事,此時深宮中的這位皇帝,無疑便是自己的殺父仇人——即便自己不能殺他替父報仇,也絕不該再為他效力!可是若以國事論之,無論是先賢聖人的教誨還是自己從小到大懂得的「忠義」二字,面對此番言思道夥同恆王造反這等不折不扣的大逆不道之舉、禍國殃民之行,且不論自己身為謝家子女,即便只是江湖一介草莽,僅憑「為國為民」這四個字,也絕不能袖手旁觀。所以眼下的局面,自己除了全力平叛、保家衛國,從而繼續效忠身為「殺父仇人」的皇帝,哪還有其它選擇?

    想到最後,謝貽香心中的萬千心緒,只能化作一聲長嘆,在內監的帶領下一路穿行過大半個皇城,終於來到皇帝此時所在的寢宮。待到內監通稟完畢,寢宮門口便有一隊侍衛上前,再一次對謝貽香和得一子搜身查驗,眼見兩人並未挾帶兵刃,這才由宮中小太監領他們進到寢宮側殿,並低聲叮囑他們在此靜候,等皇帝批閱完奏章再行召見。

    話說謝貽香和得一子二人此時所在的側殿,與寢宮的主殿本是聯通,僅僅隔著一張細紗帷幕。透過帷幕往內窺探,依稀可見主殿的臥榻之上,一個身形消瘦的男子身穿黃布粗衣,正斜靠著枕頭翻閱面前几案上的大疊奏章,同時還一心二用,留神傾聽殿中一名老太監為他誦讀其它奏章。謝貽香見到此人,心中頓時百感交集,喜怒哀樂相繼湧現,到頭來最先想到的一句話卻是:「不想轉眼已是多年未見,皇帝也老了……」

    再看殿中正在誦讀奏章的那個老太監,不料也是熟人,乃是一向與父親謝封軒交好的太監總管徐公公。就連去年除夕夜的那隻蒸鵝,也是由這位徐公公親自送來大將軍府,不禁又令謝貽香回想起了父親之死,恍然中眼前也隨之模糊起來。只聽徐公公誦讀奏章的聲音傳入耳中,細聲細氣地念道:「……而今假託恆王名號之逆賊,上不識皇恩之浩蕩,下不知黎民之疾苦,竟在背地裡行偷天換日、暗度陳倉之舉,以二十萬大軍之勢圍困我金陵皇城,實乃大逆不道、人神之所共憤是也!微臣蒙皇帝提攜於山野、拔擢於行伍,以卑賤之身竊居兵部尚書一職,至今已有六年零三月,逢此危急之秋、存亡之際,可謂捶胸頓足、怒髮衝冠,誓要與城下之逆賊一決生死!今有肺腑之言、平亂之策,皆是微臣日夜所思所謀,不敢私藏,臨表述之於皇帝……」

    念到這裡,徐公公不禁稍作停頓,眼見臥榻上的皇帝並無反應,這才繼續念道:「……眼下逆賊兵臨城下,將二十萬之數均分為四路,由賊首麾下古鎮海、唐先開、辜鴻漸和紀文峰四將各率五萬,依次分駐於金陵城東面的三江口、南面的橫山、西面的琅琊山和北面的龍池四地,從而以東、西、南、北四方的合圍之勢形成對金陵城的封鎖。微臣觀其狼子野心,只怕不出數日,逆賊定會兵犯金陵、攻取皇城,是以務必嚴加看守、小心提防……」

    「……再觀吾朝中軍馬,方今兵權在握者,不過漠北之趙王與西北之泰王二位皇子,卻因逆賊大軍暗施偷襲,出奇不意抵達金陵城外,這兩位皇子已是遠水難救近火,非得十天半月不可回師救駕,誠不可以為援也。至於金陵城南面銅陵、宣城和湖州三地之駐軍,此番先是南下前往寧義城抵抗逆賊自福建方向的入侵,後又東行前往江浙平定倭寇之亂,再加上協助中秋之夜『太湖講武』的調派,如今只能勉強湊出兩萬餘人,雖欲北上救駕,卻為逆賊麾下有著『不動鐵虎』之稱的唐姓將領,率五萬大軍在橫山駐紮抵禦,以至寸步難行,亦不可以為援也。除此之外,金陵周邊地界尚存的少量兵馬,或為逆賊攻破、或為逆賊拒阻,也皆不可以之為援也……」

