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號當鋪第009章柳芽有娘

柳芽的家很特別，孤零零的一座院落聳立在村子最西面的邊角，再往西走一段路，就到了人人忌諱的柳家莊。而再往東是一片空地，走一段路才是這個村落。柳芽的家就像是大陸邊緣處的一座孤島，與村落隔海相望。

跟在柳芽的身後，來到了他家門前。漆皮乾裂斑駁的木門，上面還殘留著一個門環，另一個早已沒了下落。院門緊閉，裡面十分的安靜，一點聲音也沒有。

站在院門前，柳芽停住了腳步，臉色凝重地對我說道：「傲楚哥，俺娘有些怕生人，所以，俺得先進去給她說下才行。」

見我點點頭，柳芽有些略微尷尬地繼續道：「那個....傲楚哥，一會兒要是俺娘有什麼得罪你的地方，還請你多多包涵啊！」

等到我肯定回答之後，柳芽推門而入，之後木門有緊緊地關閉上了。

我站在木門前，打量著周圍，四周是一片莊稼地和荒地。一條土路從門前過，一直延伸向柳家莊的方向，路邊荒草叢生，顯然很少有車走過了。

遠遠望去，柳家莊就在土路的盡頭，坐落在大山的山腳下，隱隱約約看不清楚。柳家莊背後的大山，植被蓊蓊鬱郁，黑壓壓的一片。早晨的霧氣還未能完全散去，縈繞著晨霧的大山，仿佛蓋上了一層輕紗，遮蓋了原本的面目，令人神往。

我望著那座大山，心中暗道，難道說這座大山之中真的隱藏著那條通往陰間的陰路？如果不是陰兵借道，那上千口人的柳家莊怎麼會在一夜之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呢？

就在我沉思的時候，身後的木門吱呀地響了一聲，柳芽的腦袋從裡面探了出來，小聲說道：「傲楚哥，你跟我進來吧！」

一道低矮的門檻，我剛剛邁步進去，冷不丁地抖了個激靈，仿佛一下子從夏天走進了冬天。裸露的體表，汗毛乍立，密密麻麻地堆滿了雞皮疙瘩。後頸更是冷意嗖嗖，背脊處冷汗直流。

我驚慌地打量起柳芽家的院落，裡面和普通的農家小院沒有什麼特別的，很乾淨，也很整潔。唯一讓我感到特別的是，他們家的院子裡沒有餵養任何的家禽家畜。這裡生機全無，寂靜無比，除了腳步聲之外，一點別的聲響也沒有，就連躲藏在陰暗處的蟋蟀也不知道都跑到哪裡去了。

看著這座院落，我的心裡直打鼓，甚至有些後悔跟著柳芽來到這裡。不過，微微一想也就釋然了，畢竟自己也即將命不久矣，又何必如此地在意呢。

「柳芽，你娘呢？」我的聲音很小，小的可能只有我們兩個才能夠聽到。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我總覺得在這裡大聲說話會吵醒了某些東西。

「俺娘現在正在休息呢！傲楚哥，你先去我屋裡歇會，我去做飯，等到飯好了俺叫你！」柳芽指著一間房子對我說道：「傲楚，俺屋子隔壁就是廚房，你要有事在屋裡喊俺一聲就行了！」

我點了點頭，推開了柳芽的房間。

農村的房子一般都是一排堂屋（堂屋也叫正屋，有些類似於城市裡的客廳。可用來供奉神靈、待客吃飯等等），北方的堂屋基本上都朝南，好彩光。堂屋兩邊是兩排偏房，列於東西兩側，東屋在東側，多是廚房和一間臥室，西屋多是臥室和其他。

柳芽的房間就是東屋，旁邊是廚房。

推門而入，柳芽的房間很乾淨，乾淨的有些出人意料，除了一張孤零零的硬板床之外，再也沒有任何的東西，就連一張桌子一條板凳也沒有。不過地面卻是乾乾淨淨，床鋪更是疊的整整齊齊，不知道是他自己做的還是他母親收拾的。

