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占取出的東西,乃是一串佛珠。正是梅如雪,也就是孝慈手上之物。
「我等也是不得以出此下策。令愛已被在下等從江陵城內請出。」
「我女兒不是江湖人物,她對寶藏之事根本不知情。」梅念笙千算萬算,卻沒有想到丁占等人竟然找到了梅如雪的下落。
「玉英庵那妙清尼姑雖然嘴硬,但是庵內其他人卻沒有她那般堅持。」丁占冷笑道。「只要梅先生將連城訣告訴在下,丁占保證梅姑娘的安全。」
「我女兒在哪裡?」梅念笙激動的問道。
「梅姑娘現在很安全,只要你說出連城訣的秘密,你就能見到她!如果拖得時間太久,在下也不能保證她的安全。」
梅念笙沒有再說話。眼睛直盯著那串佛珠。
丁占隨手將佛珠拋了過去。梅念笙張手接過,細細察看。
這串佛珠,梅念笙太熟悉了。繩頭右側第二顆珠子上刻了一朵小小的梅花,是出自他之手。他輕撫佛珠,心思百轉。
當年愛妻篤信佛祖,這是他送於愛妻的禮物。愛妻亡故後,他一直帶在身邊,以作紀念。不久前梅如雪一身女尼裝扮歸來,他便將佛珠交於女兒。
如今佛珠送到他手裡,那女兒肯定是被擒為人質。
梅念笙右手大力地握住佛珠,手背青筋突出。兩隻眼睛狠狠地盯著面前的丁占。
丁占面色平淡,眼光木然,安靜等待著梅念笙的答覆。
此時,梅念笙心中天人交戰。一邊是家族世代恪守的承諾,一邊是愛女的生命安全;一邊是個人的操守和信念,一邊是親情的珍視和寶貴。兩邊同等重量,不可輕易拋棄。
究竟如何選擇,委時難決。梅念笙平靜的心境亂了。
「梅先生,你還在猶豫什麼?將連城訣的秘密說出來吧!我等必將梅姑娘安全送歸。取出寶藏,大伙兒一分為六,少不了梅先生你那一份。你父女可平安富貴的渡過下半生,盡享天倫之樂。」夏氏兄弟中的老大夏寧也是心思通透之人,見到梅念笙神色游移不定,便開口循循善誘。
有唱紅臉的,便有唱白臉,以應合。金風堂的司徒學怒喝道:「梅念笙,你若不說,老子一刀下去,讓你們父女黃泉相會。」
梅念笙終於做出了選擇。
他低下頭來,慈愛地看著那串佛珠,右手輕輕撫摸著每一顆珠子。隨後將佛珠珍而貴之的放入懷中胸口的位置。方才長出了一口濁氣,口中低低的說道:「『無求生以害人,有殺身以成仁』。哎!我真是老糊塗了。」
「梅先生,你說什麼?」丁占有些驚疑不定。
梅念笙猛地抬起頭來,雙眼精光四射。「我說,連城訣,自我而絕。」
「梅念笙你真的忍心讓你的親生女兒陪葬嗎?」丁占有些慌亂了。
「黃泉路上,梅某會當面向小女請求寬恕!」
「哈哈!梅先生絕情滅性,其志可嘉。老僧佩服,佩服!」這時,一直冷眼旁觀的索甲上師開口道。「想來梅先生已是心存死志,也知死亡才是真解脫。去了這身臭皮囊,方得真自在。」
索甲上師面帶和善的笑容,可是下面的話卻是讓人冷徹入骨。「可是,先生可知,我密宗青教有千百種手段,能讓人生不如死!」
「索甲老怪,你敢!」梅念笙暴怒了。
「老僧五個徒兒,修習密宗心法已到火候。老僧正要傳授他們雙修密法,正缺合適的爐鼎。令愛雖說年紀已過雙十,身材婀娜,容顏如花,真是不可多得啊!性子是烈了些,不過不打緊,打斷雙手雙腳,用我青教秘藥輔之,也是上好的修煉對象…」
種種惡毒詭異、毫無人性的手段,從一位面目和善,恍如得道高僧的紅衣喇嘛口中娓娓道來,仿佛種種折磨虐待手段如同一件件平常事務一般。不說梅念笙,就是同他一道的丁占等人也是大皺眉頭,避而遠之。
一側的凌再思、白水道人、袁燾等人更是嚇得面目蒼白,看向索甲上師的眼神,如同看著洪水猛獸一般。
丁占等人也知,索甲上師如此作法,便是要徹底激怒梅念笙。接下來梅念笙含怒而發的攻勢必然如同狂風惡浪。一個個自然是心生警惕,蓄力待發。
「哈哈!哈哈!」梅念笙突然放聲大笑,笑聲狂放,聲震四下。將索甲上師絮絮不停的聲音壓了下去。
一時間眾人運功護體,暗自警惕。同時,眾人竟感覺到梅念笙的笑聲中,有愉悅之音。感覺真是太荒誕了。此人莫不是被索甲老怪的一番言語給氣瘋了。
半晌,笑聲才停了下來。
「好!好!」梅念笙突得開口說道。「索甲老怪,你青教秘法今日真是讓梅某大開眼界。」
梅念笙此話一出,眾人的第一感覺。此人瘋了。
「既然眾位為了連城訣的秘密,如此大費心力。梅某便如了大伙兒的願。」
梅念笙如此一說,丁占等人卻有些拿不準他是何意。
