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代, 稍微有點家底的人搬家暫住, 多少是有一兩口箱子的。一筆閣 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謝映之看到蕭暥的時候, 他就一人懷裡抱著只貓,身無長物,兩袖清風地來了。
謝映之原本跟他說過,給他調理身體需要住上幾天,若他有什麼想帶的東西也可以帶過來。
在這個時代, 不管文人士子還是達官顯貴都有自己的小愛好,有自己把玩的物品收藏,所謂風雅之事。比如當時的名士楊啟,出個門都要帶著一箱子衣物妝品零食小玩意兒,這也是士林的風尚。
蕭暥在自己家裡看了一圈,除了幾件隨身的衣物,實在沒有什麼東西可帶的。
想來原主作為一個權臣, 府中難道不是豪奢無比, 堆金積玉的嗎
可是他的宅邸, 卻空闊、清冷、寂寥, 臥室的四周垂著帷幔,連陽光都被遮擋了一半。
整個家除了一副遊獵屏風和屏風前的雲雷紋劍台, 就沒有什麼算得上裝飾的東西了,床榻桌椅線條冷硬, 別說美感了, 看上去就用著不舒服。
至於他的收藏里也就只有刀劍兵刃和鎧甲, 以及一架子的書。
一股行伍出身濃濃的簡單實用主義風格里悄悄滲出一點書卷氣。當然那幾本被原主似乎當做科普讀物的畫本除外。
總之這個家給他的感覺就是軍人式的生活, 毫無舒適可言,簡直就像輾轉沙場間的一個臨時的居所,仿佛隨時準備著戎裝待發,一去不返。
可能原主那麼聰明的人,自己做了什麼心裡清楚,怕早就對自己的下場有了預感和覺悟,就算整一屋子的金銀珠寶,最終都會被武帝查抄罷,何必費那個勁。
蕭暥竟有點同情他,一身沉疴,孤家寡人,滿目肅冷,四處是敵。
而原主的處境就是他的處境啊
好在經過他這兩個月的努力,總算魏西陵算是跟他和解了吧總算魏瑄小朋友也不仇視他了吧桓帝也算了
還有謝映之至少目前為止沒有討厭他罷
不過謝大名士現在還以為他是蕭子衿,他還得小心捂住自己的狐狸尾巴。
蕭暥本來還想學著士林風尚,帶幾本書裝裝樣子,但這些書他又沒看過,這謝映之萬一問起,他答不上來,豈不露餡,還是作罷了。
既然是一無所有,蕭暥乾脆不裝了,坦坦蕩蕩道「我身無長物,就這樣來了,先生別見笑。」
謝映之微微頷首,竟頗為欣賞「公子瀟灑。」
這個院落蕭暥來過一次,也算是輕車熟路。
他跟隨謝映之沿著廊下走著,一邊走,邊想起來什麼,道「先生府上可有小魚蘇蘇這幾天不大精神。」
謝映之側目看向他,這人自己身無長物,什麼都隨意,倒是挺在意他撿來的貓。
謝映之微笑,「都有。」
說著他矜雅地抬手摸了摸那顆亂糟糟的禿毛小腦袋,淡淡道,「不精神啊,是丟了什麼東西嗎」
蘇蘇聞言,頓時嚇得噤若寒蟬。
蕭暥有點想不明白,謝先生謫仙般的人物,為什麼每次蘇蘇見到他都嚇得毛都豎成個刺蝟。
客房已經收拾出來了,室內布置幽雅清淡,採光也很好,空中還瀰漫著淡淡的草藥清香。一看就比他自己家舒服多了。
蕭暥卻站在屋前一詫,「住這裡」
他想當然以為是住在上次住過的客舍了,但沒想到,這回居然是在謝映之的房間隔壁
他心裡頓時有點虛。
他一直小心翼翼瞞著謝映之自己的真實身份,畢竟他這些黑歷史比較招人嫌。
謝映之高潔孤逸,眼睛裡容不得沙子。所以只要謝映之沒有懷疑他,他就藏好他的狐狸尾巴,能瞞一天是一天。
但謝映之這手安排就太狠了
他和謝映之住的房間只有一牆之隔,豈不是他晚上睡覺說個什麼夢話,謝映之在房間裡都是聽實況直播的
古代的房子隔音都不怎麼好的啊
謝映之見他舉步不前,道,「有不合意之處」
蕭暥趕緊順勢道,「這房間寬敞舒適,就是空闊了點,還是上回那廂」
「那公子就住隔壁屋子罷。」謝映之從善如流。
什麼住隔壁
他沒有聽錯吧
隔壁不就是謝映之的臥室嗎
住同一間屋
蕭暥趕緊堅定道,「就住這裡罷,這裡很好」
謝映之看他微睜著一雙雋妙的眼睛,臉色幾變。淡淡地一笑,兀自推門而入。
其實謝映之早就知道他的身份了。
此次他來大梁參加冬日雅集時,臨行前有人拜託他給蕭暥看病。
那人剛正清明,在江南頗受百姓擁戴,多年來對晉陽謝氏也是很為禮遇,那人既然開口有此託付,謝映之縱然嫌惡蕭暥的為人,也會忠人之事,為他診治的。
可是他剛到大梁,還沒來得及遞拜帖,蕭暥就找上他了。
更沒想到的是這人戲還挺足的啊
