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經大亮了, 魏西陵穿戴整齊, 配好劍,回頭看床榻上的人, 依舊一點動靜也沒有。一筆閣 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魏西陵微微蹙眉,這裡已經靠近襄州境內的,不宜久留。
襄州毗鄰安陽, 快馬加鞭的話,大半天就能回到安陽城, 但是這雨天行路不比晴天,還是要儘早啟程。
想到這裡,魏西陵推了推他。
蕭暥抱著被子, 一動不動躺死狐狸。
這還賴床了?
這個時候, 店小二送來了早點。
香噴噴的豆腐花,幾個烘得焦黃香酥的餅。
魏西陵把碟子放在床頭, 道,「起來吃飯。」
聞到香氣,蕭暥一雙雋妙的眼睛微微睜開了一條縫,眸光流轉,慵懶如海棠春醉。
他巴巴地瞅了桌上一眼,吸了吸鼻子,又有氣無力地瞟了一眼魏西陵,睫毛垂了下來。
魏西陵一怔,什麼意思?
莫非要餵?
他這才覺得蕭暥有點不對勁,昨夜前半夜沒睡好, 渾身都涼,後半夜迷迷糊糊往他懷裡蹭,還卷被子。今天一早到現在一句話都沒說,躺在床上動都不動。
他立即探手摸了摸蕭暥的額頭,很燙手。
魏西陵劍眉微簇,蕭暥身子本來就弱,昨天又是發病,又是被雨淋。這怕是得寒熱症了。
蕭暥躺在床上沒臉見人,他這是又拖後腿了……
其實以往他往死里作,最後都能忍住病痛,血往肚子裡咽,一口氣支撐到回去後再發病,結果這一回大概是魏西陵來了,他這一鬆懈下來,傷病反倒就全都發出來了。
在這半道上發病,實在是非常不是時候啊。
蕭暥滿心沮喪「我……我就歇一會兒,就……一會兒……」
他雖然病得氣若遊絲,眼睛還是忍不住巴巴地瞥了一眼桌上熱騰騰的食物。
唔……好餓……
片刻後,某病號眯著眼睛,如願以償地爪子都不用動,就吃到了香噴噴的豆腐花和酥餅。
「唔,這是什麼餅,」他舔了舔唇,「好吃。」
魏西陵沒睬他,默默把他嘴角沾的芝麻粒兒揩去。
這時劉武大咧咧推門進來。
「主公,雨停了,我們該……」
他忽然看清了屋裡的兩人,嘴巴張了張,硬著頭皮接了下半句「啟程了……」
魏西陵把碗擱到桌上,「劉武,去找個大夫。」
劉武剛想趕緊退出去。
蕭暥扯了扯魏西陵的衣襟,掙扎著道,「不用了,我……我能騎馬。」
別耽誤了時辰。
劉武老實巴交地看看蕭暥又看看魏西陵。
魏西陵「準備部馬車。」
雨淅淅瀝瀝下著,原野上一片離離青草。
從襄州邊境道安陽,快馬加鞭半天時間,馬車要一整天,若不遇到什麼道路泥濘難行,也許入夜能趕回安陽城。
蕭暥躺在馬車裡,裹著毯子還是冷得渾身沒一點暖氣,他身子虛弱,在顛簸的馬車裡更是難受,有氣無力道,「魏將軍,說說話罷。」
好歹能轉移點注意力啊。
他現在頭痛欲裂,心口也痛得火燒,連渾身的筋骨都在痛,全身一點力氣都沒有,加上這一帶道路荒廢難行,顛簸得很,著實受罪。
魏西陵沒理他。
劉武大咧咧道,「看到了沒,主公跟你沒話說,你如果想悔過自新吶,你自個兒檢討,沒人攔著你。」
蕭暥默默閉了嘴,他倒是想檢討啊,但是原主幹了什麼缺德事兒,他一點不記得,他怎麼檢討啊!
