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一改兇悍的態度,連連感謝,似乎剛才什麼都沒發生。讀字閣 www.duzige.com她把孩子塞給王修,口稱「王秋長官萬福」,然後腳底抹油溜走了。
柳黛珊笑嘻嘻地看著王修「喲,上位了,王『秋』長官,開始帶兵了?」
「唉,我就是個山裡的土匪,得自己掏錢帶兵啊。」王修腦袋靠在牆上,無奈地說。眼下,頭層皮還寄存在陶家,還忽然要帶個娃,這叫什麼事兒。
低頭問孩子:「叫什麼名?」
「郝義。」
「你哥叫啥?」
「郝仁。」
「郝仁不長命啊!」王修慨嘆「來,內個,讓你姐帶你去頂樓洗個澡,髒得跟個泥猴似的。」
「誰是他姐啊?」柳黛珊一聽直皺眉頭「這事兒找我幹嘛呀!」
「對,不叫姐」王修蹲下來,對著滿臉鼻涕的郝義認真地說:「以後在局裡,見著我大聲叫哥,見著這姐姐大大聲叫嫂子。」
「哥哥好,嫂子好!」「哥哥好,嫂子好!」
「唉媽」柳黛珊氣得一捂臉,想狠踹王修一腳,當著孩子又不好發作。
「哥哥好,嫂子好!」「哥哥好,嫂子好!」郝義沒完沒了。
「郝義你領了吧!」王修笑嘻嘻地對柳黛珊囑咐到「趕緊的!再不讓他閉嘴全局都聽見了!再說了,就你那有淋浴房,還有那個..什麼什麼香波。沒事兒,小孩子嘛,小牛牛那么小,不怕看,去吧。」
老太太的身影離開了警察局大院,走得很嘚瑟。
躲在二樓辦公室窗簾後觀察的陸家一放下了手中的洋酒杯,忽然想起了什麼,他來到衣帽架,從長袍的袖子裡掏出陶然贈予的兩根金條,蹲下身子,打開保險柜,與多根金條放在了一起。
從現在開始,它們是他的私有財產了。
有人敲門,敲門聲很照顧情緒,不大不小,非常妥帖。
陸家一從容地關上保險柜門坐回座位、攤開文件,低聲命令到「進來」。
古槐安從門縫中閃進了身子,抱著一摞文件,擺在陸家一寬大寫字檯的桌角上。
「嗯」陸家一看著文件,一揮手「去忙吧。」
「局長」古槐安拿起暖壺給陸家一半滿的茶杯倒上了水。
「怎麼了小古」陸家一頭也不抬。
「韓繼宗的案子....我總覺得古怪。」
陸家一抬起頭,像不認識一樣上下打量古槐安,古槐安忐忑地抱著文件夾,唯恐說錯了話。
「哪裡古怪?」
「哦,我不是偵查警出身,但畢竟也是奉天講武堂警備預科班畢業的,多少還有些素養。我覺得,韓繼宗的突然出現來頭不善,您想啊,北卡七八個警員,人人配槍,就算匪徒的尖兵再二,也不至於向七八條槍的陣地開火吧?土匪怕被人看到而滅票子口確實是道上規矩,但也是有限度的。根據描述,槍手在北卡那種絕殺的勢頭,要麼是滅韓中南,要麼是滅王修,這肯定是死任務啊。我認為,所謂匪徒說,值得商榷。」
「那麼,你認為韓是何人,槍手是何人,王修是何人?」
「不好說,韓有秘密,王修也有秘密。」古槐安說。
陸家一笑笑「你主要是要引我去考慮王修。」
「不敢,不敢」古槐安最隱秘的小心思被陸家一一擊即中「屬下是猜測,比如說,王修能不能和他們一夥兒呢?或者被臨時收買了?」
陸家一略一思考說「今天陽光不錯,我心情挺好。」
古槐安一頭霧水,這是句不知所云的回答。
「小古啊,你說清水好,還是渾水好?」
「清水煮茶,渾水摸魚。」
「是啊,茶是吃飽了消遣的,魚可是填飽肚子的。」
「局長英明,早有謀劃,我多嘴了。」古槐安自責說「有些事兒是不該想太多。局長您已經明確王修的去向了,我還瞎擔心您說。」
「嗯,你比王修強的方面,是你考慮問題比較深;你不如王修的方面,是你考慮問題比較深。」陸家一拋出一句很繞圈子的話。
