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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卓蓮看向丫頭,問道:「怎麼了?慌慌張張的……」
艷紅色的旗袍已上了她的身,即便朱唇未點也已美的不似人間物了。
「七姨太,八姨太,九姨太,還有十二姨太,說是想幫夫人分憂,反正也是閒著,問能不能幫著整理送來的壽禮。」
吳桌蓮身邊一個婦人喝道:「不像話,這是她們能幹的嗎,誰不知道元帥寵夫人,送來的壽禮明著是送給元帥的,實則都是送夫人的,沒眼力勁兒的東西,還不快去攔著。」
「是是是……我這就去攔著。」
「別忙了!」吳卓蓮接過身旁丫頭遞過來的唇膏,對著鏡子薄薄的塗抹了一層,抿了一下唇後,大約是顏色不中意,又換了一支,一邊抹,一邊道:「讓她們去吧,今天是元帥大壽,就該和和氣氣的,不必為了這等小事起爭執。回去和她們說,我准了,不過讓她們小心些,別閃花了眼,弄壞或是打碎了什麼。五姨太的下場,她們可都是親眼見過的。」
小丫頭一聽,背脊頓時挺直了。
她口裡的五姨太,當初就是相中了一個官員送給金元鼎的禮物而死的。
當時她因得寵,恃寵而驕,見是一串漂亮的碧璽項鍊,愛不釋手,就自己拿了,誰知道那官員明著是給金元鼎送禮,實則是專門定製送給吳卓蓮的,吳卓蓮在金元鼎心裡是一等一的地位,身為聯盟的元帥什麼好東西沒有,又不是什麼長生不老藥,根本不稀罕,若是誰家有了奇珍異寶,為了不掉腦袋又哪個敢私藏,統統都會主動獻給金元鼎,就是傳家寶,也不例外。
於是這送禮就送出了新道道,要說什麼能讓金元鼎開心,那就是吳卓蓮的笑容,她高興了,就是個送個破草鞋,那也是好的。
當官的都是人精,一琢磨出此道,那還不乖乖變著法的送禮博美人一笑。
一傳十,十傳百,二十幾年來,禮都是這麼送的。
五姨太相中的那串碧璽,其實是吳卓蓮自己看中的,特別稀有,送禮的官員得到消息後,費了不少人力物力,大費周章地給弄了回來,給金元鼎獻寶,卻被長著蠢腦袋的五姨太占為己有了。
吳卓蓮知道後,還能高興的起來嗎,說病就病。
金元鼎知道後,怒不可泄,直接將五姨太給鞭死了。
那時,整個後宮院落的姨太太都看到了,五姨太死的時候,背上連一塊完好的皮都看不到。
這才過了五六年就已經有人記不住教訓了,既如此,身為正室夫人就好好提醒她們一句,省得起了貪念,又沒聰明腦子,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這提醒可是血淋淋的呦。
小丫頭臉白的退了下去,跑的比兔子還快,就怕當年的事會重演。
先前說話的那個婦人道:「夫人,您就是太大度了,那等賤人合該讓她們受受罪。」
「不,紅花還需綠葉配。只有她們蠢才能體現我的好,不過就是些千篇一律的禮物,她們能看上眼就讓她們看上好了,反正我已經提醒過了,再犯,那也是她們自找的。這府里最不缺的就是女人,不想安分守己的,看著她們去作死,也是種樂趣。」
「對,夫人說的太對了,她們怎能和夫人您比呢,您是天上的雲,她們是豬圈裡的泥巴。」
「魯媽,也別盡嘴甜了,讓辦的事辦好了嗎?」
魯媽恭敬地道:「您放心林家夫人那邊我已經說過了,趁著今日元帥大壽,趕緊讓林三少求婚,這樣小小姐也不能推了。」
說起這個女兒,吳卓蓮也是操碎了心。
「這丫頭啊,越大心越野。我不求她能像鳳儀那般什麼都會,什麼都出色,我只盼她能安安康康過一輩,她卻是偏偏要和我對著幹。也不知道像誰,這是被我寵壞了。安排好了就成。」她終於尋到一支中意的口紅顏色,塗抹完道:「好了,宴會差不多要開始了,走吧。」
「噯!」
**
鍾粹宮裡,金鳳鳴已經收到了林鈺會在宴會上求婚的消息,氣的她直接撕爛了待會兒要穿的旗袍。
一群丫頭驚見,嚇得都不敢吭氣了。
「這不是逼著我嫁嗎?我還偏不信了,我不願意的事還能有人逼我干。」
這種白官匯聚的日子裡求婚,她就是再任性跋扈,也不能駁了林家的面子,林鈺有膽子當眾求婚,她的父親肯定也是同意的了,且明擺著就是十分樂意促成這件親事,駁了林家的面子是小,惹怒的父親,恐怕他會直接下令她嫁過去。
