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外挖建了很多堡寨溝壕,此時密密麻麻的兵馬駐守,但兵將們的臉色都不好。
前方不斷傳來城鎮失守的消息。
有好幾次他們甚至看到了淮南道楚國夫人振武軍的旗幟,雖然只是零星的斥候,也很快被打死或者打跑,但還是讓兵將們心驚肉跳。
淮南道的兵馬來的好快,也推進的好快,楚國夫人果然名不虛傳。
敢來攻打京城當然不一般
聽說這個楚國夫人是神仙下凡,撒豆成兵,兵馬刀槍不入
「真是胡說八道。」站在堡寨門樓上的將官怒斥,又皺眉,「這裡哪裡傳來的?難道有奸細混入我軍中?」
一個副將道:「好像是從流民營傳來的。」
楚國夫人攻打京城後,京城守軍除了從城裡抽取民眾當役夫還從外邊抓了很多流民。
副將撇嘴不屑:「楚國夫人一向慣於宣揚聲名,什麼聚寶盆的粥啊,用的都是神仙珠寶啊,這些荒唐可笑的話在流民中傳的特別廣」
那麼就是外邊來的流民們傳的吧。
「嚴查這些謠言,免得動搖軍心。」將官吩咐道,又冷笑,「楚國夫人為什麼來打京城?是為了替武鴉兒解圍,想要讓陛下收兵回防,這樣武鴉兒就能死裡逃生,她根本就不是真的要打京城。」
副將點頭道:「他們但凡到了一處,攻占一處,就搶糧紮營挖壕溝,一看就是要長時間駐守,用來威脅恐嚇我們。」
「陛下早就料到了,所以才不回防。」將官嗤笑,「城鎮失守又怎樣?就算讓他們占了這麼多地方,他們又能怎樣?攻打京城?來啊,讓我見識見識京城怎麼被打下來。」
副將回頭看遠處的城池,盤踞在大地上,高遠厚重,似乎很近又似乎無邊無際,如同天上的宮殿。
「她不是神仙嗎?」他笑道,「她喊一聲開門,京城就開了。」
這個笑話很好笑,將官哈哈笑了,笑聲未落腳下震動,遠處傳來震天的廝殺聲
「攻城!攻城!」
不知道多少人的嘶吼,隔著這麼遠傳來還能聽的清晰。
雖然身後有城池可依,將官以及副將們的臉色還是微變。
「楚國夫人全部大軍集結,約有五萬沖陣過來了。」信兵疾奔過來報告,「已經連下五道防線了。」
好兇猛!
將官很快釋然,渾不在意一笑。
「怎麼也得做做攻城的樣子,要不然怎麼嚇到我們,嚇到陛下。」他說道,拔出長刀,「兵馬集結,我們與他們一戰!看看到底誰能嚇到誰!」
依城池防守而戰,誰能嚇到誰?
「破營!」
「破營!」
「繳械不死!」
遠處傳來滾滾的吼聲,伴著吼聲是大地顫抖,蹲在壕溝里被抓來充當勞役的流民心驚肉跳。
這麼快就破營了,叛軍的這座城池是他們挖的最辛苦的,一天能死幾十人
但沒想到這才半天不到,就被攻破了。
看著遠處潮水般的兵馬湧來,叛軍潮水般的退回來,蹲在壕溝里的流民很多人忍不住站起來看
「那麼多旗幟,最少也有一萬兵馬。」
「你真沒見過世面?一萬人,那分明是三萬人。」
大概是看到叛軍們不斷的被打退,以及這邊的叛軍們忙著集結布防不管他們,流民們開始大著膽子低聲議論,帶著壓抑的幸災樂禍以及畏懼。
他們當然希望叛軍敗,越快越好,否則他們都要被累死了,沒日沒夜的挖溝背土壘牆。
但他們也不希望楚國夫人來,當楚國夫人兵馬攻打的時候,他們要被叛軍驅趕當人盾。
那真是死路一條了。
楚國夫人雖然傳說很仁慈,但她的仁慈並不是在戰場上。
「看到沒有,楚國夫人此次進攻勢在必得,所有的兵馬都壓上了。」有人擠過來說道,「我們這裡也不可避免馬上就要開始了。」
氣勢的確如此,楚國夫人的兵馬進攻已經持續三天了,一座一座營地被攻破,一群群的叛軍退回京城外防線,聚集的流民神情驚懼不安。
「叛軍們其實並不在意被破營。」那人低聲接著說道,「他們可以退回京城,有京城城牆在,楚國夫人兵馬再多也不能打進去。」
這個也的確是,諸人再次低低議論,怪不得這些營地被攻破的這麼快,原來是有退路而沒有戰意。
「但我們沒有退路。」那人嘆口氣,「他們守營最先讓我們去死,退回城池也不帶我們,城池裡可用的民眾多的是,少我們這些人,還能少些人口吃飯。」
這才是跟他們有關的最可怕的事實,在場的流民們臉色煞白。
「老歪,你是當過兵的人。」一個流民抓住說話的男人,「你快說說怎麼辦吧?」
這個提醒了在場的流民,所有的視線都凝聚說話的男人身上,男人被稱呼老歪,不是流民,是從役夫中選出來管流民挖壕溝的人,役長也是役,只不過能拿工錢,但在真正的叛軍兵馬將官前什麼都不是,要幹活一起干,要送死去當人盾也逃不了
老歪搖頭:「我算什麼兵,我當初不過是在京城當個巡夜」
站在外邊的一個瘦小流民向裡面擠喊道:「在天子腳下當巡夜,見識比一個縣令還大呢。」
是的是的,眾人忙跟著點頭,抓住這最有見識的一根稻草亂七八糟的詢問哀求「你快想想」「你說怎麼辦吧」「我還不想死。」
老歪嘆口氣:「誰想死啊,這世道」
他大手一揮扇去了感嘆,神情變得兇狠。
「我們要想不死,就只能讓叛軍死了。」
這話讓眾人聽了不解,心想老歪當過京城的巡夜還是太張狂了,竟然覺得他們能讓叛軍死?那他們豈不是跟楚國夫人的兵馬一樣厲害了?
