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軍大帳,趙寧面前再度坐了數十名校尉,與昨夜一樣,分別是作戰得力與作戰不利的突出代表們。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與昨夜不一樣的是,今日即便是面對作戰不力的校尉,范子清也沒有冷著一張臉。
因為校尉們僅僅是戰法戰術制定得不夠妥當,臨機應變不夠靈活,並沒有其他有關失職的問題。
「今日大伙兒都在賣力作戰,而且是動了腦子在戰鬥,我沒有怪罪誰的意思,但教訓必須要長,經驗也要增加。
「所以我還是召集了作戰得力與作戰不利的代表,你們也得各自敘述戰況,大伙兒昨日的討論很有成效,今日照樣施為。
「我希望經過接下來的軍議,在座作戰不利的將校,來日不要再進這座大帳——除非是以作戰得力代表的身份。」
趙寧微笑著對眾人說完這番話,示意將校們以嚴肅的態度、放鬆的心情,進行下面的軍議流程。
一個半時辰後,收穫滿滿的將校們離開大帳,各自邁著自信有力的步伐趕回自己營中。
趙寧則跟高階將領們,站在主帥與大將的角度縱覽今日的整場戰鬥,又研究討論了半響。
直至今日的軍中事務處理完,趙寧離開大帳來到夜空下,站在半空眺望燈火通明的吳軍大營,見到了等候多時的扈紅練。
若無緊要之事,扈紅練是定期過來稟報情況,畢竟她要收集整理來自各方各面的消息,而這些消息的預定匯集地是鄆州城。
趙寧沒有立即詢問扈紅練帶來的情報,而是繼續觀察吳軍大營,彼處很平和,沒有什麼格外的動靜。
他笑了笑,以閒聊的語氣對扈紅練道:
「這兩日來大軍陣戰不休,每次回到軍營,將士們都會反省得失研究對手,往往要折騰到接近子時方能入睡。
「但根據我的觀察,吳軍大營里好似沒有這種動靜,侍衛親軍回去之後吃過飯,基本就都回帳睡了。睡得很早。」
扈紅練慢悠悠地道:「或許他們習慣早睡。」
趙寧笑了一聲:「早睡是個好習慣。」
扈紅練認真觀察了一下吳軍大營,試探著道:「中軍大帳燈火通明,看來楊大將軍與她的主要將領並沒有閒著。」
「主要將領當然不會閒著,也沒有理由閒著。」
趙寧對此很篤定,「當年國戰時,楊佳妮一直呆在河東,河東軍是什麼習慣,她了解得很清楚,河東軍有什麼長處,她學了個十足十。」
若非如此,侍衛親軍怎麼會如此難纏?
扈紅練有感而發:「當初河東軍能獨擋察拉罕,確實有著諸多長處,彼時帝室作為齊朝第一將門,也有很多本領非是二流將門楊氏可比。
「一場國戰,讓楊氏變得強大許多,只是彼時我們並肩作戰,未曾料想毫無保留的肝膽相照,會在今日造就一個難纏的對手。」
包括楊佳妮在內,國戰那些年,楊氏在趙氏在河東軍學到了很多。
「河東軍的確很強,但再強也是明日黃花,過時了。」
且不說侍衛親
軍能不能變成第二個河東軍,就算對方真的變成了新的河東軍,趙寧也不會覺得對方無法解決,是多麼致命的麻煩,「革新戰爭之前的軍隊,與革新戰爭造就的軍隊,不是同一種存在。」
說這句話的時候,趙寧眼中有一種極致的自信。
那是一種手裡握著真理,不懼任何艱難險阻與強悍挑戰的自信。
扈紅練笑得明媚如花:「如此說來,我該提前恭喜殿下大獲全勝了?」
趙寧擺擺手,「那倒不必。道理畢竟只是道理,勝敗未到立時不可知也。不過可以肯定的是,費縣這場大戰,非三五日能有結果。」
說到這,趙寧頓了頓,收回看向吳營的目光,轉頭詢問扈紅練的本職差事:「曹州情況如何?」
「趙平帶著眾多一品樓、長河船行的高手強者,依然在跟金光教的大上師們交手,前日趙平攻勢順利,打到了曹州附近,昨日被金光教反戈一擊,退回了乘氏縣一帶。
「今日雙方沒有再交手,都在休息,養精蓄銳,謀劃下一場較量。」
扈紅練波瀾不驚地說著曹州戰報,「直到現在,金光教都還沒有出動王極境中期的高手,我們也未俘虜到對方大上師這一級的人物,故而金光教到底有多少王極境中期高手,暫時不得而知。」
趙寧點了點頭,「趙平那一路高手強者眾多,等閒不會出太大問題,我不怎麼擔心。趙英的差事進行得如何?」
趙英在做的事,才是關係曹州之爭勝負的關鍵。
扈紅練不無擔憂地道:「正在緊鑼密鼓的進行,但是不怎麼順利。」
趙寧皺了皺眉頭:「詳細說來。」
......
