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文之地的修補師 22·無奈

    兵不血刃的結束戰鬥，元辰也是拍了拍身上的灰走向一旁因為碰撞而顯得昏昏沉沉的魯肯伸出了手掌。

    「沒事吧？」

    「還、還好！」

    聽到了元辰的話語，雖然腦子昏昏沉沉的，但是看了一眼元辰，魯肯還是強撐著說道：「該死的，我不應該大意的！」

    「嗯，的確，如果你穿的是鐵靴的話，開始的那一腳我可能就要骨折了。」

    元辰並沒有在意魯肯的嘴硬。雖說經過之前的準備，現在的魯肯只是單純的與自己切磋，並沒有代表遠謀軍團的榮譽之類的云云，但無論怎樣，對方在遠謀軍團中人脈都還算可以——

    從許多人都想著看魯肯的笑話和打趣就能夠看出，魯肯在軍團中的人緣還是不錯的。

    在這種情況下，魯肯嘴硬就嘴硬吧，給個台階下總好過增加他人的不滿。

    而聽到了元辰的的話語，魯肯也是撓了撓頭，隨後無奈的聳了聳肩膀說道：「好吧，但無論如何都是你贏了，按照規矩，我會將我的軍團補助給你。」

    「軍團補助？」

    聽到了魯肯的話語，元辰的目光中流露出一抹疑惑。而就在一旁有人準備解釋一二的時候，看到了什麼似的，所有士兵都挺直了腰板目不斜視，正經的樣子，跟之前叫嚷著賭博投注的兵痞樣子截然不同。

    「在諾克薩斯，所有高階軍團都會定期的得到額外的軍團補助。有時是額外的食物，酒水。有時則是金錢或是精粹。而在遠謀軍團，一月一次的軍團補助足夠一個士兵滋潤無比的享受一整個月有酒有肉的生活。」

    斯維因從樓上走下，一雙鐵靴踏在餐廳的木板上發出沉悶的聲響。言語間滿是清冷，但是臉上則是掛著滿臉的溫和。

    「但同樣的，也只有戰功赫赫的高階軍團有資格享受軍團補助。因為在諾克薩斯，你得到什麼要看你為帝國付出了什麼。而低階軍團，通常也就是勉強維繫戰鬥力，過著飢一頓飽一頓的軍旅生活。」

    解釋完了關於軍團補助的事情，斯維因繼續說道：

    「你不需要責怪或是厭恨魯肯，他之所以找你麻煩是我的命令。因為我能夠感受到你身上的那種不凡。你擁有著其他人無法擁有的能力與天賦，但是在艾歐尼亞，他們只會埋沒你的這份才能。」

    「來加入諾克薩斯吧，你值得過上更好的生活，也值得擁有更多…我真的很看好你，也希望伱能有精彩的一生…真的。」

    說著，斯維因頓了頓，滿臉可惜的補充道：

    「所以我不想眼睜睜的看著你留在艾歐尼亞，然後跟隨某個老頭窩在山裡度過枯燥而乏味一生？對於一個少年而言，還未接觸到外面精彩的世界就讓他枯守山林，未免太殘忍了些不是嗎？」

    斯維因的一番話說的很漂亮。至少，在聽到了斯維因的話語後，軍團中的士兵以及聞訊趕來的一些年輕人紛紛認同的點頭。

    尤其是斯維因主動站出來的這種行為，如果換成是其他人，即便是對找碴這件事情有所不滿，恐怕也會被斯維因的坦誠所感動，進而感覺「諾克薩斯真不錯～」的想法。

    而一旁，聽到了斯維因的話語，木什也是蹙起了眉頭。顯然，和元辰一樣，木什對於諾克薩斯並沒有多少好感。

    但是考慮到斯維因是在與元辰說話，而元辰向來擁有自己的主意，一旦確定了想法就算是別人再怎麼說也沒有任何用處，所以木什也只能是擔憂的望著元辰的背影，等待著元辰自己的回答。

    而看了一眼斯維因，在沉默了片刻後元辰也只是輕描淡寫的點了點頭，說道：

    「嗯，諾克薩斯的確有許多優點值得艾歐尼亞學習。但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我才更要留在艾歐尼亞。」

