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徹骨的夜,總是讓人輾轉悱惻難以入睡。
輕歌族比上的一鳴驚人,的確讓許多人睡得不安穩,而在王府里的北月冥,亦是如此。
他翻了翻身子,而後掀開被子披上披風便打開門走出去,在雪中的亭子裡坐下,風雪雖重,好在他實力不低,有靈氣護身。
獨自一人坐在亭子裡,月色藏在風雪中。
北月冥轉頭看向光禿禿的大樹,忽的想起,兩年前也是在這顆樹下……
彼時,夜輕歌選了個好天氣來王府玩,她拽著他的衣角說,王爺,我以後就是你的娘子。
他特別厭煩,動作野蠻的推開夜輕歌轉身離去,也不顧夜輕歌是不是摔到哪裡了。
興許他只要一回頭便會發現,少女雙眼乾淨澄澈,烏黑如墨。
在北月冥過去的十幾年來,夜輕歌如跗骨之蛆般無時無刻都在他身邊,自他記事開始,他就異常討厭夜輕歌。
只因為這個女人是他的未婚妻,而這個女人更是一個廢物,一個醜八怪,丑的驚天地泣鬼神。
曾有無數個日夜裡,他反覆的想著,要是她死了就好。
可如今,他的未婚妻是夜雪,夜家最冰雪聰慧的女子,他曾想要推開的人與他形同陌路,他該歡喜才對,只是胸腔卻像是放了一塊巨大的岩石,讓他喘不過氣來。
覆蓋了紫紅胎記和絕美清冷的兩張臉龐在他腦海中不斷閃爍,將體內的唯一溫度吞噬。
誰也不知道,那丑貌之下,會是這樣的傾國傾城不是?
北月冥站起身子,鬼使神差般的走到了那顆無花無果覆了積雪的樹前,他蹲下身子,將積雪和前面的土層挖開,發現帕子一角,他將那一角攥在手裡把帕子拿了出來。
時隔多年,帕子已經變了顏色,北月冥將帕子上的土拍掉,趁著月光正好,仔細的看著上面的字。
小小的一方帕子上寫的字不多,都是一些童叟無欺的話。
——將來,我會是這裡的王妃,和小王爺生一堆小娃娃,送一個給皇上報答他養育之恩,再送一個給爺爺,這樣爺爺就不會寂寞了。
蹩腳的字倒是有些娟秀,落筆的署名是夜輕歌三個字,刺痛了北月冥的眼。
北月冥不由的笑了,他竟是不知,年少的時候夜輕歌這般可愛,天真爛漫。
原來生下來的小娃娃可以當做禮物送人。
只是,年少的他對她恨之入骨,又何曾知道她心思脆弱?
日次。
天光放晴,風雪不再下。
夜家。
不知怎的,夜晴染在風月閣外跪了半宿只為投靠風月閣的事情傳到了夜雪的耳朵里,夜雪怒不可遏,將房內的一眾瓷器砸碎,內屋裡一片狼藉,饒是如此,也難以澆滅夜雪心裡的怒火。
「這麼點忍耐力都沒有,日後還怎麼和我去落花城?」
一連串的笑聲傳來,突地起風,緊關著的窗戶毫無徵兆的打開,夜雪迅速轉頭看去,魔瓊一身紅衣如火,千嬌百媚的坐在窗上,端的是風情萬種。
見是魔瓊,夜雪才收起了一些不好的情緒,她走上前,臉上堆起了笑容,只是皮笑肉不笑,「瓊姑娘,讓你見笑了。」
「見笑?有什麼見笑的?」
魔瓊咧嘴笑著,雪白的牙齒泛著森然的光,「你的確是夜家的天才不假,不過你這種貨色放在落花城,那可是如牛羊一樣滿街都是,你只要記住,這次族比你沒拿到第一,落花城的門,你休想進。」
夜雪的臉立即垮了下來,她緊抿著,雙肩止不住的顫動。
「瓊姑娘多慮了,夜家的族比非我莫屬,唯有夜家少主夜無痕可以構成一些威脅罷了。」夜雪微微低頭,道。
魔瓊輕哼了一聲,「夜無痕是哪個我不知道,不過那夜輕歌實力倒是不錯,同樣先天三重卻是壓倒性的勝利……」
「就算她不是廢物,一個先天三重的人也興不起什麼風浪。」聽見夜輕歌這個名字,夜雪只覺得胸口被什麼堵住了一般,立即打斷了魔瓊的話。
「瞧你這齣息的樣子。」
魔瓊冷笑,冷風掃過,火紅的身影轉瞬之間便湮沒在夜色里。
魔瓊走後,夜雪反手一揮,靈氣光刃掠出,竟是將掛在四獸天花板上的夜明珠擊碎,流光閃爍的屑片四處亂飛,夜雪虛眯起眼,憤恨之意朝四肢百骸瘋狂蔓延。
兩日後的族比,她會讓北月的人都知道,夜家只有她一個夜雪,沒有什麼夜輕歌。
丹田修復又如何?
靈氣精純又如何?
一個先天三重的修煉者,只是她手中的一隻蚱蜢而已,她想讓她今天死,她就活不到明天!
怒過了,夜雪換了身衣衫光鮮亮麗,準備與在外等著的夜離姿等人朝練武場走去,鋪滿了鵝卵石的小道上,奴才們你來我往忙得出奇。
「四小姐你看,那不是夜晴染嗎?」
夜離姿對昨晚的事情多多少少也有些知道,眼尖的發現夜晴染和夜萱的身影后,也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喊的特別大聲。
夜雪朝夜晴染看去,熟悉夜家地形的她一瞬之間便知那條路是通往風月閣的。
「夜離姿,這兩個人交給你了。」夜雪道,夜晴染是外家的小姐,她身為嫡系小姐對旁系小姐出手於理不合,更不符合她的身份。
在她眼中,夜晴染是已經投靠了她的人,如今討好夜輕歌,是背叛,是反咬主子一口的狗!
她若是不教訓一下,夜雪的威望可就真不值錢了。
夜離姿笑著應下,帶著人朝夜晴染二人走去,這會兒,是她在夜雪面前表現的好機會。
若是夜雪高興,說不定族比結束之後她還能呆在夜家,甚至能一同去落花城!
想想日後的天高地闊,夜離姿便興奮了起來,更是氣勢洶洶的逼近夜晴染。
阡陌交通的各種小道上光鮮的很,天尚未亮就有奴才把道上的積雪掃光,乾乾淨淨的甚是清爽。
夜萱扶著腿腳還是有些疼痛的夜晴染往住處走去,一面走一面嘀咕著,「族比沒贏的希望就算了,日後要是留下病根,你哭都不知道去哪裡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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