她決不能冒這個險。
「白玉……」
「小小姐,有什麼吩咐?」
「偷偷出去一趟,找到林鈺,告訴他,本小姐不喜歡這種另類的求婚方式。要他自己再想一個,就是不許今天求。」
「林少爺會聽嗎?」
林鈺什麼都好,就是有點媽寶氣息,很多事自己不會決定,聽親媽做主,這事肯定也是林夫人授意的。
「告訴他,要是不同意,我就宰了他養的那幾匹馬。」
白玉瞪圓了眼,那可是林少爺的心頭好,據說其中有一匹叫麒麟的馬,還是他親自配種,接生,從小養大的,感情深厚的堪比自己養的兒子。
殺馬,就是殺他兒子啊。
白玉點了點頭道:「我明白了,小小姐,我這就去。」
「記得,千萬別讓人發現見過他。」
「是!」
**
金鳳儀住的景仁宮離鍾粹宮離的不遠,但由於她是嫡長女,又深受金元鼎喜愛,與莊嚴博成婚後,金元鼎又將東六宮中的齋宮撥給了她,兩宮之間的紅牆被打通,因為聯盟的政務有一些會交給她處理,所以齋宮就多用於她處理事務所用,另外也是莊嚴博的辦公之地。
兩夫妻各有自己的院落辦公,互不打攪,偶爾為了政務需要討論也相對比較方便。
寢殿裡,金鳳儀仔仔細細地替莊嚴博整理剛穿上的禮服,她在伺候丈夫這件事上從不假他人之手,事事親力親為,可說是一位地道的賢妻。
可惜的莊嚴博待她人前人後完不一樣,外頭只以為兩人琴瑟和鳴,很恩愛,當初不看好他們的,也早就不等看好戲了,可人後,只有金鳳儀知道他對自己有多冷淡,冷淡到有時候都不在一張床上睡覺,可她還要幫著隱瞞,絕不能讓疼愛自己的父親知道這些事。
身邊的心腹和丫頭屢屢看不下去時,都想著要幫她去告密,但都被她喝止住了。
因為她相信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無論多少年她都會等下去,誰讓她愛他呢,從第一眼時就深深愛上了。
「好了!穿上鞋子吧。」金儀接過丫頭遞過來的皮鞋,作勢蹲下要幫他穿。
莊嚴博卻將鞋子拿了過去,自己穿上,再用鞋拔子將鞋後跟捋起。
完事後,他沒說一句話,徑自出門了。
金鳳儀看著他離去的背景黯然神傷,眼圈剎那間就紅了。
一旁的珈藍心疼道:「大小姐……您別難過了,要我說……」
珈藍是從小和她一起長大的丫頭,十分忠心,對於莊嚴博卻是深惡痛絕,若不是金鳳儀警告過她不要多嘴,多嘴就趕她走,她早就將莊嚴博在外頭養女人的事告訴金元鼎和吳卓蓮了。
「別說了,幫我將旗袍拿過來。」
珈藍點點頭,默默服侍她更衣換妝。
莊嚴博到了外頭眼神就變了,變得陰沉而狠辣,但稍縱即逝,身旁的小廝是他的心腹,踮起腳湊到他耳邊道:「主公,已經都安排好了。」
「嗯……金鳳鳴那怎麼樣了?」
「都被風揚晃點過去了,不過她是個謹慎又聰明的人,一回兩回的也未必能將疑慮消了。」
「不打緊,繼續晃點就是了,她身邊的人可都已經進來了?」
「進來了,都有人盯著。您還別說,都是專業級別的,一點看不出是假扮的。」
莊嚴博扯起嘴角冷笑道:「能培養出這樣的人才也不容易……殺了倒是可惜啊,不過禍害不能留,留了就是自己吞苦果了,那邊有什麼動靜嗎?」
「您說尉遲夜辰那邊的人嗎,已經來了,風茹已經接應。但瞧著不像來幫忙的。」
「不是不幫,是他們還沒看出贏面……」
尉遲夜辰心裡打的是什麼算盤,不用問他也清楚,與他合作的前提是互利互惠,沒有利,沒有惠,這合作的約定也就不成立了。
他必須拿出事先說好的籌碼,讓他的人看清楚了才行。
小廝擔心道:「若是他們一直看不出來呢?」
「計劃時,我就沒將他們的戰力算進去,無非就是個增補。不用太擔心……讓茹風客氣點,別讓他們認為我們沒有待客之道。」
「這個您放心,我警醒著呢。」
「嗯……一會兒,就用我們事先說好的理由離開……」說到這,莊嚴博突然頓了頓,看向小廝那張圓圓的臉,不僅臉圓透著一股可愛的秀氣,眼睛也圓的呆萌,不禁生出些擔心,「浩浩,行嗎?」
浩浩倏地瞪眼,這一瞪眼更圓了,臉也更可愛了,氣道:「主公,就取笑我的娃娃臉吧……哼,這是天生的,我能有什麼辦法。」
「哈哈哈……不是取笑,是真的總覺得年紀小,怕不善欺騙人。」
「胡說,風揚風茹兩兄妹,哪次不是被我騙得團團轉,人家只是長的小,年紀不小了,比主公您還大上五歲呢。」
