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臉大漢和黃衣男子回來之前,我的心情一直很不錯。請大家搜索(品&書¥網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說今天的事情忘了就忘了,沒什麼好可惜的,能從劫匪手裡撿回一條命已經是大幸。
但事情發展到最後,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
天色漸黑的時候,原本離開的兩個人又回到了船上。黑子把我如何欺瞞他們的事一五一十地匯報了一遍,最後還原封不動地重複了很多我勸解他的話。
黃衣男子有些慌張,扶著劍在船板上走來走去。方臉大漢卻拍著大腿哈哈大笑:「想不到我祁勇活到這把歲數,竟被一個黃毛丫頭耍得團團轉。麗質天成、有膽有謀,黑子,你這條命如果還想要,就把她給我看好了。到時候回去送給夫人,興許不用罰,還有賞!」
抓我回去?回哪裡?
「好嘞!」黑子從開始到現在,臉一直繃得死緊,現在聽大漢這麼一說,長出了一口氣,笑嘻嘻地轉過臉來看著我歉疚道:「丫頭,你太滑頭,我怕看不住你,性命攸關的當口,就只有對不起啦!」他說完舉起劍柄在我後脖頸上重重地砸了一下。
我兩眼一黑,來不及咒罵一聲便暈了過去。
之後的三日,醒了又被砸暈,砸暈了又醒過來,日子苦不堪言。
這一日,黑子突然良心發現決定放過我。他沒有像往常一樣砸暈我,反而很好心地給我送來了吃食、飲水和一套厚重的麻布夾襖。
「丫頭,你想不想知道我們現在要去哪裡?」黑子坐在船板上望著越變越寬的河面輕聲問道。
我咽了一口稷羹沒好氣地回道:「不想,你千萬別說。」
黑子倒吸了一口氣,舉起拳頭凶神惡煞地沖我喊道:「小爺要說,你就給我乖乖聽著!我們向東走,過五天就能到風陵渡。到了那兒,自然就有能收拾你的人!」
「你們抓了我有什麼用,平白浪費一份口糧。我就算走到天涯海角,一有機會還是會逃回秦國去的。」
「大叔說了,到了天樞之後,你就不會再想回來了。你會留在天樞跟我們一起過。」
「我不管你什麼天書,地書的,如果你們不放我,自然會有人來找我!」
黑子看了我一眼,起身站到船頭,冷冷道:「三天前的夜裡,大叔讓人找了具新死的女屍,穿了之前讓你換下來的單衣,揣了你的匕首,扔在渭水岸邊的蘆葦叢里了。」
「哼,他們一定能認出那人不是我!」
「沒了頭的身子又泡了幾天的水,就算是你親娘都未必能認得出來!」
聽了黑子的話,我一下子就噎住了,難道將軍、四兒、無邪都會以為我已經死了?他們會把那具泡了水的死屍當作我!
「放我回去!」我嘶啞著嗓子衝著黑子大喊了一聲,右手一翻一碗稷羹全都砸在了他衣服上。
「你——死丫頭!」黑子衝過來,拎著我的衣領就把我提了起來,「你耍什麼脾氣,你以為這還是你們將軍府啊!」
「將軍府……」我鼻子一酸,眼睛裡頓時模糊一片,自從伍封把我送進百里府之後,一切都變了,變得面目全非。
「你哭什麼啊?欸,你……你別哭啊!」黑子見我哭得厲害,忙把我放了下來,小心翼翼地拍了拍我的衣領喃喃道,「喂,小爺我最討厭人哭了,你再哭我可要把你扔到河裡去了。」
我淚眼朦朧地抬頭看著黑子,心裡卻在想,四兒看到「我」的屍身,該多難過,穿著單衣,沒了頭,還泡了水,這種難看的死相讓她怎麼受得了。
我越想心裡越覺得難過,眼淚想止都止不住。
「娘的,小爺我才要哭呢!第一次出任務就碰到你這樣的鬼丫頭,難怪明夷說我這回是敗局天定。對了,這活是我領的,事也是我搞砸的,大叔只是陪著我來的,你到時候見了夫人可別亂說話!」
「去你個鬼頭的夫人!」我猛力推開他,徑自回了船艙。
斷斷續續,抽抽噎噎地哭了一整天,到了日落的時候我才終於冷靜下來。
黑子口中所說的天樞,很有可能就是隱藏在所有事件背後的黑手。既然我現在逃不掉,倒不如順水推舟到虎穴里探上一探,看看那個獸面男子究竟是誰,他們在秦國又安插了多少我們不知道的細作。
我靠坐在艙壁上,聽著外面欸乃的槳聲,不由地感嘆,為什麼命運總喜歡與我作對?我明明想往西北去,卻坐著船一路向東,離伍封越來越遠。
這幾日,船上除了船夫之外,就只剩我和黑子兩個人。祁勇和另一個叫矛的男子在三天前的晚上就已經從陸路離開了。他們和黑子約好,五天後大家在風陵渡的一家小酒館見面。
說起來,黑子這個人除了脾氣差一點之外,倒也不討人厭。他愛和我扯淡、吹牛,他說他今年十五歲,曹國人,如果他妹妹沒死的話,正好與我一般大。他說,他那天早就看出我不是百里氏紅藥,只是忍住沒說。他還說,他劍法超群,之前被我用石頭砸了腦袋純屬意外。我只是聽著,偶爾說幾句挑刺的話堵堵他的嘴。
五天過後,我們如約到了風陵渡。
風陵渡,傳說是黃帝借指南車打敗蚩尤的地方。這裡連結著渭水、汾水、洛水、涇水等多條水路,是秦國和中原各國之間重要的水路樞紐。
坐在河岸邊的小酒館裡,望著街道上絡繹不絕的行人和渡口搬運貨物的忙碌商人,我忽然有些感慨。
都說生在亂世,命如螻蟻,朝生夕死,一世無望。
可我眼前的這群商人,他們沒有因為出身的低微,世事的艱辛就輕言放棄。他們麻衣草履,背著貨物用自己的雙腳丈量著從北到南、從東到西的每一寸土地。他們為了生活四處奔波,但他們的笑容卻如春天新發的綠芽,朝氣盎然。
「這裡好熱鬧。」我呵了呵凍僵的手,微笑著說道。
「嘿,你可笑了,成天哭喪著臉,醜死了。」黑子喝了一大口酒,一抹嘴巴大笑道。
我白了他一眼,揉了揉自己腫了小半個月的脖子,冷哼道:「笑!我都快被你砸死了,我還笑!以後最好別讓我找到機會,否則看我拿什麼砸你!」
「拿什麼砸我?石頭?馬車?還是抬了房子砸我?娘的,瞧你這小心眼,小爺我那幾天還沒下重手呢!」他用手在我脖子上比了一下手刀,得意道,「我那劍柄要是用了力,你這個細皮嫩肉的小脖子還不咔嚓一聲——斷了!」
「你給我等著!」我轉過身不去理他,「我們都等了兩個時辰了,你大叔怎麼還沒來啊?他到了以後,我們還要去哪兒?」
「別多問,待會兒就知道了。」黑子一點都不著急,自顧自喝起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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