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唯恐自己忘不了那份青澀的感情,從不去打聽與她有關的事。因為府上沒有一個正經的女主子,他的婚事也遲遲沒有定論。
他不曾想過別的女人,也以為自己早已忘記了方靜芷這個女人。然而時隔三年,再次相見,他才知道,自己喜歡她的那份心從來不曾改變過。
可以想像,當看到她還是姑娘家裝扮的時候,他是怎樣的震驚,又是怎樣的欣喜。
雖然她說跟那位富貴門庭的公子退親是因為八字不合,一直沒有成親也不是為了他,只是陰差陽錯耽擱了。可他心裡清楚,她依舊是想著他的,要不然又何必大老遠趕到濟南府來參加龍舟會?
他以為這回再無差錯了,他們定能順利結為夫妻。所以他不長記性地邀了她在濯纓湖邊相會,誰知竟有一個曾經受過先王妃恩惠的粗使婆子,跳出來扮鬼嚇唬他們。
他被唬得魂飛魄散,四肢發軟地癱在地上,呆呆地看著方靜芷受驚落入湖中,掙扎呼救,卻分毫動彈不得。
等到她被恰巧路過的濟安王救起,他從恐懼當中清醒過來,才發現自己沒出息地尿了褲子。未免被人瞧見出醜,只好一個人偷摸離開。
回房收拾乾淨,再趕過去探望她的時候,一路上都能聽見下人們的議論,說方家大小姐落水被王爺所救,跟王爺有了肌膚之親,就要成為這王府的女主子了。
他心慌意亂地跑到她住的院子,卻結結實實地吃了個閉門羹。
過了兩三日,他接到了她派貼身丫頭送來的一張紙條,上頭只寫了四個字:緣分已盡。
然後就是下定過禮成親,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心儀的女子嫁給他的父親,成為他的繼母。
這些年來,他沒有一天不在悔恨,一遍一遍去想,如果當初他沒有跟她在靈堂私會,就不會情不自禁做下逾矩之事。就不會被秦氏和秦氏的丫頭撞見。
如果沒有被撞見,竹紙就不會散播傳言,更不會死;竹紙不死,小環就不會懷恨在心。毒死秦氏……
那麼他就不會因為愧疚跟方靜芷斷了書信往來,也不會因為一個婆子裝神弄鬼就嚇得屁滾尿流,更不會對自己心愛的女子見死不救,濟安王就不會成為英雄救美的那個人,就沒有就會跟她肌膚之親。
那麼他就不會失去她!
一次一次地追根溯源。他還是搞不清楚這一切是怎樣發生的,也搞不清楚他到底該去恨誰。
恨濟安王嗎?恨,可如果沒有濟安王,方靜芷早就淹死在濯纓湖裡了。
恨那個婆子,恨小環,恨竹紙嗎?恨,可她們要麼感恩圖報,要麼替姐報仇,要麼一心為主,設身處地地想一想。她們又有什麼錯?
恨秦氏嗎?恨,卻不是那種恨。要說在整件事裡誰最無辜,那便只有她了。他只恨她運氣太差,命太短。
恨他自己嗎?無疑是恨的,他恨自己懦弱無能,恨自己兩次沒能堅持到底,用最強勢的姿態,將自己心愛的女人留在身邊。
恨方靜芷嗎?恨,如果她當初沒有去靈堂找他,之後的所有事情都不可能發生;
更愛。沒有她,誰來安慰他那顆因為失去親人而充滿悲苦的心?沒有她,他年少的時光定然是了無生趣的吧?
歸結到最後,他能想到的只有「命運捉弄」四字而已!
「母妃的事。讓我內疚了整整十八年,每次見到你,我都覺得對你不住。」周瀚一臉釋然地道,「現在總算都說出來了,我心裡舒坦多了。
二弟,我欠了你一句抱歉。現在補上。」
說罷起身,雙手抱拳,沖周漱長長一揖,「二弟,我對不住母妃,也對不住你,請你原諒我。」
周瀚知道秦氏中毒身亡的事情另有內幕,周瀚和方氏不過是無意間牽扯其中的兩個倒霉蛋罷了,事情還沒有徹底搞清楚,不願浪費心力去恨他。
「大哥快別這樣,毒害母妃的是那個叫小環的丫頭,與大哥並無直接關係。這些年你也為此事受了不少的苦,就不要再自責了。
相信母妃泉下有知,也希望我們兄弟兩個能心無芥蒂,和睦相處。」
周瀚直起身子,重新落座,便紅了眼圈,「二弟,你真的很像母妃,心地良善,待人寬厚。」
周漱若有若無地扯了扯嘴角,言不由衷地道:「逝者已矣,我們活著的人又何必糾纏過去呢?我希望大哥也能放下以往的恩怨情仇,把握當下,好好過日子。」
周瀚苦笑不語,他也曾經想過放下過去,跟孟馨娘好好過日子。可那個女人實在不可理喻,他便是想喜歡也喜歡不起來。她每鬧一回,他的心就向另一個女人偏移一分。
越渴望,越壓抑,越壓抑,就會加倍渴望。最終爆發,做出了枉顧人倫的事。
得知方氏有孕的時候,他既懊悔又欣喜。
懊悔的是他又衝動了一回,將他深愛的女人置於身敗名裂的境地。
欣喜的是,他終於有了屬於他們的骨肉。
懷著矛盾的心情,每一天都如同在天堂和地獄之間徘徊,痛並快樂著。
明明近在咫尺,可連每天看她一眼的願望都無法實現,他又怎能夠不愁悶?
「何以解憂,唯有杜康。」他棄了酒杯,拿起酒壺,嘴對著嘴狂喝猛灌。
周漱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也不阻攔,由著他喝得酩酊大醉。等他伏在桌上人事不省,喊來猴魁和翠峰,「送了大哥去飛蓬院,交給大嫂照料。」
兩個小廝驚訝地對視一眼,翠峰就遲疑地開口道:「二少爺,送去飛蓬院只怕不妥吧?小的聽說世子爺已經很久沒有去過世子妃那裡了,萬一世子爺醒了……」
「讓你送就送,哪來那麼多廢話?」周漱沉了臉呵斥道。
猴魁和翠峰再不敢言語,趕忙上前,一左一右架起周瀚,半扶半拖地帶出門去。
周漱將自己杯中的殘酒喝光,唇邊慢慢綻出一抹冷笑。
他並不恨周瀚,但他母妃的死終究跟周瀚和方氏有些干係,要說他一點兒都不埋怨,那是假話。
他很同情周瀚和方氏,但方氏畢竟是他爹的女人。繼母跟大哥搞在一起,實在礙眼。
他也知道孟馨娘那個愚蠢的女人籠絡不住自己的男人,但是噁心噁心他大哥,讓他小小地報個仇還是能夠的!
——(未完待續。)xh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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