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道真解 【81】大收穫

    藥尊此時一頭鶴髮披肩散落，沒有紮起，看上去有些凌亂。

    他臉色看上去十分悲痛，紅潤的臉頰飽經滄桑，眼神直盯盯看著躺在地上如同死人般的木罪。

    「嗬嗬……成王敗寇，死只是早晚的事啊，包括你在內……」木罪慘笑著看著藥尊，口中不斷瀰漫著鮮血，順著他的嘴角流出，看上去無比可憎。

    血液滴答滴答落在地上，在安靜的殿內，顯得十分詭異。

    他眼角含著渾濁的淚，兒子的死，讓他整個人看上去無比衰老。面對著如此境地，他也完全放棄了抵抗。

    而此時藥尊卻突然快速上前走到木罪身前，一把擰起他的身子，聲音中帶著無比的恨意，聲嘶力竭道：「木罪，你讓我找了十年，整整十年啊！」

    藥尊悲憤填膺，聲音也有些顫抖……

    許是他老邁的緣故，木罪縮著的身子，顫巍巍在空中晃著……只是他嘴角的笑意，好似在嘲諷著眼前的藥尊。

    砰！

    藥尊雙手一垂，胸口不住起伏，木罪的身子，直接摔落在地，癱倒在了地上。

    哇哇哇——

    木罪被這猛然的一摔，扯動了重傷之軀，直接吐出了幾口黑血。

    他眼神越發渙散，整個人看上去離死不遠，氣息也逐漸衰落。但他的嘴角，卻抑制不住的咧了開來，仿佛在嘲笑著什麼……

    周圍所有人看著這一幕，均搖了搖頭，偷偷的退了出去。原因無他，因為這是藥尊和木罪師兄弟之間的私事。

    一時間，後殿又變得空空蕩蕩。

    王羲無法，他隱著身，呆在此地比任何地方都安全的多。所以他充當了一回看客。

    踏！

    藥尊突然蹲下身，看著木罪，臉上流下了兩行清淚。

    「你當年為何要殺了阿嫻？你喜歡她，你和我說。我一定會成全你！」藥尊精神有些恍惚，突然一把抓住木罪的脖子，聲音嘶啞道，「可你為什麼要殺她。為什麼……你說呀……」

    王羲聽在耳中，心中卻在不住的嘀咕：「這藥尊腦子有病啊，把自己女人拱手相讓給仇人？」

    他明知道偷聽不好，但實在沒辦法，大傢伙符傀還在這。他很想把他召喚進控傀符中。但距離的限制，讓他收不進去。

    「咳咳——」

    木罪眼神中帶著一絲快意，嘴中卻不住的咳著血。

    藥尊頓時鬆開了雙手，木罪軟綿綿的癱倒在地，嘴中喃喃道：「師兄，你那麼聰明的人，難道不知道嗎……」

    「我知道什麼？你殺了阿嫻，阿嫻肚子裡還有我未出生的孩子，你毀了我一家……」藥尊雙目赤紅，話語中透露出濃濃的悲傷。

    木罪絲毫沒有悔意。他臉色無比猙獰，有些歇斯底里的說道：「藥離，我只不過毀了你一家，你呢？」

    木罪胸口起伏，臉上浮出一絲潮紅，一股鮮血從嘴中噴涌而出，看上去無比激動。

    「你毀了我的一生！」

    悽厲的嘶吼，如同惡鬼啼哭，讓人不由的毛骨悚然。

    說完這一句，木罪的氣息逐漸衰落。沉重的呼吸，如鼓風箱發出赫赫的粗喘，他喉嚨中發出咯咯的聲音，拼命想說什麼。但還是什麼都說不出來。

    木罪逐漸渙散的眼神中，閃過濃濃的譏諷，他搖了搖頭，什麼都沒說。

    不是他不想說，而是他實在沒力說下去，他整個人已處在迷離狀態。隨時都有可能一命嗚呼。

    「我怎麼毀了你一生，你說，你給我說啊？」

    藥尊上前，直接搖晃著木罪的身子，但他的呼吸，卻逐漸的開始微弱。

    「你不說，你連死都讓我不好過是嗎？」

    藥尊整個人有些癲狂，他竟然從懷中，直接掏出了治療內傷的「歸真丹符」，往木罪的胸口貼了上去，一旁的王羲想上前制止，但一想到現在自己的身份，只好停止了手中的動作，人卻慢慢來到了木罪身旁，死死的盯著他，怕這個老傢伙，使什麼卑劣手段。