憋了半天,他卷了卷毯子,還是默默打起他的小算盤來了。
現在是三月底,魏西陵既然答應幫他拿下襄州,自然不會食言,那麼就剩下什麼時候開打了。
春耕屯田已經開啟了一個多月了,他讓高嚴在安陽城東南的放鷹坡建了水壩,招募流民在那裡屯田開荒。預計到六七月份就能收割第一波的稻穀,軍糧若能本地解決,就不需要從大梁運輸了。
等到七八月酷暑過去,秋風習習的時候,軍糧充足,兵源也應該訓練妥當,就可以發兵攻打襄州了。
拿下襄州為大本營,以安陽城作為襄州北方的門戶,他就能穩穩在中原的腹心站穩腳跟了。
同時他的襄州和秦羽的雍州連成了一片,無論是土地、人口和賦稅,都能和北宮達相抗衡,五年後那場大戰,他就不用像原主那樣贏得那麼艱險。
不過也不能太樂觀,襄州土地肥沃,幅圓廣闊,即使是魏西陵估計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拿下來,更何況祿錚是個難纏的對手。
祿錚手下有一萬重甲武士駐紮在黃龍城,黃龍城的城防堅固,易守難攻。更何況重甲武卒號稱鐵塔軍,武裝到牙齒,這是個硬骨頭,若他們想要強行攻城,絕非易事,恐怕損失也不小,如何拿下祿錚的重甲武士,還得從長計議……
所以如果能在十二月寒冬到來之前取得襄州,他就很知足了……
對了,還要把雲越調來,不然魏西陵一邊打仗回來還要照顧他這病號……唔,昨天實在是一言難盡啊。
他腦子裡正有一搭沒一搭地想著。車簾忽然掀開了,利落地扔進了一包梅子。
蕭暥有氣無力地探手勾過來,嫻熟地拆開了吃,有零嘴嗑,這顛簸的路途也不那麼難受了。
就在他嗑著梅子又開始昏昏欲睡的時候,忽然馬車驟地一個急停。
出了什麼事?
魏西陵冷冷看向攔住去路的一隊士兵。為首的那個將領頭戴獸紋盔,身穿鏈子甲,手執長矛,寬臉闊額,濃眉細目,一臉酒色之氣,兵不像兵,匪不像匪。
「我乃襄州牧朱刺史麾下中郎將田瑁,奉命駐守在此隘口,公子請下馬例行盤查。」
魏西陵當時穿的是獵裝,所以這田瑁就以為他是襄州哪家豪強大戶的公子哥兒。
魏西陵淡漠道,「這裡並非你襄州地界。」
田瑁道,「最近劫道的匪寇不斷,朱刺史也是擔心過往客商的安全。」
蕭暥注意到,他說的是朱刺史,而不是主公。這就很微妙了。刺史是州牧的官職,這個田瑁雖然是襄州的將領,卻不認為朱優是他的主公,所以,朱優只是他名義上的上司,他真正聽命的是祿錚罷。
劉武聞言大笑,「這就怪了去了,廣原嶺的山匪鬧了那麼多年,怎麼不見朱刺史去管管?」
田瑁端起架子道,「朱刺史當然要管,這安陽城新來的高嚴郡守,招募山匪為兵,丟了朝廷的臉面,這還不算,他還誆騙百姓前往安陽,說什麼只要開荒就能得到土地,實際上是騙過去為他當苦力罷了,所以我家主公特別令我在此設關卡,諸位哪裡來,還是回哪裡去罷。此路不通了。」
蕭暥坐在馬車裡,這一聽就明白了。
高嚴在安陽城屯田,招募百姓前去耕種,使得附近的百姓們都攜家帶口紛紛前往安陽城,襄州和安陽城毗鄰,自然首當其衝。
而且朱優既然被天下人稱為鹿,便是優柔寡斷之人,他守得住襄州這塊肥地,全靠不斷用財貨供養祿錚這頭豺。
祿家在襄州橫行鄉里圈占土地,胃口也越來越大,使得朱優只有不斷提高賦稅才能勉強餵飽祿錚,但百姓的日子就越來越過不下去了。
當百姓們一看到臨近的安陽城不僅有安定的生活,還有土地耕種,稅負只有襄州的一半,那還不是攜家帶口蜂擁而去。