    說著，元辰望著斯維因，一臉坦然的說道：「雖然艾歐尼亞並沒有國家的概念，但這裡才是生我養我的土地，不是嗎？」

    「……」

    得到了元辰的回答，斯維因也是陷入了沉默。倒是沒有多少的厭惡，甚至說就和之前一樣，元辰的回答很令人滿意。

    作為一個愛國者，即便是斯維因知道元辰是在拒絕自己，但是在聽到了元辰拒絕自己的原因後，斯維因依舊很難生出厭惡的情緒。

    只是滿臉感嘆與無奈的說道：「那還真是可惜，但諾克薩斯永遠為你張開大門，遠謀軍團也歡迎任何一個有能力的人。」

    一邊說著，拍了拍元辰的肩膀，斯維因便又轉身離開了餐廳。

    斯維因的感嘆與無奈並非是偽裝的，但是元辰能夠感受到，斯維因的感嘆與無奈中夾雜著絲絲的冷意。

    元辰知道，這是一種遇到了與自己相似的人才會產生的感覺。

    又或者，對於斯維因這樣的愛國者而言，他會可惜於元辰這樣有才能的人無法為帝國所用。

    但是同樣的，當戰爭真正爆發的時候，他也會毫不猶豫的殺死所有反抗之輩，無論對方是否與自己一樣愛國。

    倒不如說，正是因為對方和自己一樣，所以才要用更殘酷迅速的手段結束這一切。

    而另一邊，雖然有些遺憾與並沒能將元辰拉入到諾克薩斯的戰車上，但是斯維因也並沒有過多的戒備。

    因為在剛剛的戰鬥中，斯維因能夠敏銳的注意到，元辰對於戰鬥的理解十分淺顯。或者說，大多都是依靠卓越的體能與神經反射來進行戰鬥，並沒有真正意義上的經歷過戰火的磨鍊。

    雖然依舊不能肯定，但就現在所知曉的情況來看，元辰的身後應該並沒有那些個讓人感到頭疼的長存之殿長老的身影。

    在這種情況下……

    並非斯維因看不起艾歐尼亞。倒不如說，斯維因很清楚艾歐尼亞擁有著巨大的潛力，如果不能迅速的畢其功於一役，那麼等到艾歐尼亞適應了戰爭，那麼遠離本土作戰的諾克薩斯很有可能便會陷入到戰敗的泥潭中。

    但怎麼說呢？

    同樣是因為遠離戰火，艾歐尼亞對戰爭的嗅覺已經遲鈍到了斯維因無法理解的地步。

    在整個文明的理念已經出現固化，遲鈍，以及權威主義的情況下，一個十來歲的天才少年而已，斯維因甚至已經看到了他所要面對的諸多艱難。

    少年意氣，誰沒有有恢弘而偉大的理想？斯維因是知道的，在這種情況下任何盛情相邀都是白費口舌。

    等到長存之殿的迂腐之物們讓這個少年看清楚了艾歐尼亞的現狀，感受到那份源自於制度層面的深刻的無力感，對家國土地的愛就會等量的變成憎恨。屆時，他會自然而然的選擇那唯一正確的道路——加入諾克薩斯！

    結束了坎坷的早餐之旅，元辰也是跟著木什等人前往甲板上放鬆。

    魯肯受的傷並不嚴重，就只是大拇指的肌腱被斬斷了。經過了隨船醫師的治療，現在也是打上了繃帶。雖說受的傷害不是很深，但接下來的一兩周估計是動不了刀子了。

    雖然受了點傷，但是得益於元辰在戰鬥過程中表達的謙卑與成熟，諾克薩斯的士兵們倒是對元辰並沒有太多的惡感，在路上碰到了還會偶爾打個招呼，看臉上的表情，應該是贏了點錢。

    當然也有不少人邀請元辰加入自己的戰團——從軍團補助就能夠看出，即便是在以智謀為主的遠謀軍團，諾克薩斯人對於個人的勇武也一樣十分重視。

    對於諾克薩斯而言，任何形式的強大都是必要的。

    雖然不知道為何諾克薩斯會形成如今這種文化，但是毫無疑問，諾克薩斯的奠基者一定是位偉大的學者，哪怕是作為假想中的敵人，元辰也不得不承認這種體系下的軍隊是多麼的可怕。

