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一樓每一層都有十數間屋子,屋子與屋子之間大多以屏門相隔,將門拉開,就能相互連通,成為一間開闊的廳室。
女眷席位位於樓的西北方,是由五間屋子連通而成的大間兒。男賓席位則位於正對面的東南方,同樣由五間屋子通連而成。兩個大間兒之間連著兩條紅繩,是用來相互傳閱詩文的。
男賓那邊有人寫好了詩文,自覺不錯,且有心結親,便署名蓋章,將詩文懸掛在紅繩上。聽見鈴鐺響動,自有人拉動繩子,將詩文傳到女眷這邊。
女孩兒們接到詩文,相互傳閱,若欣賞此人的文采和字體,便將名字記下來,悄悄告訴家中長輩。
長輩會遣了年紀大的婆子去男賓那邊相看打聽,看一看那人相貌是否端正,人品如何,再進一步做決定。
女孩兒們也會寫了詩文傳過去,但是不會署名,而是做一個特殊的記號。
若有哪位少年欣賞該姑娘的文筆,便另作詩文一篇,標註上同樣的記號,署名蓋章。姑娘看到了,再告訴家中長輩,由長輩遣人相看。
所有的詩文最後都會匯總到評判那裡,由評判選出做得比較好的十篇,親筆批註。並從中擇出最為優秀的三篇,封為魁元、亞元和經元。
簡瑩來到的時候,男女兩方正你來我往,傳得熱鬧。
周沁也絞盡腦汁做了一首詩,叫甘草拿出去掛在紅繩上,這會兒正心情忐忑地等待著那邊的回應,連簡瑩進來都不曾覺察。
周汐依舊跟江郁彤湊在一處說話,瞧見簡瑩,朝她歡快地揮了揮手。
「二少夫人來遲了,中午可要自罰三杯啊。」方夫人跟簡瑩彼此見了禮,便笑著打趣道。
「好啊。」簡瑩爽快的應了下來,「方夫人備得好酒,我自當捨命相陪。」
簡灼華因簡瑩老是躲著她。心裡不快,撇著嘴插話進來,「你這是做什麼去了?怎的才來?」
「有點兒事要辦。」簡瑩微笑地答了話,便去簡二太太身邊坐了。
簡二太太親熱地拍了拍她的手。又去跟坐在旁邊的黎夫人說話。
方依雲的丫頭碧牘走過來,附在方夫人耳邊小聲地道:「奴婢趁小姐不注意,將小姐新作的一篇詩稿掛上去了。有人看中了小姐的詩,回了一篇過來。」
說著便將一張紙呈給方夫人。
方夫人接過來先看名字,見是一位姓李的公子。就有些失望,又問碧牘,「可瞧見楚家少爺傳了詩文過來不曾?」
碧牘搖頭,「不曾。」
方夫人娥眉微蹙,她明明已經安排好了,怎會沒有詩文傳過來呢?
略一思忖,便招手叫了一個婆子過來,「你去男賓那邊瞧瞧,楚家少爺可在。」
婆子答應著去了,不一時又便折轉回來。「夫人,楚公子沒在,說是有事,提前離開梅莊了。」
「什麼?!」方夫人不由變了臉色。
她籌辦這場詩會,就是為了撮合女兒和楚家少爺。結果正主一字未落就走了,這算怎麼回事?難不成她辛苦一場,就是為了給別人做嫁衣裳的?
看了一眼正專心致志作詩的女兒,鼻子有些發酸。
想一想頗不甘心,又吩咐那婆子道:「你去老爺那兒走一趟,叫老爺探探譚先生的口風。楚家少爺為什麼走了?」
「是。」婆子領命而去。
簡瑩坐了半個時辰,藉口如廁,領著曉笳和元芳出了歸一樓。到一處僻靜的地方,吩咐元芳把風。單留下曉笳說話,「你帶上我的帖子,立刻坐車回城一趟,找到羅玉柱,讓他盯著表哥。
如果可能,讓他再想法子查一查表哥這幾個月的行蹤。去過哪裡。見過什麼人,做過什麼事,越詳細越好。
對了,表哥身邊有個懷叔,武功十分高強,是個難纏的主兒,讓他千萬小心。」
其實她真正想盯的人不是楚非言,而是小六兒。她不能跟曉笳以及羅玉柱表明自己的真實身份,只能通過楚非言的行蹤來推斷小六兒眼下身在何處。
一般情況下,她是不愛把人往壞處想的。但是楚非言無意之間說出來的幾句話,引起了她的警覺。
仔細想想,小六兒的言行還真的有些不合常理。
既然拼得一死保住了清白,就說明她生有可戀。更何況楚非言並不嫌棄她進過那種地方,都答應娶她了,她又何必拒絕,執意要出家?
既然萬念俱灰,決定遠離紅塵,又念叨什麼悔不當初,不該離家出走?
想必她心裡很清楚,沒有嫡女的身份,楚家絕不可能讓她嫁進去。便是最終擰不過楚非言,准了他們成婚,她也得不到應有的尊重和體面。
而且紙是包不住火的,她經歷過什麼,只要別人想查,遲早能查出來。到時候她身敗名裂,簡家顧著大局,也不可能為著她一個沒了嫡女名頭的女兒出面,她的下場會很悽慘。
最好的辦法,就是回到濟南府,神不知鬼不覺地替換了代她出嫁的庶姐。如此一來,身上的污點洗掉了,名分,尊榮,應有的體面,後半生的依託,什麼都有了。
所以她一面裝著萬念俱灰,一面暗示楚非言只有回了簡家才有活路,鼓動並利用楚非言幫她架橋鋪路。
當然,這只是猜測。
可萬一小六兒真是這樣盤算的呢?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多提防著點兒總是沒錯的。
曉笳沒有立即答應,遲疑了一瞬,抬眼看著她,「二少夫人,奴婢能問問,您和表少爺之間發生什麼事了嗎?」
二少夫人和表少爺在一處說話的時候,她離著遠,什麼都沒有聽見,也什麼都沒看見。可她感覺得到,二少夫人有些心神不定,面上倒是瞧不出異常,只是素來不愛喝茶的人,剛才竟端起茶盞呷了好幾口。
她還是第一次見二少夫人這樣,這讓她很是不安。
簡瑩心知曉笳不是一個多嘴好事的孩子,會這樣問乃是出於關心,伸手在她頭上摸了摸,「我不能告訴你,並不是不信任你,而是因為告訴了你,很有可能會害了你。」
「奴婢知道了。」曉笳對她一福,「奴婢這就啟程。」
「路上小心。」簡瑩囑咐道。
曉笳應了聲「是」,退後幾步,轉身迅速離去……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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