「請局長明示。」
「明示倒不必。」陸家一擺擺手「現在南北打,直奉打,日俄打,奉系自己打,中日還要打,整個把一個好端端的東北打成了亂墳崗,你指望南方來人都是清白的,不私藏不夾帶,可能麼?張作霖自己都不知道該親蔣、親吳、親俄還是親日,我就敢隨便扒掉一個人的偽裝,卷進任何一方的鬥爭中?」
古槐安一下子語塞了。
「昨天是敵人,今天是朋友,明天可能是爹,後天又成了敵人。階下囚沒等問出罪來,人家搖身一變成座上賓了。警察嘛,要信證據,不要趟渾水,你要牢記。」陸家一的態度似乎很明確,他極力避免與派別有任何瓜葛,一旦瓜葛上了,頭插進沙子裡裝鴕鳥。當然,陸家一所不知道的是,陶然已經陰差陽錯地把自己劃在陰謀家的行列里了。
「除非死攥住對方的把柄,否則呀,不能碰,不能碰!」陸家一說。
古槐安只好轉了話鋒:「我…也是想建立功業,想在....未來的競爭中....有所建樹,我過慮了。」說完低頭撿起了局長放在腳下的公文包,從褲兜里掏出一根金條,塞了進去「局長,公文包還是放在桌洞裡好,這麼好的皮子,別髒了。」然後把公文包塞進了材料桌的桌洞裡。
「小古啊,你想控制我?」陸家一看都沒看古槐安,冷聲斥責:「你是我身邊之人,如果你也這樣,那麼局裡的風氣會亂成什麼樣?」
「我是表達對局座多年栽培的感謝,與未來的競爭無關。介子推還能為主子割肉而烹,我這點表示算啥?」
「東西拿回去,我不重複第二遍。」陸家一揮了揮手「你的路,你自己走,秘書崗位也可以建立功業,只要你善於觀察機會,機會就會招手。至少你沒像王修、秦五一樣,捲入到一派當中。」
「局長,我求您了。」古槐安抓起桌上一張紙,把金條包了,硬硬的塞進了陸家一的柜子里。陸家一最終沒有拒絕,但也並沒發出一句明白的指令。
古槐安落寞地走出了陸家一的辦公室,反覆思考著「功業」二字,對一個秘書而言,一輩子的功績不過是伺候好長官,博得長官的提攜。而在即將開始的競爭中,平淡的日常瑣碎如何能博得長官們的青睞呢。
遠處的窗子恰好映出王修的臉,他正在和胡安掰扯著什麼。
「除非死攥住對方的把柄,否則呀,不能碰,不能碰!」
陸家一的話迴響在耳邊,「除非,否則」這個用詞結構——莫不是陸家一在給自己暗示:長官無法動手操作的事情,為何不由自己來辦?
古槐安知道,陶然才是大房鎮的王,而一山怎容二虎?陸家一對陶然多有不滿,卻又必須要舔著陶然的屁股,對於自認為雄才在胸的陸家一來說,穩穩拿住陶然,這才是陸家一最大的期盼!
古槐安匆匆回到辦公室,拿出一張監聽審批單,抄寫了一串號碼,模擬陸家一簽了名字,接著匆匆上樓,找到正在整卷的柳黛珊,要求加蓋公章。
「監聽審批?這都是偵訊科的活,你怎麼代勞了?」柳黛珊問。
「局長親自部署的。」古槐安沒敢抬頭,說「有些事情,我們這些做下屬的,不應該過問。你知我知。」
柳黛珊掃了一眼,又看了看認真裝訂卷宗的周海峰,遲疑地拿出了公章,扣在審批表上。
「小柳,有空麼?今晚請你共進晚餐。」古槐安辦好了手續,向柳黛珊提出邀請。
柳黛珊剛想琢磨著怎麼拒絕,屋子裡走出一個披著浴巾,頭髮濕漉漉的小孩,嘟著小嘴對柳黛珊說「嫂子,我洗好了,去找我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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