    行走間，卡蘭嘖嘖稱奇的與元辰探討著在戰鬥過程中元辰值得稱道的地方以及元辰需要注意的缺點。

    相較之下，木什則是從始至終都維繫著沉默。雖然多少能夠感受到木什的內心並不像是外表那樣平靜，但元辰也沒有貿然的進行打擾，而是靜靜的等待木什整理好自己的思緒。

    來到了船頭，吹了一會涼風，木什也是將目光望向了一旁的元辰：

    「不得不承認，我曾一度擔心你聽信那個叫做斯維因的傢伙的蠱惑，選擇離開艾歐尼亞，加入到諾克薩斯。」

    聽到了木什的話語，元辰也是點了點頭，並沒有多少意外，只是說道：「事實上，我並不討厭諾克薩斯。」

    「……為什麼？」

    木什只是簡單的詢問，並沒有多餘的情緒。而元辰也只是平靜的回答道：「因為諾克薩斯的文化存在著積極的因素。」

    「優勝劣汰不僅僅是自然的法則，也是人與人，城邦與城邦之間始終存在的底層關係。武力，文化，商貿……諾克薩斯重視任何方式的能力，注重任何形式的強大，並毫無顧忌的將各個城邦有益的部分以及有能力的人才納入到自己的體系中，這種良好的自我革新能力是艾歐尼亞所不具備的。」

    「那你又為什麼拒絕那個軍團長的招攬？」

    木什一邊設置下了一個靜音的結界，一邊有些疑惑的詢問道：「按照你的說法，諾克薩斯對於年輕人而言或許是更好的選擇？」

    對此，元辰則是解釋道：「因為諾克薩斯是一個建立在戰車上的國家，其本身誕生於瓦羅蘭大陸的核心地帶，與四面八方接壤，因此在建立之初便註定了要面對來自四面八方的戰爭。」

    「通過連年的征戰，戰爭為諾克薩斯留下了無法抹去的痕跡。崇尚強大，重視一切形式的力量，甚至說整個國家的運轉與維繫都需要建立在基力安不斷的戰爭與武力擴張上。時至今日，戰爭已經成為其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但諾克薩斯的體制是完整的，如果有一個賢明的君王，那麼他應該已經意識到諾克薩斯需要某種改變。至少，不應該是繼續將諾克薩斯建立在戰車上。」

    「難道沒有嗎？」一旁的卡蘭有些疑惑，忍不住的插嘴道：「就跟那個軍團長說的一樣，他不是說要來艾歐尼亞取取經嗎？這聽起來不是挺對你胃口的嗎？」

    「……」

    聽到了卡蘭的話語，元辰一時間也有些無奈。

    就像是卡蘭說的那樣，諾克薩斯人如今的這種行為是合邏輯的。因為但凡是明眼人，都能夠看出，如今的諾克薩斯正處於一個特殊的階段。

    要麼繼續通過輝煌的擴張戰爭與連續的戰爭勝利來維繫現如今的狀態，要麼通過一系列的內政與文化改革讓帝國擁有更多的可能性，而非死磕擴張戰爭這一條賽道。

    後者姑且不論，前者之所以沒有人選擇，是因為如今留給諾克薩斯能夠進行擴張的區域已經不多了。

    建國九百餘年，在這九百餘年的戰爭中，諾克薩斯已經占領了所有能被占領的土地。整個瓦羅蘭大陸，接近三分之一的領土都在諾克薩斯的手中。

    而剩下的三分之二，有一半是充斥著冰天雪地環境惡劣到能一陣風把人吹到失溫凍死的弗雷爾卓德，有一半是以德瑪西亞為首，大量依照山形地勢建立的獨立城邦。

    這些城邦沿著兩條橫貫瓦羅蘭大陸東西兩側的大型山脈建立，易守難攻，且後面就是水土豐沃的平原，不用擔心糧草問題。即便是能夠占領，這其中的代價也是諾克薩斯所無法承受的。或者說，支出是遠大於收益的。

    在這種情況下，諾克薩斯派出大量的學者前往艾歐尼亞，絕大部分人都會認為諾克薩斯是為了從文化與內政上改變帝國內在的諸多隱患，防止這個帝國在戰爭中建立，然後在戰爭中倒塌。

    但元辰很清楚，諾克薩斯之所以現在跟艾歐尼亞你儂我儂，根本就不是為了所謂的永世修好，學習先進文化，促進文明交流。

    而是他們的皇帝感受到自己大限將至，被黑色玫瑰的首領樂芙蘭所蠱惑，準備派兵前往艾歐尼亞展開對魔法奇物的掠奪。

    但、但這說出來誰信呀？

    見到元辰沒有回答，卡爾有些疑惑。反倒是木什若有所思的說道：

    「你是……得到了天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