雖說是遠離城池進入鄉下,但趙英並沒有專往人煙稀少的地方去,恰恰相反,他的主要目的地是百姓相對集中的村落。
一品樓、長河船行的人手是有數的,之前主要活動在各個城池,對鄉里難以照顧到,只有大概了解。
也就是知道曹州金光教勢力龐大,觸角伸到了各鄉各村,為了奪取曹州,在趙寧進入中原後,一品樓才加派了人手行走鄉里。
時間尚短,人手有限,可以給趙英提供的幫助並不多。
趙英沒有覺得不滿意,他這一趟進入曹州早就做好了艱苦奮戰的心理準備,任何困境都不會讓他心境起變化,更何況一品樓至少在村子裡給他提供了落腳點,讓他有了一層掩護身份。
他落腳的這個村子叫作白蠟村。
白蠟村因為白蠟樹而得名,村內有許多白蠟樹,村外有白蠟樹林。
一座屋頂鋪著茅草,黃土牆體因為風吹雨打而滿是溝壑,仿佛隨時都有可能坍塌的房子前,身穿粗布衣裳的趙英,正蹲在院子裡,用一隻剛從腳邊小菜園子裡抓到的綠油油的菜蟲,嘗試餵食一隻只有兩個巴掌大的小黃雞。
小黃雞對趙英這個剛見不過三天的陌生人,缺乏足夠的信任,仰首挺胸裝作目不斜視的樣子,收著翅膀形似人背著手,從他身前來來回回走了好幾趟,就是不靠近趙英。
但它腦袋旁的小眼睛卻一直盯著那隻半寸菜蟲。
每當趙英試圖往前,小黃雞便嗖地一下張開翅膀跳走,嘴裡不時警告性地叫喚兩聲,表示自己不是好惹的,趙英若是敢打它的注意,那就得嘗嘗它尖嘴的鋒利。
一人一雞的拉鋸戰沒有持續太久,旁邊一隻覓食的老母雞在不動聲色觀察良久之後,邁著大馬金刀的步子緩緩走了過來。
在趙英注意到它之前,老母雞忽地一個前沖,脖子一伸嘴一啄,精準有力的夾住趙英手掌里的蟲子,仰脖子就吞進了嘴裡,扇著翅膀咯咯叫著大勝遁走。
對菜蟲垂涎已久的小黃雞見狀,委屈而憤怒地叫喚出聲,朝著老母雞就奔過去想要狠狠啄對方兩下,卻被對方回身一嚇就七歪八倒地慌忙後退,叫聲里充滿了如泣如訴的意味。
趙英被老母雞那一下啄到了手心,虧得他有修為在身否則必然吃痛,見自己親近小黃雞的意圖沒有得逞,搖著頭失望地站起身。
對趙英這個打小生活在燕平、晉陽的貴族子弟而言,鄉村裡的一切都新鮮有趣、生動活潑,充滿了陽光般的味道,讓他很想深入其中好好體味。
當然,前提是忽視那些髒兮兮的各種不方便與清苦之處。
而因為與靈動活力、清新畫意相比,那才是鄉村生活的主體部分,所以根本無從忽略,比如說滿院子的雞屎。
趙英剛剛站起,就聽到身後響起一個充滿嘲諷的聲音:
「手被啄破皮了吧?我長這麼大,還沒看過有人傻到這麼餵雞,你真是讓我大開眼界。這就是你們城裡人老是掛在嘴邊的,那什麼,什麼趣味?」
趙英回身笑道:「雅趣。」
在他的視野里,一名比他稍小的姑娘環抱雙臂,正靠在門檻上,一臉鄙夷嫌棄地掃視被他遮掩住的手。
這姑娘到了二八年華,頭髮仍有很多是黃的,而且乾燥不夠柔順,臉雖然白卻不夠乾淨,粘著些灶灰——趙英早就嗅到了飯食的香味。
她環抱的雙臂上衣袖捲起,多少掩蓋了些衣衫的不合身,但肘部的大塊補丁依然顯眼,本來青黑的布料硬是給洗得發了白。
與小了些的上衣相比,她穿得褲子就顯得太大了,也不知是她出嫁了的大姐留下的,還是繼承自她國戰時戰死沙場的兄長,穿在身上過於臃腫,破爛的庫管則為了避免拖在地上而卷著。
——趙英來這村子三天了,看到的穿裙子的女子僅有兩個,就那還是村中地主家的女眷。
平常村民家的女子無分老少,每日都有干不完的活計,沒看到有人在幹活時穿裙子,趙英估計這些村姑都沒有裙子這種華而不實的東西。
這名面頰消瘦、個頭很小被喚作秀娘的女子,在趙英眼中半點兒也不秀氣,相處幾日下來,他已經看慣了對方「大手大腳」的模樣。
洗衣服的時候會毫無淑女形象可言的蹲著,切菜的時候刀會把粘板剁得很響,掃地的時候能把雞屎掃飛十幾步,一捆幾十斤的薪柴說抱走就抱走。
兩人的相處算不上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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