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學的一間學堂里,紅鳶正獨自批閱學生的課業。
葉生宣在侍女的領見下找到了這裡。
此前,她已經接了南征的聖旨,她想在出軍前來看看她的紅鳶姐姐。
「紅鳶姐。」她在學堂門前,輕聲喚她。
紅鳶抬眸時,她的眼眶肉眼可見的泛紅:「生宣……」
她放下卷子起身,上前與葉生宣抱了滿懷。
「我們生宣長大了,可以保家衛國了。」紅鳶強忍著淚意,由衷訴說著欣慰。
「紅鳶姐……」葉生宣與她拉開距離,深深看著她,「你也是修行者吧?」
「……」紅鳶苦笑,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姐姐,青鸞劍魄是你還是青鸞姐?」這個問題,葉生宣逃避了很久很久。
如今,她為了保護自己的姐姐們,主動出手奪了武狀元,得到了青鸞劍,她就必須直面這柄天庭神劍的真相。
可惜的是,紅鳶並不打算讓她面對。
她依舊是苦笑著,搖搖頭。
「好……」葉生宣發問前就已經準備好一無所獲。
「我與青鸞劍並無緣分,不會碰它。我會帶著定海神針率軍南征。青鸞劍,就留在皇宮。紅鳶姐,帝京城有龍城庇佑,倘若我兵敗,你也無須出手,若我不敗,你只需待我凱旋。」葉生宣字字句句,滿是懇切。
她在求她。
「保重。」
紅鳶的熱淚終究沒有忍住,奪眶而出,她低頭坐回學堂講師的椅子上,拿著硃筆的手微顫,殷紅的墨滴在宣紙上,仿佛飄零的殘花。
就在葉生宣轉身要走時,門前出現了另一個人影。
「梁相?」葉生宣很意外他會出現在皇宮裡。
這一回,他再也無法無視她的存在,畢恭畢敬頷首致意:「葉大將軍。」
紅鳶再次站起身:「梁相今日竟親自來了。」
「本官,想見犬子一面。」
紅鳶將目光挪向窗外:「他們在院子裡,生宣,你叫他過來。」
葉生宣抬眼與梁松言對視一瞬,滿含警告的意味。
院子裡,梁晨嶼正與小夥伴們打鬧,聽到有人叫他的名字,立馬乖巧地趕過去:「姐姐!是你呀……」
「你知道我?」
「我記得你。你是生宣姐姐,娘和小娘常提起你,她們都很喜歡你。」梁晨嶼好不容易見到這位神仙般的姐姐,仰著頭,兩隻大眼睛一眨不眨看著她,笑嘻嘻道。
葉生宣知道他口中的娘是唐珍,梁松言的正室夫人,小娘就是牡丹姐。
可憐這個天下的妾室,生的骨肉卻連母親的名分都沒有。
葉生宣沒有多言,默默將他帶到梁松言面前。
「爹?!」梁晨嶼看見父親,又驚又喜,連忙撲過去,「爹你怎麼來了?你來接我回家嗎?」
梁松言滿臉慈愛撫著他的發頂:「小嶼,你要是願意的話,爹帶你走。」
「帶小嶼走是什麼意思?走了之後,小嶼還能回學堂嗎?」梁晨嶼年幼,卻很敏銳,能聽得懂話外之意。
「……」梁松言與紅鳶都深感意外。
「梁相,送小嶼上龍城山是陛下旨意。」紅鳶提醒道。
「他還小……」
「龍城山會有很好的老師教導他,梁相無須擔心。」紅鳶的冷漠讓葉生宣都有些看不明白。
不過,梁晨嶼不是普通孩子,早早去龍城山修煉是為他好。
「本官的女兒還在那龍城山上……」
「那不是陛下的意思,是上神的意思。」紅鳶上前一步,氣勢不減,「您要忤逆神命嗎?」
「……呵呵。」梁松言沉默良久,面色愈發難看,自嘲笑了兩聲,嘆道,「神命嗎……」
他不再糾纏,獨自離開。
望著父親落寞的背影,梁晨嶼有些擔心:「顏先生,爹爹不想讓我上山嗎?」
「可能是。」紅鳶重新坐回椅子上繼續批卷。
葉生宣忍不住問他:「你呢?你想去嗎?」