我將背包放到地上，就聽到了隔壁傳來柳芽忙活的聲音。

看了看那張床，我尷尬地站著，床上很整齊，如果我躺上去的話，肯定會弄亂的。如果不躺上去，此刻我累的眼皮直打架。

就在我猶豫不決的時候，隔壁傳來了柳芽的聲音：「傲楚哥，你要是累了就先上床歇會！飯做好了我喊你！」

「好！」內心欣喜萬分，立刻就栽倒在了床上，就連翻身都懶得動。

迷迷糊糊，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睡著了。

睡夢中，我感覺到有人走到了我的身邊，就坐在我的床頭，靜靜地看著我。尤其是那雙眼睛，溫柔中夾雜著一抹冰冷。還有一雙手，不停地撫摸著我的腦袋，我想喊卻一點力氣也沒有。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鬼壓床？不會吧！我的腦海里自行地揣度著發生的一切。

就在我焦急萬分的時候，陡然醒了過來，正看眼睛的瞬間我看到了一張臉，一張陌生而又熟悉的臉。陌生的是臉龐，熟悉的卻是那雙眼睛，那雙溫柔而冰冷的眼睛。她就坐在我的床頭，靜靜地看著我，一隻手停頓在半空，好像要去撫摸我的腦袋。更讓我心頭巨震的是，那隻手掌中有著一條黑線，如今已經快要到中指的第二關節處。

「啊！」我驚慌地喊叫起來，從床上迅速地爬了起來，與眼前的這個人拉開距離，警惕地盯著她。

眼前的這個人也被我的突然反應嚇了一跳，猛然站起，冰冷地眼神死死地盯著我，令人心寒。

砰地一聲，柳芽推門而入，驚訝地喊道：「娘，你怎麼來我屋裡了！」

娘？眼前的這個人居然是柳芽的娘！

此刻，我才開始細細地打量起眼前的這個人。與普通的農村婦女不同，柳芽娘的身上並沒有農村的氣息，相反卻是有些大家閨秀的感覺。尤其是身上的衣服，雖然十分的樸素，但很是考究。上身穿著的是農村早年間的布衫，開襟處縫著的是用布條捏成的布花扣。這種扣子早在幾十年前就已經過時了，如今只有一些家裡上年紀的老人才會穿這種衣服。

她的臉很秀氣，白白淨淨，就像是塗抹了一層白面，沒有一點的血色。一雙冷冰並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我，仿佛是兩支長釘，將我牢牢地定在了她面前的牆壁上，等待著行刑。

「傲楚，這是俺娘！她有些神智不太清醒！」柳芽攔在我的面前，擋住了那雙眼睛，緊繃的神經才稍稍緩歇，開始劇烈地呼吸起來。

恐懼！此刻，我的腦海一片空白，只剩下了恐懼。

「不好意思！傲楚哥，我娘嚇著你了！」柳芽慌亂地道歉，臉色十分地尷尬。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沒事，沒事！你也別太在意了！」

「傲楚哥，飯已經做好了，咱們去吃飯吧！」柳芽轉身朝他娘說道：「娘，咱們去吃飯吧！」

就在柳芽扭頭的瞬間，他娘突然朝我笑了笑，笑容很是怪異。似乎，在她的眼裡，我就是一隻渾身赤裸裸的小丑。

我冷不丁地打了個寒顫，跟在柳芽的身後走出了院門。

柳芽家的堂屋共有兩個房間，一個是正堂，還有一個裡間。

吃飯是在堂屋的正堂中，一張簡單幹淨的桌子上，擺了幾樣小菜，有冷有熱。

還沒靠近，就聞到了飯菜的香味。昨夜裡只吃了一桶泡麵，一直到撐到現在。飯菜的香味徹底地勾起了肚子裡的饞蟲，肚皮不爭氣地發出了咕嚕嚕的聲音。

柳芽笑著看了看我，說道：「傲楚哥，你別客氣，就當是在自己家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