    木罪此時已處在彌留之際，整個人完全沒有一絲反抗之力，歸真丹符的藥力，瞬間在他全身瀰漫。

    不一會兒，木罪的臉色逐漸有了一絲血色，他眼神極其複雜的看了眼藥尊，嘴中斷斷續續道：「你這老鬼，這又是何必？」

    藥尊卻冷冷一笑道：「我只想弄清楚一個事實，不想你死的不明不白，也不想我，今後活在悔恨之中。」

    「呵呵，果然是悲天憫人的好師兄啊……」

    木罪有些吃力撐起身子，手顫巍巍的指著藥尊：「你知道麼，就因為你這性子，才會導致你妻離子散，好人，是不長命的！」

    藥尊聽了，臉上卻出奇的沒有一絲情緒，淡淡的道：「你傷了內俯，加上這些年煉毒所致，毒氣已經攻心，已活不了多久，而我，可依舊活著，這就是你所謂的好人不長命？」

    」那只是相對罷了，做人，還是留一些底線為好。」

    說完，藥尊朝著木罪的身上，用力的拍打了幾下，木罪的臉色，變得有些豐富起來：「你想幹嘛，救我？」

    「救你不至於，只是想讓你死的，也有點尊嚴。」

    「你解開了我壓抑心頭十年的心結，看到你這樣，什麼仇恨，我竟然都看淡了！剛才的失態，只不過是壓抑太久的緣故……」

    藥尊不斷的搖頭，聲音中聽得出來，他現在很是疲憊，此時看上去竟是有些蕭瑟。

    「你別假惺惺，你休想從我這，得到什麼……」

    木罪臉上帶著一絲警惕，眼神中卻多了一絲別的情緒，眼神盯了藥尊看了好久，才出口說道：「你是想從我這知道，師父是怎麼死的吧？」

    藥尊沒有說話，而是點了點頭，他突然感覺木罪此時非常奇怪，特別是那眼神，讓他有一種很陌生的感覺。

    「師父這老鬼，也是我殺的！」

    木罪眼神有些飄忽。像是在回憶著什麼，而他有些低沉的嗓音，也傳了出來。

    「我三歲接觸符籙，九歲便能煉製一星丹符。死鬼師父誇我是少有奇才。而我那不成器的師兄藥離，到七歲才堪堪煉製出普通符籙，你說我們倆的天賦，孰勝孰弱？」

    藥尊聽了不由的一愣，眼前的木罪。眼睛發直，好像已經忽略了自己的存在一般。但聽了他的話，藥尊還是頗有耐心的回答道：「當然是你！」

    木罪聽了藥尊的回答，臉上竟然笑了，開心的如同一個孩童。

    「是啊，連你都知道我的天賦，比藥離那傢伙勝上一籌！」木罪淡淡的說道，「可是，為什麼，為什麼那老鬼。會把『丹經道藏』傳給藥離，而讓我學我平生最討厭的毒經？你說，這又是為了什麼？」

    藥尊心頭一陣苦笑，現在木罪已進入迴光返照，現在的敘述，只是在回憶罷了。自己在他面前，他也好像熟視無睹，把自己當成空氣一般。只顧著自己說當年的回憶。

    藥尊搖了搖頭，不由安慰道：「也許師父是為了你好吧！」

    「為了我好，就應該讓我學丹經。老鬼平生最厲害的，就是他的煉丹符之法。這毒經，害我現在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你說。我要不要恨他！」

    「換了是我，我也會恨吧！」藥尊由衷的說道。

    「說到底，那老鬼就是喜歡藥離罷了。」木罪自嘲的說著，臉上卻浮現出一絲陰狠，「所以，我就恨上了那藥離。我發誓。這輩子無論如何，都要超越他。他不是煉製丹符嗎？那我就煉毒，我看他有沒有本事，解我之毒……」

    「你成功了！」藥尊十分苦澀的說道。

    「嗯，他解不了我發明的毒，但是……」木罪眼中流露出一絲悲痛，他有些激動道，「老鬼他竟然把他的女兒，嫁給了藥離這個小人！」

    一旁的王羲，聽了內心不由得一震。

    心中也終於恍然大悟，木罪殺了藥尊髮妻，原來一切真相，竟然是這樣！

    藥尊此時臉上，也留下了兩行淚水。

    「他明明清楚，小嫻是我最愛慕之人，他竟然把她嫁給了藥離那個廢物！」木罪臉上閃過一絲狠毒，「所以，我就去問小嫻，到底喜不喜歡我，她說喜歡，但卻更喜歡藥離這個卑鄙小人！」

    王羲心中不由嘆息一聲，這一切，都是命運的戲弄。事情的真相，大概只有這個叫小嫻的女子知道，到底他是真的喜歡木罪，還是一種善意的謊言，還是故意挑起師兄弟的仇恨……

    「我一怒之下，就把她殺了，本來我還想把乾脆連藥離也一起殺了，但此時老鬼卻突然進來了……」木罪開始說他的逃亡過程，整整說了一個時辰，而木罪的語速，也越來越慢，臉上的血色，在慢慢褪去。

    到了最後，他嘴角的血液，都有些凝固發黑，而藥離的臉上，也露出了仇恨的光芒。

    噗——

    木罪越說越快，到了最後，直接噴出一個黑血，然後整個人，直直的朝後倒去。

    藥尊眼睜睜的看著他倒地，卻沒再扶他一把，而是說道：「從小到大，你都讓著我，這些我都知道。有些事，我本來不想說，但你死了，我還是要說出來，免得你到了地府，還有怨氣！」