    「……是以此番能戰之兵,只在金陵城內。唯有皇帝新建『馭機營』的兩千火銃軍和裁減編制後的兩千禁軍,再算上城中的親兵、官吏、侍衛、捕快、公差、衙役等等,也難湊足一萬之數。由此觀之,此番乃是以吾之一對敵之二十,雖有長江天險、皇城地利,此戰亦不可謂不艱難矣……」

    側殿裡的謝貽香聽徐公公讀到此處,早已有些不耐煩,暗道:「眼下金陵城是何處境,早已是婦孺皆知,這高尚書身為兵部之主,卻在奏章里洋洋灑灑寫了這許多廢話,未免太過囉嗦。卻不知他究竟有何破敵良策?」

    果然,臥榻上的皇帝也有些聽不下去了,頭也不抬地問道:「他還寫了多少?」殿中徐公公急忙回稟道:「尚有不少,估摸著再有小半個時辰,應當便可念完。」皇帝當即呵斥道:「廢話通通跳過,念最後!」

    徐公公連聲應答,兀自翻閱良久,這才念道:「……然則攻有攻之難處,守有守之弊端,戰未必可戰,和未必可和,微臣輾轉反側、思來想去,終究還是見識短淺、心智愚鈍,不敢決斷也,只得將其中利弊一一臨表奏請,由皇帝聖裁決斷,好令微臣醍醐灌頂、茅塞頓開,縱是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皇帝聽到這裡,當即出聲打斷,罵道:「逆賊大軍圍城,這廝全無用處,還自罷了,竟來拍咱馬屁,浪費咱的時間?一篇奏章寫得好似懶婆娘的裹腳布——又臭又長!詔——兵部尚書高應德,賞大板兩百,罰俸祿三月!另,今後奏章再有廢話連篇者,自領大板五百!」

    耳聽皇帝親口下旨,徐公公急忙令一旁伺候的小太監吩咐下去。這邊側殿裡的謝貽香卻是深感佩服,暗罵這位高尚書果然是條成精的老狐狸。要知道高尚書今日這篇奏章看似挨了板子、罰了俸祿,實則卻賺回了一條性命——否則恆王叛軍圍城一事若要問責,他這個兵部尚書鐵定首當其衝,說不定哪天便被皇帝砍了腦袋祭旗。而今日這一番鬧騰下來,他在皇帝這邊便算是打也打了、罰也罰了,接下來一段時間只要不出什麼大的紕漏,皇帝應當不會再找他麻煩。


    便在謝貽香思索之際,殿中的徐公公又取過一份奏章念誦起來。謝貽香雖已等待良久,倒也不敢僭越,只得繼續靜候。她怕得一子心生急躁,扭頭去看,只見這小道士人雖站立當場,雙眼卻早已合上,顯是在閉目養神,並無絲毫不耐煩之色,這才放下心來。

    話說接下來這一份奏章倒是簡潔,幾句恭請聖安的套話一過,便聽徐公公念道:「……而今西域諸國再犯國境,以突厥國王子哥舒瀚海為首,於嘉峪關前列陣,顯是與假託恆王之名的逆賊暗中勾結,約定共同舉兵。嘉峪關守將龔百勝得墨家首腦墨寒山相助,率墨家眾弟子禦敵於國門之外,看似固若金湯,實則大為不妥……」

    「……須知墨家一脈,學說也,素來有愚弄民智之能、蠱惑人心之術,絕非草莽幫派之流所能相提並論,不可不防。況且墨家前番成功禦敵,已然深得嘉峪關內外民心,若今朝再建功業,勢必名揚西北邊陲,民心之所向也,終將釀成大禍。是以嘉峪關戰事雖急,微臣卻以為墨寒山及門下弟子絕不可再委以重任,務必禁止墨家眾人……」