這絕對是實話,浩浩同志看上去似是未成年,但實則是三十而立的人了。
浩浩也是他的暱稱,誰讓他看上去總像個十五六歲的高中生呢,大名容梓浩,就沒多少人叫了。
這賣相……真的能騙過很多人。
「行行行,我說錯話了,我對不起。好了好了,等完事了,給吃糖!」
「主公!」浩浩怒得臉紅得像一片火燒雲。
莊嚴博不由露齒一笑。
「呦,姐夫,這是遇上什麼開心的事了,笑得那麼開心。」
宮門口,金鳳鳴靚麗地登了場,她的容貌雖然不及金鳳儀那麼美麗,氣質卻像極了吳卓蓮,有一股子撩人的野性魅力,可惜年紀還小,遠遠沒到親媽能勾魂攝魄的級別。
她說話的時候,容梓浩背對著她,一聽到她的聲音,背脊頓時一顫,汗毛都豎起來了,好在他歷練豐富,沒慌張,回頭就是可愛的一笑。
「小小姐好,小小姐今天真漂亮……這唇膏是不是新品啊,顏色真好看,襯得小小姐像天上掉下來的仙女。」
金鳳鳴看著這張討好的圓臉,金府都知道容梓浩的嘴有多甜,壞的能說成好的,好的能說出蜜來,他生的唇紅齒白,走路說話都透著一股萌態,那皮膚啊,比女人還白膩,府里的傭人,不管老的少的,都能被他迷暈。
但她金鳳鳴不吃這一套,最討厭的就是這等裝可愛的男人。
「浩浩啊,我真是覺得越來越可愛了,正好我宮裡缺個小廝,要不過來,工資兩倍。」
「啊!?兩倍!小小姐您對我太好了。」容梓浩激動地都快哭了,然後轉頭看向莊嚴博,對著指頭道:「姑爺……我能不能……」
莊嚴博板起了臉道:「說能不能……」
容梓浩立刻皺巴了漂亮的小臉。
「姐夫,也太小氣了。我就問要個人……要是給我浩浩,我明天就讓爸爸找十七八個新的小廝來,讓隨便挑,怎麼樣?」
她私下裡一直篤定容梓浩不像表面看著的那麼簡單,偏偏始終找不到他的狐狸尾巴。
容梓浩更激動了,眼睛瞪得大大,瞅著莊嚴博,一團霧水在眼眶裡晃來晃去。
「真想去……」
「嗯嗯嗯……」容梓浩重重點頭,那模樣看著是鐵了心要投靠金鳳鳴了。
「問大小姐去,是她送我的。」
這鍋推得好,金鳳鳴一下就懵了。
問姐姐……那不白搭嗎?
她眯著眼看向容梓浩,模樣太真,讓她瞧不出可疑的地方來。
不過她也不是真的想要他,試試罷了,若是真要了過來,必是個禍,她還得想辦法不引起懷疑的除掉。
她揚起笑容道:「姐夫,怎麼就一個人在外頭,姐姐呢?」
「她在屋裡換衣服!」
「不等她嗎?」
「父親那我還有事要辦,不好遲了,便先一個人先去。來的正好,正好能陪陪她。」
「這樣啊,好吧,我就不打擾姐夫了,陪姐姐去。」
她帶領著玳瑁進了宮門口。
容梓浩扶著牆喘了口氣,拍著胸脯道:「這丫頭神出鬼沒的,跟鬼似的。」
「怕是早就對起疑了,好在我們剛才說的話,她應該沒聽到。」
莊嚴博也是個練舞的人,聽覺靈敏,若是她一直藏在牆角跟偷聽的話,他一早就會發現。
「不是吧,我裝得那麼好。」
「不說她是鬼嗎,既然是鬼,又怎麼能用普通人的心思去看她。注意著點,真把要過去了,說不定第二天就把毒死化骨了。」
容梓浩聽聞,汗毛都豎了起來,「那主公您還趕緊行動,金家人都是變態的。」
「好了,就放心吧,她想要,我還不會給呢,不說了,先去金元鼎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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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元鼎365天,除了睡覺過年之外,其他日子穿的都是那身軍閥元帥服,因軍統靴的鞋底安了鐵塊,走起路來,鏗鏘鏗鏘的,老遠就能聽到。
他身後一眾官員,能走在他身旁的,必都是大官。
聯盟的官員不像世府,多半都是奴才性子,這是聯盟這個講求尊卑,宣揚皇統的社會造就出來的,官員和金元鼎的相處模式,與乾隆和珅差不多。
壽宴就擺在文華、武英兩殿,席開一百桌,每年都這麼搞,官員們都熟門熟路了。
只是今次這晚風,吹得甚是陰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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