梁晨嶼不假思索:「當然想,我想要成為生宣姐姐一樣的人。」
葉生宣忍俊:「成為我?」
想了想,還是覺得要好好教他,葉生宣湊近他,蹲下身與他平視:「不必羨慕別人。小嶼,你想成為的不是生宣姐姐,而是你理想中的自己。」
「小嶼自己?」孩童的眼中好似有無限的光彩。
「嗯。」葉生宣給予肯定。
「我……能行嗎?」卻有膽怯。
「能行的,小嶼一定行!」葉生宣就從來不會輕易質疑自己。
她相信自己,可以做好。
也相信自己可以打敗南宮。
離開皇宮的路上,葉生宣「偶遇」了梁松言。
寬敞的官道上,二人四目相對,若有電光火石。
最終,梁松言擺出曾經阿諛奉承的嘴臉,賠笑著請葉生宣回府喝茶。
葉生宣不怯,爽快應下,坐上了相府的車轎。
「生宣……」車轎里,梁松言意味深長,「她們都這麼叫你?」
「……」葉生宣不打算回復這無意義的話題。
「葉將軍,你不該回來的。」梁松言商量的語氣略有惋惜地說著讓人脊背發涼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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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生宣只是輕笑,除了宰相的身份,她並不將他放在眼裡,他的憤怒與威脅都是無能的表現。
「李家父子毒害您,陛下說您去了龍城山養傷。我們都以為你是死了。」
葉生宣聽得出,他想說的是:「常安以為你死了。」
「我告訴常安,是陛下的軟弱無能害死了你。」
「梁相,慎言。」葉生宣真的有點擔心他狠起來會不會不顧子女直接造反。
他居然敢說陛下軟弱無能,這是有反心啊。
「極樂坊一案就是陛下無底線縱容權貴的證據!」梁松言義正言辭,似有滿腔怨恨,「而李家的那個公子,更是混蛋,他如此欺下媚上,陛下居然屢次讓步那麼給他面子,才會讓他膽大妄為!」
「梁相!」梁松言越說越激動,葉生宣只能用更高的聲音蓋過他,「你以為常安會因為我恨陛下嗎?」
「……」這會,輪到梁松言沉默了。
葉生宣看得出,常安是有野心的。他明白小不忍則亂大謀,他一直忍辱負重,哪怕面對李玠的馬槊,他沒怕過,他從沒有懼怕過任何人。他只是蟄伏在陰影里,厚積薄發。他也分得清是非善惡,看得清大局。
「梁松言,你以為你是下棋的人嗎?」葉生宣說到這裡無聲笑了,「哼,用我的假死挑撥常安與陛下。您就這點手段嗎?」
「葉大將軍,您太看得起常安了。你來之前,他什麼都願意做。你回來後,他就敢忤逆我了……」梁松言越想越氣,惡狠狠瞪著她。
「那又如何?難不成,讓他替你背上科舉舞弊的罪名嗎?」葉生宣輕描淡寫一句反問,又直戳他的心窩。
「葉大將軍,本官勸你多把心思放在南征上!」梁松言的話里暗含威脅。
葉生宣才不吃他這套:「梁相放心,出征前的軍備,兵器、火藥、糧草、醫用,本將都不會去查,依陛下旨意,全部交由梁相安排。」
「你……」梁松言深知這種官場圈套,卻不想有一天會讓人用在自己身上。
或許他該聽家裡兩位夫人的勸告不該與葉生宣樹敵。
是他輕敵了。
「茶我就不喝了,陛下御賜的府邸就在附近,謝過梁相載程。」葉生宣利利索索下了車轎,不給梁松言絲毫還嘴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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