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安受了封賞有了新邸,和葉生宣差不多,都是空無一物的大宅,那也是值得高興的事,發給葉生宣的邀帖里是這麼說的。
葉生宣登門時,常府十分安靜與預料中的晚宴不同。
常安領著她到前廳,小桌上擺著幾道家常菜,和三個人的餐具。
看來不只邀了她一個人。
葉生宣鬆了口氣:「牡丹姐也來了?」
常安貼心地幫她拉好座椅,搖頭:「只有你。」
一個小侍女端著一套茶盞款款走來,擺放好茶具後很自然地坐到常安身旁,依偎在他身上,一雙大眼睛裡滿是濃情蜜意,聲音甜膩:「主人……」
她不是什么小侍女!
葉生宣沒有帶武器,否則這妖孽靠在常安身上時,她的頭顱就已經滾下來了。
感受到葉生宣眸中的怒火,常安將那女孩護在懷中:「別嚇著她了。」
葉生宣收了兇悍的目光,低頭喝了口熱茶,換了沉靜的神態看向他們:「她的頭髮染成了黑色。」
常安點點頭,輕撫懷中少女的髮絲,滿臉懇切:「我希望她可以像普通人類一樣活著。」
葉生宣瞭然:「她叫什麼名字?」
「紫荊。」紫荊轉過頭看向她,怯生生念出自己的名字。
她是念出來的,像小兒讀書一樣。
「她說話不太熟練,我會慢慢教她。」常安抱起她,將她放回為她準備的座椅上,耐心指導她坐好,教她使用竹箸。
這一幕,讓葉生宣恍惚。許多年前,紅鳶和牡丹教一個小娃娃自己吃飯時,也是這樣的情景。
「主人……」紫荊很聰明,學得很好,會抬頭興高采烈叫他一聲,像是在求獎勵。
常安看了葉生宣一眼,耳夾忽得泛紅:「不要這樣叫我,叫常安就可以了。」
「常安哥哥~」紫荊連叫自己的名字都不熟練,叫哥哥可是非常清脆動聽。
常安又看了一眼葉生宣:「你……年紀比我大多了,別叫這個……」
他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手忙腳亂地為葉生宣的餐碟里添了幾塊糕點:「生宣,你愛吃這個,我特意找姐姐學的,你嘗嘗……」
芙蓉糕。
葉生宣哪裡吃得下這個?
「我現在不愛吃這些。」這是實話,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覺得這些甜食加了太多的糖,吃了會讓喉嚨不適。
「……」常安愣了愣,沒敢再說什麼,只好為她換了一個乾淨的餐碟,自己默默吃著那些糕點。
紫荊將目光轉到葉生宣身上,問她:「你叫……生、宣?」
「葉生宣。」常安糾正道,「是她的名字,你要叫她王爺。」
「王……」紫荊念著這個字,想了想,搖頭:「主人才是……」
常安用糕點堵住她的嘴:「不要亂說話!」
「妖王……」葉生宣咀嚼著口中飯菜,含糊著說出這個稱號。
常安連忙解釋:「她不是這個意思……」
「她那麼依戀你,稱呼你為主人,擁你為王。」葉生宣忽然笑了,像是真的在開玩笑,「你是不是很喜歡?」
「不是,我沒有……」
葉生宣低低笑著,神情中滿是無奈與酸澀:「紫荊,天庭的策天錄里有這個名字。體型瘦小,紫發紫瞳,是個七千年大妖,擅魅術與刺殺。她不歸順天庭,被收在了策天錄的通緝名單里。」
常安看向紫荊:「她不像是活了七千年的妖。」
葉生宣認同他的話,點頭:「她能召喚影妖,在妖族中有舉足輕重的地位。一般靈妖不會拒絕天庭,或許她的背後有不畏懼天庭的勢力。還記得嗎?我們發現她的時候,她受了重傷,妖力虛弱。你覺得會是誰幹的?」
「天庭?」常安沒有對她的說法流露無知的神態,反而接受得很快,能從她的話里了解很多東西。
葉生宣也不意外他的表現,繼續道:「天庭通緝她,不代表有天神要來殺她。或許是她遇到了什麼事情,失去了妖力,在兩軍相持的叢林裡,受傷很正常。而你,常安,或者說,此時正假借常安身份的妖王。她那麼在意你,她的傷和失去的妖力多半是為了你。」
葉生宣直直盯著常安的眼睛,不放過任何情緒。
常安眸中閃過錯愕甚至有心虛、有困惑,唯獨沒有那些狡黠、被識破的惱羞成怒。
「常安最後出現的洞穴里開著黑色蓮花。那是蓮王的神力,你們與命運之輪做了交易……」是推測卻是肯定的語氣。
提到命運之輪時,常安表現得尤其慌亂。
「我……我只是想活著……」常安眼眶濕潤,聲音顫抖。
葉生宣心中一軟,嘆了口氣:「你……一定有常安的記憶,甚至是……」
甚至,他有常安的意識。
如果他不是常安,還有誰能在她面前展現出這樣的神情?