大家有的笑有的哭起來。
「別笑!也別哭。」老歪道,「你們聽我說。」
有幾個流民幫著安撫讓大家靜下來,聽老歪仔細說,大意就是叛軍是不管他們死活的,楚國夫人也沒辦法管他們死活,現在能左右他們死活的只有這兩方,那就必須選一方。
當然要選就選楚國夫人,只要助楚國夫人殺敵,楚國夫人就會當他們是自己人。
這個有例子,楚國夫人攻打揚州城,被驅趕著當人盾的揚州民眾就掉頭去打叛軍,然後引領楚國夫人奪下揚州城。
那些死去的好漢被供奉在城外的英雄廟裡,他們的家人都得到了楚國夫人的照顧,衣食無憂,而那些活著的想當官吏的當了官吏,當兵的都有職務,當普通人的分了房子和土地
聽的一群流民們心馳神往激動不已。
「但靠著赤手空拳真能打叛軍?」一個還保留清醒的流民問。
他們哪有那麼厲害!
「我們雖然沒有兵器不能會打仗,但我們不靠兵器也能打亂叛軍。」老歪篤定一笑,伸手指著身後,「我們可以放火,燒了營寨。」
放火啊,這個對他們來說再難也是有可能做到的,但放火管用嗎?
老歪哈哈一笑:「放火當然管用,叛軍一亂,楚國夫人的兵馬打過來就容易多了,而且到時候他們也顧不上管我們了,我們就能趁機跑,以前跑,大家沒路可逃,但現在不一樣,外邊有楚國夫人的兵馬,只要我們能跑過去,她得知我們為了她放火燒叛軍,一定視我們為她的勇士,救下我們。」
聽起來好像很可靠但又有些不靠譜,不過現在也沒別的辦法了,就按照老歪說的,至少能趁亂跑,外邊有楚國夫人的兵馬,叛軍也不敢追殺他們太遠
幹了!
一群流民擁簇著老歪,仔細的商議。
蹲在外邊的一個流民有些迷迷糊糊,忍不住想,老歪在京城當巡夜,怎麼知道楚國夫人的事那麼清楚?幾乎能把英雄廟上的名字念出來
信口胡謅騙人的吧?靠不靠譜啊?
真能把這邊的營寨燒起來嗎?燒起來叛軍就亂了嗎?叛軍亂了楚國夫人的兵馬就打過來了嗎?打過來就怎麼樣?
沒有人想這些,反正就去做,什麼都不想的時候,事情做的反而出乎意料。
看著一個方向騰起的煙火,這邊的主將有些怔怔。
「那些役夫把營寨燒了?」他問,不可思議,「他們怎麼突然發瘋了?」
「他們跑了。」副將道,「為了逃跑。」
主將恢復了冷靜,覺得有些可笑:「真是瘋了,他們以為京城防線已經破了嗎?他們三步兩步就能到楚國夫人的羽翼下?」
副將原本應該笑,但嘴角扯了扯沒笑出來,只點頭道:「已經去追殺了,一個不留。」
這不是什麼大事,一把火還想燒亂營軍嗎?主將懶得理會收回視線,還是這邊的大軍對戰重要
但煙火那邊卻騷亂更甚,除了濃煙,還有震動傳來。
「楚國夫人的兵馬突襲了!」
突襲?主將面色微變,看看前方,又冷冷一笑,這也沒什麼稀奇,大軍對戰總有兩翼輔助,再有一些暗兵猛將突襲先鋒什麼的。
他淡然道:「不用理會,讓他們撤回防線。」
就算把西城防線捨棄又怎樣,又算什麼大事嗎?主將繼續要收回視線,但那邊的騷亂震動廝殺聲更大,信兵也來的更快
「不好了,西城門開了!」
主將愕然:「開,開,開什麼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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