在亂世,人口就是戰略物資,人口的大量流失使得朱優慌了,祿錚就簡單粗暴地在這北上必經的礙口設了卡。
蕭暥透過帘子看出去,情況不妙。這礙口設得頗有廣原嶺群寇的風範。
這裡道路狹窄,兩旁都是山,當路放置著阻馬的路障,其後是營房,有不少百姓被驅趕到那裡,脖子腳上套著繩索,面色悽惶,不知道該會被如何處置,隨身的行囊都被收繳了,在路旁堆得跟小山一樣。
這祿錚果然是山匪出身,這關卡設地跟劫道似的。既抓人,又順道打劫財物。
如果不是看到魏西陵氣度不凡,身後又跟著十來個精壯的家兵,怕是早就把他們拿下了罷。
魏西陵道,「我北上經商。」
九州諸侯有一個不成文的規矩,商人是南北東西財貨流通的源泉,所以即使打仗,也不阻商路。
「哦?那貨物何在?」田瑁奸笑道。
魏西陵不想跟他廢話,簡短道,「北上購貨。」
田瑁指了指馬車,訕訕笑道,「公子採購貨物,還帶著家眷?」
他話音剛落,忽然手中長矛揮出,刺向馬車車廂,魏西陵眼疾手快,長劍貫虹而出,當空截住了田瑁的矛,火星暴起,映著魏西陵面似寒霜。
車簾被勁風帶起,田瑁藉機瞥了一眼車內。
只見車廂里清幽的光線下,那人擁衾而臥,烏髮披散在肩頭,雖然病得奄奄一息,卻如同細雨映梨花宛轉淒清,哀柔病色也難掩那驚塵絕羨的容顏,仿佛明珠置於黑暗中般,只一瞥就驚心動魄。讓人不由為他感到惋惜起來。
田瑁看得倒抽了口氣,才想起一撤矛,「有不少大戶,借著馬車轉運財物出去,我這也是謹慎一點。」
然後他仍收不住目光,瞥了一眼那車簾,道,「得罪尊夫人了。」
魏西陵不想再跟他耽擱,「借過。」
說著驅馬頭也不回往前行去。
才走出十來步,就聽身後田瑁揚聲道,「公子劍術如此精湛,我不敢放你走啊。」
魏西陵冷冷道,「你想如何。」
田瑁驅馬趕上兩步,不懷好意道,「除非把你美貌的夫人抵押在這裡。」
魏西陵握劍的手,指節微微暴起。
田瑁小眼睛賊溜溜一眯,一聲唿哨。
頓時營帳里,山坳中,四面八方殺出數百披甲執銳的兵士。
他們清一色的頭戴鐵盔,身著細密的鎖子甲,與此同時,山間馬聲嘶鳴,前後突出的阻馬木障攔斷了去路,將他們卡在了中央。
阻馬障使得魏西陵擅長的騎兵的靈活機動的優勢頓時失去了。騎兵一旦不能發揮奔馳衝刺的優勢,就成了騎在馬上的步兵,只會成為靶子。
魏西陵目光微微一斂,「劉武,你保護車駕。」
隨即他有條不紊地帶領餘下的十人,分兩翼包抄突破,一路切割阻斷後援軍隊,一路他親自帶領,直搗中軍營帳,軍士們手起劍落,利索地斬斷了捆住百姓們的圍欄和繩索。
被田瑁抓住的往來商賈和百姓,頓時蜂擁而出,逃往北方去了。
田瑁沒想到他來這麼一招,趕緊急得大叫,「快!攔住他們!」
但是魏西陵哪裡會給他這個機會,他的騎兵人數雖少,但兜轉迅速,借著阻馬卻正好扼住了隘口,田瑁的士兵雖多,根本突不過去,前軍受阻,後軍又湧上來,頓時隊形開始亂了起來。
田瑁一見前軍形勢不妙,他也是個猛人,忽然立即調轉馬頭,親自沖陣劈開了道路。
「跟我襲他後方,抓了他漂亮夫人,我看他不來回救!」
蕭暥掀開車簾,正好見到田瑁一臉橫氣地率軍衝殺而來。劉武的十名士兵立即迎戰上去,和他們混戰在一起。
魏西陵留下保護車駕的都是他的親衛軍,戰力極強,最為驍勇,田瑁一擊受阻,頓時陷入纏鬥。他們人數雖多,卻前進不得半分。
蕭暥一邊觀戰,一邊忽然想起一件事。
田瑁,他姓田……等等,他好像在書中看到過,祿錚的老婆也姓田,好像叫……田姝?