    王羲心中一動，這藥尊和木罪之間，糾葛太深，太深……仇恨，親情，愛情……相互交織！

    兩個老人，互相恨了一輩子，木罪更是對藥尊恨之入骨，但此時看到木罪的死，藥尊卻有些真情流露。那是一種無奈的恨，悵然若失的恨，一個恨了一輩子的人，突然走了……

    藥尊神情恍惚，眼神中有些悲慟：「師父曾對我說過，你這人，什麼都好，就是喜歡把什麼事都放在心裡。你天賦比我高，師父對你的期望，本就超過我……讓你煉毒，也是為了讓你了解藥性，以便將來更好熟悉煉藥，製作出更好地丹符。但你至始至終，都沒明白師父的苦心……」

    「你一生自負，但你豈知。感情之事，最是折磨……你我師兄妹三人，從小長大。你那般冒失的問，讓阿嫻怎麼選擇？你從來沒考慮過別人的感受……」

    藥尊在一旁絮絮叨叨的說著，木罪的屍體，卻越發冰冷。王羲這時候腦海。卻突然閃過一個念頭，這夙未央管事說木罪是她的殺母仇人，莫非她，是藥尊的女兒？

    他越想越覺得可能。

    「老傢伙，此地頗為安逸。倒是個好的安身之所，你就安葬在此地吧。」

    藥尊手一揮，直接把木殤和木罪的屍體，擺在一旁，然後手中拿出了一張土系符籙，黃沙頓時撲面，一個小土堆，瞬間把兩人的屍體蓋住。

    唰唰唰唰！

    手指微劃，土堆之前，頓時出現了一塊木質的墓碑。上書：師弟木罪，師侄木殤之墓！

    做完這一切，藥尊才嘆息了一聲，轉身走出了後殿。

    王羲趕忙將巨大的符傀收進了控傀符之中，朝著木罪和木殤得墳墓看了眼，然後也閃身出了宮殿。

    「你這控傀符可帶不走，趕緊把他扔一旁。要是能帶走，當初我就帶走了……再說符傀的話，還是自己煉製的好。」

    靈墟老祖對王羲解釋了兩句，王羲不由得有些失落。要是有了這大符傀，自己到了外界，不是可以橫著走了？

    帶不走的原因，靈墟老祖也和他說了。因為這大符傀，是有限制的，純粹是為了守護這地底的符傀宗廢墟而煉製，王羲要帶走，這處勢必就要塌陷，這樣的話。整個符塔可就真的倒了……大符傀的存在，就是支撐起這片地底的。

    王羲依依不捨的把控傀符扔到一處隱蔽角落，然後隱著身，偷偷走到了王乾身旁。而後王乾帶著他，隨著掌尊們，一起到了符塔地底。

    這時候，外面的打鬥聲也歸於平靜，除了符塔有些損失之外，很多符修都只是受了點外傷。

    可以說，這次的偷襲，「逆」組織吃了個大虧。

    這個時候，王羲也偷空去了關押嚴瑾的密室，將他直接收進了自己的空間符中。這老傢伙，現在用處可大著呢，不說靈墟老祖需要一具好的身體，就是煉製符傀，這也需要用到。

    因為靈墟老祖早在一百年前，就已把符傀宗最根本的修煉和煉製符傀之法，都記在了腦海。要不是跟隨他一起的傢伙臨時倒戈，他也不會呆在那地方一百年。

    所以說，這次最大的收穫，其實是王羲，他不僅得到了神骨，還外帶了一個老傢伙的靈體。

    而王乾，也從木罪的空間符中，找到了當初自己的空間符。當初他被下毒之後，這符就被嚴瑾偷走，上交給了他的師父木罪。不過他的這枚空間符，被王乾上了血之符禁，一般人可打不開。

    所以拿到手之時，還和當初丟失的一樣。這倒是一個意外之喜！

    王羲露出了身影，假裝是偷偷趕來。藥尊看了他一眼，對他說了些感激的話，便回到了符塔，他此時因為木罪的死，心情不佳，王羲倒是能理解。

    「走吧！」

    王乾拍了下王羲的肩膀，「你這次在地底大收穫，趁著羅浮符塔建造之際，也好鞏固下自己的修為，我也好指點你一二……」

    「三日後，你就要去天獄歷練，我已和藥尊打好招呼，這次你一定要去。不過去之前，先把實力給提示上來，這天獄，可不是人人都能去的。」

    加入符塔，獲得了符修的資格，一般都會出去歷練一番，見識一下世面。而正好，符塔這一次要去天獄歷練，王乾就幫王羲報了名。

    不過這是加入符塔一年的學生才有的福利，王羲這個剛剛進入符塔的傢伙，倒是顯得另類。

    不過王乾已經和藥尊打好招呼，王羲自身的實力藥尊也相當清楚，所以就直接給了他一個名額……

    三日後，就是去天獄歷練的日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