    徐公公剛念道這裡,臥榻上批閱奏章的皇帝突然抬頭,厲聲罵道:「鱉孫!你若有墨寒山一半本事,大可替咱去守嘉峪關,在這裡放屁做甚?詔——御史葉清構陷忠良,當斬,立決!其家人帶枷遊街三日,以儆效尤!另,再有構陷墨家者,同罪!」

    殿中的徐公公急忙應允,還是叫小太監傳令下去。側殿裡帷幕後的謝貽香不禁心道:「皇帝年事雖高,人倒還沒糊塗。」誰知她剛生出此念,便聽正殿裡皇帝的聲音自言自語道:「墨家……學說?哼,狗屁學說!」他隨即又吩咐徐公公道:「胡虜犯我疆土,墨家仗義守城,理當嘉獎,朝廷上下亦不可袖手旁觀!你這便吩咐高驍,待到城外叛軍一退,便立刻率親軍都尉府眾人前往嘉峪關,務必與墨家同心協力、奮勇殺賊!只是待到西域各國兵敗退去,咱再不想聽到關於墨寒山和墨家的任何事。」

    正殿裡的徐公公再次領命,這邊謝貽香卻已是冷汗直下,暗道:「皇帝好狠的心思……不過鳥盡弓藏、兔死狗烹,本就是他的拿手做派!」她正思索之際,忽聽身後急促的腳步聲響,卻是一個肥頭大耳的中年男子喘息著跑進側殿,大顆汗珠沿帽檐往下掉落。謝貽香看此人面熟,略一辨別,頓時認出來人正是金陵城裡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馬小侯爺、當今皇后的侄子。

    當下謝貽香便欲招呼,不料這位馬小侯爺仿佛根本沒看見側殿裡還有謝貽香和得一子兩個人,也不等正殿裡的皇帝召見,猛地一掀帷幕,人已沖了進去,一路跑到皇帝的臥榻前跪下,氣喘吁吁地說道:「侄兒來遲……罪……罪該萬死!」

    臥榻上的皇帝卻不應答,只是繼續翻閱几案上的奏章,待到又是一份奏章批完,他才淡淡地說道:「來遲便當罪該萬死,那咱豈不成昏君了?」馬小侯爺頓時一愣,竟不知該如何回答,情急之下只能一個勁地扣頭,直磕得花崗石鋪砌的地面「咚咚」作響。皇帝等他叩了十幾個頭,終於又問道:「說說罷,咱叫你在城裡募集的軍費,你貪了多少?」

    這話一出,馬小侯爺差點嚇得當場癱倒,急忙回答道:「皇帝恕罪!不是我……我……我奉旨募集軍費,城中百姓倉促間所捐,不過兩萬八千餘兩,遠不及所需之數,不得已只得依仗一眾富商。誰知……誰知這些富商雖然答應幫朝廷募集軍費,卻要一成作為他們的酬勞……也便是他們替朝廷收上來的十兩銀子裡,我需得返他們一兩……否則他們便不肯派人出力。侄兒別無他法,只得……只得……」

    話到此處,臥榻上的皇帝猛然一拍几案,怒吼道:「咱問你貪了多少?」馬小侯爺拼命磕頭,直磕得額上鮮血長流,口中答道:「我……我分文未取……手裡扣下的……扣下的十七萬兩白銀,都是……都是應允了要返給那些籌款富商的……」皇帝不等他把話說完,順勢抽起臥榻前的几案,朝跪在塌前的馬小侯爺當頭砸落。但聽「啪」的一聲,整張几案從中斷裂,馬小侯爺整個人也被打得趴倒在地,慘叫著祈求道:「皇帝饒命……侄兒……侄兒錯了……」

    卻聽皇帝沉聲怒道:「咱早已定下規矩,凡貪沒超六十兩者,殺!你貴為侯爵,又是皇親,非但知法犯法,還與商賈勾結貪沒募集軍費,簡直罪不可赦!」他一邊說著,一邊已從臥榻上起身,衝著地上的馬小侯爺便是一頓猛踹。馬小侯爺口中求饒,身子則下意識地躲避,皇帝見他還敢掙扎,心中怒氣愈盛,當即喝道:「來人,替咱狠狠地打!」