不要問他為什麼記得,這《莊武史錄》裡本來記載的女子就很少。而何大名士對美女的描寫是從來都不嫌廢筆墨的,而這田姝就是襄州第一的美女。
蕭暥又看向這個田瑁……唔,長成這樣,真是親弟弟?
所以,這田瑁不就是祿錚的小舅子嗎?
這邊劉武正在廝殺得起勁,一回頭就看到蕭暥掀開車簾,正顫巍巍地下車,頓時額頭青筋暴起。
這病號不老老實實呆著,這時候出來添什麼亂!
「劉……劉副將。」蕭暥扶著車廂勉強而立,聲音輕柔低弱,隨風飄散。
劉武頭都大了,沒好氣嚷道,「做什麼!」
蕭暥按著胸口,氣若遊絲,「抓住那個田瑁,抓活的……」
「少廢話,你進去!」劉武吼道,眼睛裡分明寫著,您老給我消停點好不好?!
就在他這一分心的片刻,身後忽然一陣勁風襲來,劉武也是久經沙場,不用看就知道,立即反手舉刀一格擋,兵刃在空中震響。
忽然左右又殺出兩股兵士從側翼襲來,劉武刀下生風,掃去一片。
但就在他被拖住的這片刻的間隙,田瑁終於抓到了一個空檔。
機不可失,他一夾馬腹,縱騎一躍,緊接著腳踏在馬鞍上凌空一個翻轉,就堪堪越到了車駕前。
這邊蕭暥還未及上車,身後一股大力向他席捲而來,緊接著脖頸就被一隻鐵鉗般的手牢牢扣住了。
田瑁一隻手擒住那不禁一握的細腰,一隻手扼住那白細的脖頸,他都沒有用刀,就怕不小心傷了那弱柳扶風般的美人兒。
他得意洋洋道,「公子,扔下劍,我手下沒輕重,傷了你漂亮夫人就不好了。」
魏西陵驟然回頭,目光凜如冰霜,長劍在陽光下流淌著耀眼的寒芒,一如他森寒的雙眼。
田瑁倒抽了一口冷氣,他感到了六月里冰霜覆頂般的徹骨寒意。
這人真的是個公子哥嗎?這逼人的殺氣是怎麼回事?
……怎麼腿有點軟了。
他趕緊識相地後退了一步,背靠著馬車廂,手下的士兵也迅速圍攏過來護衛。
魏西陵冷道,「放開他。」
就在這時,他忽然看到蕭暥悄悄沖他眨了下眼,心中頓時一凜。
此人最擅長就是擒賊先擒王,自己怎麼可能落到他人手裡?
蕭暥微一側臉,眼睛眯起,挑起眼梢掠了他一眼,一隻手無聲無息扣上了田瑁的手腕。
那手輕柔修長,手心帶著微涼的溫度,春風吹拂起那如墨般的青絲,飄得田瑁臉上癢,心裡也酥,就在他忍不住開始心猿意馬地想不管你們有多厲害,反正這美人在我手裡,量你們也只能束手就擒……
他念頭還沒轉過,緊接著腕骨傳來咔地一聲脆響,關節一錯開伴隨著著一陣酸麻讓他痛得齜牙咧嘴。
他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兩條手臂的關節已經被利落地卸了。
那人不僅動作迅疾,手勁還很大。
田瑁懵了,額頭滲出豆大的汗珠,旁邊的士兵也是猝不及防,都沒看清楚蕭暥的動作,忽然間綁架的和被綁架的人就調了個兒。這換誰都反應不過來啊!
他們登時不知所措地全杵在那裡。
此時田瑁雙手被以一個極痛的角度擰在身後,他艱難地轉過頭看去,就近距離撞見了那俊美的容顏,他膚色蒼潤如玉,一雙眼睛含煙藏媚邪妄非常,直看得人魂飛魄散。
蕭暥微一挑眉,聲音清寒透骨,「我是黃龍寨的山大王,這人我劫上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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