第一次見面,他救了孩子,搶了孩子的貓。還把一隻原本為靈物的滄嵐山貓,養得又禿又賊又色。
第二次見面,他不知怎麼結交了容緒這個浪子,混進了雅集不說,為逃避作詩小動作還特別多
實在是有趣。
一來二去,謝映之就不想揭穿他的身份了。
這人的戲那麼足,一旦點破他,就沒有樂趣了。
畢竟這個世道,到處是爭權奪利,勾心鬥角,爾虞我詐,像他這樣明明狡詐,卻又單純的人,實在是罕見。
謝映之進屋後,就開門見山道,「你最近心口又疼了吧」
蕭暥不敢想瞞,「時時隱隱作痛,先生怎麼知道」
他毫不客氣點出,「不然你也不會來這裡吧,我前番交代過你,切忌勞累,損耗過度,你可遵從過」
蕭暥心裡一虛。他確實從來都沒有遵從過。
虎狼環伺,哪裡由得他歇息片刻。
前陣子又是招商,又是籌糧,又是跟容緒暗中較勁,整天都可勁兒地在作。如不是謝映之的藥強撐著,早就發病吐血多少回了。
他只好如實道,「前陣子事務繁忙,就疲倦了些,先生可還有補救」
謝映之反問,「一天三次服藥,打坐調息。卯時起床,戌初歇下。可做得到」
等等戌初那不是晚上八點嗎
「這麼早睡」對於已經習慣忙到深更半夜的夜貓子來說,好像點難度。
而且早起五點天還沒亮吧他起不來啊
謝映之淡淡道,「如若做不到,你就住到隔壁去,我親自監督你。」
唔親自監督
「做得到」他捂緊狐狸尾巴「全聽先生的囑託。」
「那好,把衣裳脫了,躺去榻上。」
蕭暥
作為朱璧居主人,容緒倒不是第一次來拜訪謝映之了,不過帶著兩大箱子東西來拜訪的還是第一次。
謝映之修玄,不食人間煙火,當然不會收禮。
容緒這兩箱子都是日常用度的物品,還有些好玩兒好吃的,都是給小狐狸準備的。料定了他身無長物。
家翁道,「主人和那位蕭公子還在房間裡,請先生在茶廳稍等,我去稟報。」
容緒心裡微微一頓,在房間裡這個時候
但他穩了穩心神,還是雍容道,「有勞家老了。」
然後好一陣子,家翁才出來道,「蕭公子體弱,尚需要些時間起身。先生先喝茶,莫急。」
容緒的臉色有些不穩了。
此時謝映之的手指輕輕揉過蕭暥身上的各處穴位,微微斂眉。
被冥火所傷,會使得人身體的暖氣會漸漸從各處穴位散去,最後寒及心肺,咳血而死。
但有人已經用玄火真氣替他拔出了寒毒。手法雖然稚嫩了點,沒有除盡,於是他又施了針。之後只要再配以湯藥,調養幾天身體就回暖了。
這時,家翁在門外輕輕扣了聲,「主人,容緒先生來了,在茶廳等候。還給蕭公子帶了兩箱子日常用度的東西。」
「這就來。」 謝映之一邊收針,一邊饒有興趣地看了看蕭暥。
這人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他自己孑然一身,什麼都不用帶,卻自然有人給他送東西來。
替蕭暥拔出了寒毒後,魏瑄消耗去大量玄火真氣。他自己還在病中,只覺得心身力竭,現在急需快速地通過高階秘術中的自愈法門,儘快痊癒,總是躺在床上發燒,什麼事兒也做不成。
他在靈犀宮裡打坐調息了幾個時辰,才覺得身上的灼氣漸漸舒緩,於是踱步出來。就見蒼青正斜靠在白玉欄杆上,打瞌睡。
魏瑄沒有驚動他,蹲下來兀自看著水中的倒影。
那好像是一座繁華的歌樓,他照著蒼青的方式輕輕攪動水波,慢慢地,眼前的場景推移轉換,燭火闌珊,紅羅帳幔,笙歌燕舞的場面就浮現在眼前。一個滿臉酒色的男子懷裡抱著一個美艷女子正在親熱。
難道這幾個時辰,他讓蒼青監視無相,結果他就在看這個
蒼青迷迷糊糊覺得身邊有人,睜開眼就看到了魏瑄正凝視著池水,池中是男女親昵熱吻的畫面。他一個激靈,差點滾進五色池裡。
其實這算不上什麼,挑燈巷的畫本比這生猛多了
「你怎麼一點聲音都沒有啊」蒼青紅著臉道。
魏瑄淡淡道,「我讓你監視無相,你看到什麼了」
「我就是監視這個老太監才看到這裡的」蒼青一臉不滿,
「什麼」魏瑄微微一訝。
無相逛青樓
「真是世風日下,一個老太監在逛青樓,我都不好意思跟著看。才打瞌睡的」
魏瑄懵了。修煉秘術最忌諱聲色。無相怎麼會去逛青樓
「喂,他出來了,你看。」蒼青道。
魏瑄立即盯著池水。
那是一個青年男子的臉,中等身材,五官不失英俊,穿著華麗的衣袍。
但魏瑄一眼就看出來了,那是一張假臉。
換臉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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