    話說正殿兩側雖有不少侍衛在場,但要奉旨上前當眾毆打朝廷官員,不僅前所未有之事,更是聞所未聞之事。再加上這馬小侯爺還是皇后家的侄子,一眾侍衛面面相覷之餘,都不敢輕舉妄動,只得向徐公公投去求助的目光。眼見徐公公微微點頭,眾侍衛才知皇帝的旨意並非戲言,急忙安排了四人上前,學著皇帝的動作朝地上的馬小侯爺踢踹,卻又不敢當真用力。皇帝隨眾人又踹了一陣,到底年事已高,難免有些氣喘,隨即坐回塌上,沉聲吩咐道:「往死里打!有偷奸耍滑者,殺!」

    聽到這話,四名侍衛哪敢怠慢,只得硬著頭皮狠下心腸,一腳一腳重重踹在馬小侯爺身上。那馬小侯爺開始時還能慘叫幾聲,不過一頓飯工夫,便已叫不出聲,整個正殿裡只剩「砰砰砰」的踢踹之聲。那徐公公心中不忍,急忙上前說道:「午時已過,皇帝也該用膳了,可彆氣壞了龍體……」誰知皇帝全無讓一眾侍衛停手之意,只是喝道:「盛上來!」

    立刻便有小太監將午膳奉上,乃是一碗紅燒酥肉、一條油煎鯉魚、一盤清炒豇豆、一碟涼拌花生、一盅大骨燉湯和兩個白面饅頭,並重新找來一張几案放置於臥榻前,依次擺好這四菜一湯和碗筷。皇帝雖是盛怒之中,眼見午膳備好,便在臥榻上夾菜就著饅頭吃,待到一個饅頭吃完,臥榻前馬小侯爺的屍身早已涼透,四名侍衛卻不敢停手,八條腿繼續往屍身輪番狠踹。直到皇帝將兩個饅頭吃完,一桌菜也吃了乾乾淨淨,他才伸袖抹嘴,向幾名侍衛吩咐道:「把這孽畜拖出去示眾,以儆效尤!另,詔——凡此次參與募捐的富商,不論情由,一律滿門抄斬,家產充公!」

    那四名侍衛終於等到皇帝下旨,一個個都是驚魂未定,急忙將馬小侯爺的屍體拖了下去,隨後又有小太監上前,將午膳剩下的碗筷收走。另一邊側殿裡的謝貽香看到這裡,早已是心驚肉跳。想不到多年未見,皇帝的殺伐屠戮之心竟已到如此地步,非但與市井傳言全然吻合,而且猶有過之。比起江湖中那些一等一的絕世高手,眼下深宮臥榻上這個不會武功的普通老人所帶來的壓迫感和恐懼感,分明是自己生平僅見,再不做第二人之想。一時間謝貽香只覺雙腳小腿發軟,竟隱隱有些萌生退意,甚至懷疑自己今日是否應該奉旨前來。

    誰知她剛想到這裡,便聽正殿裡徐公公的聲音恭敬地問道:「啟稟皇帝,已故『鐘山王』謝封軒謝大將軍的女兒、現任刑捕房捕頭謝貽香奉旨求見,已在側殿恭候多時了。」

    測試廣告2


https://tw.hhzxw.net/457890/229.html
相關:  過龍門    三國如煙  絕色毒醫王妃  血染俠衣  大明星之萬界老司機  
(快捷鍵←)上一章 ↓返回最新章節↓ 下一章 (快捷鍵→)
 
版權聲明: 好書友競月貽香04 皇城聆秘生退意所有小說、電子書均由會員發表或從網絡轉載,如果您發現有任何侵犯您版權的情況,請立即和我們聯繫,我們會及時作相關處理,聯繫郵箱請見首頁底部。
最新小說地圖
搜"競月貽香"
360搜"競月貽香"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73s 3.1251MB

TG: @feiwugo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