正當眾人靜待下文之時,梅念笙從懷中取出佛珠,再次珍惜的看了一眼。右手握緊佛珠,一運功,再攤開手時,系住佛珠的絲繩被手上的陰柔之勁震成節節斷絲。
梅念笙將粒粒佛珠平攤在手上,示之以眾。
他這番奇怪的行為,讓丁占等人為之一動。難道說這秘密就在這佛珠之中。
誰知,梅念笙突得一收手掌,運功於右手,將掌中佛珠用「滿天花雨」的暗器手法打了出去。
被梅念笙一系列舉動牽動心思的丁占等人,頓時被打了個冷不防,又是身處客廳,距離又近,十餘顆佛珠轉眼即至。
一時間客廳內痛叫連聲。
「哎喲!」
「有暗器!」
「姓梅的使陰招!」
「他跑了。」
「快追!」
打出佛珠,梅念笙轉身進了後堂,飛身撞破後門,運起輕功向莊後飛奔而去。
佛珠只有十二顆,近半數擊向索甲老怪。索甲老怪不愧為縱橫藏邊雪域的巨梟,眼看躲閃不及,手中捏定不動明王印,垂首閉目,以一身修煉近一個甲子的橫練功夫硬抗。
六顆佛珠擊在索甲老怪身上,如擊在老硬牛皮上,發出「梆梆」沉悶之聲。
丁占站在索甲老怪身側,一個側步,閃到其身後,一顆佛珠「嗖」的一聲從其耳邊飛過,遠遠飛到廳外。
司徒學右手日刀寬大,下意識的將日刀擋在胸前,運氣極好的將一顆佛珠格擋出去。只是右手震得酸麻。
卜獅卻沒有這般好運氣,被一顆佛珠打在了左肩,佛珠內含神照經內勁,打得他肩胛骨欲裂,痛入骨髓,呼痛出聲。
一顆擊中夏氏三兄弟中的老二夏寧,半邊右耳被擊飛,血流不止。
一顆被輕功過人的隼道長閃過,正中他身後的血刀門的一名弟子胸口,被這一擊打得口吐鮮血,倒地不起。
最後一顆打入客廳柱子上,佛珠竟如鑲嵌一般釘在了柱子上。
梅念笙逃出,丁占反應最快,第一個沖了出去,而兩息後,青隼,人稱隼道人的青海長青觀的第一高手衝到了他前面。
遼東金風堂司徒學第三個沖了出來,緊隨其後。
索甲老怪硬生受了六顆佛珠,饒是一身筋骨用青教秘法千錘百鍊,可稱為銅皮鐵骨,也被震得氣血翻騰。他成名以來,數十年沒有受到這般傷害。白潤的臉色變得青黑,怒喝一聲,吐出體內濁氣。長吸了一口氣後,氣息已然調勻,大步追了出去。
「師尊!」達那喇嘛急聲叫道。「這三個雜鳥如何處置。」
「你們留在這裡,莫要走了那三個雜鳥。」
這句話,提醒了正要忍痛追出去的卜獅和夏氏三兄弟。
卜獅自忖輕功遠遜眾人,一振長劍,惡狠狠的說道:「相好的。識相的就老實呆在這裡。」
夏寧也自知武功遠不如他人,兩湖大俠梅念笙的威名也不是虛的。尤其是還未入莊,那先聲奪人的內力,更是讓他膽子小了許多。連忙向兩個兄弟打個眼色,示意緩一緩。三人也停了下來。
凌再思這半日如在夢中。沒有想到自家祖上還有這般來歷。父親的死亡真相就在眼前。連城訣的秘密昭然若揭。富可敵國的寶藏。
不過全被卜獅的一句話,驚醒了。當下其他都是虛的,脫身保命才是實的。
他求助的看向身側的白水道人、袁大教頭。卻看到二人憤恨的眼神。
「道長、袁大人,今日保得我平安,龍沙幫的產業分給兩位一半,每年有白銀萬兩奉上。」凌再思低聲說道。
「哼!」袁燾不屑一顧。
白水道人卻是面無表情。
「我已知寶藏在哪裡?二位助我出去,這筆富貴與二位平分共享。」凌再思只得撒了一個謊言。
「此言當真?」袁燾半信半疑。
「我家也是寶藏守護者。雖然亡父突然去世,沒有具體交代,但是留下了線索。不然今日我怎麼會找到這香浮山莊。方才聽梅念笙和那姓丁的一說,我才明白線索的真意。寶藏現在何處,我心中不離十了。」聽得袁燾問道,凌再思心中暗喜,繼續睜眼說白話。
聽得凌再思說的有鼻子有眼的,結合方才丁占、梅念笙的對話。袁燾信了成。「白水師兄,你怎麼看?」
「凌龍頭,不如將寶藏地址告知我們師兄弟,我們保你平安脫險。」白水道人冷靜說道。
「道長,你信不過凌某;凌某如何信得過你。」
「凌龍頭,寶藏我們師兄弟要九成!若是你大言哄騙,我們師兄弟定不與你干休。」白水道人沉思了一會兒,冷聲說道。
「七成!」凌再思深知這時不能輕易吐口,做出一幅討價還價的樣子。
「八成!」
「七成!超過七成,老子寧願與他們合作。」
「成交!七成,就七成!」白水道人終究不如凌再思老奸巨滑。「凌龍頭,莫要忘記我二人是武當派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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