「生宣,我……」常安落了淚,紫荊立馬撲了過去,捧著他的臉,竟也傷心得流了淚。
常安推開她,起身靠向葉生宣:「我是……」
他身形一頓,又坐了回去,神情有些落寞:「你說的對。真正的常安已經死了。但是,我有他全部的記憶……我能把這個身份扮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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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常安,你一定還有別的記憶吧?你本來的記憶。」
常安猶豫著,點點頭。
「你叫什麼名字?」
「他們……稱我為王。」
「王……」意料之內的,葉生宣點點頭,「還有嗎?他們又是誰?不僅僅是紫荊吧?」
常安搖頭:「我不記得了……我醒來的時候,這些東西,只有一些模糊的殘影……」
「你連自己是誰都不記得?」葉生宣想到了前世的自己和似錦。
前世她醒來的時候,腦海中確實有似錦的記憶殘影,那時候,她以為那些都是噩夢,沒有放在心上。
「我記得!」常安有些激動,「我叫常安,是個小奴隸,被賣到艷花樓之後的記憶,都很清楚!」
可是常安,已經死了啊……
紫荊從座椅上掙紮起來,抱在常安腰間,楚楚可憐:「主人……主人不記得紫荊了……紫荊好難過……」
葉生宣頭腦脹痛,不願再去想那些事情:「我錯了,我以為我了解你。其實你,從來都不是我想像中的樣子……」
常安安撫著懷中的紫荊,像在哄一個小孩子:「你……別哭,別哭了……沒事了……」
「你對梁松言的殺心,其實很早就有了。所以白天面聖的時候,你才會露出那種表情,對嗎?」
溫柔貼心是他,狡黠狠戾也是他。
「我沒有想殺人,我只是覺得,他們都應該有報應。每個人都該有自己的報應!如果不是甫觴、梁松言,還有唐家,牡丹姐不會離開艷花樓,你也不會離開我們……」
葉生宣被他袒露的心聲震驚,憤然起身:「你……竟直呼陛下姓名?」
他對大武的皇帝都沒有了尊稱,他的野心,可不比梁松言小。
常安將紫荊哄回座位,也站起身:「他只會利用女人拉攏、控制百官,只會利用你安邦定國!他不配稱帝。生宣,他早晚會從那個位置摔下來!」
一聲響亮的掌摑,連葉生宣自己都沒有反應過來,只覺得掌心火辣辣地痛。
「你放肆!」葉生宣眉宇間的怒氣可怕得讓人不敢接近。
紫荊也不敢妄動,關切地望著常安。
常安捂著臉,感受著額角狂跳的青筋,深呼了一口氣:「十年了……你打人的力氣,大了很多……」
葉生宣喉間發哽,側過身去:「你覬覦他的地位,為何拼死護他?」
「我不想他死……」想了想,常安換了一個說辭,「我想堂堂正正的贏。如果他死了,我就永遠不能真正代替他!」
「記住你說的話。在那之前,他是大武的皇帝。」
「你擁立的是皇權,還是他?」
「……」葉生宣沒有回答,抬腳踏入夜色。
「恭送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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