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天錄亂塵蹤 第90章 捨生忘死，因果遑逆
「是龍珠！」司城瀾驚呼出聲。
那日初遇小烏鴉，他說黑水龍的龍珠能救花無雙。花無雙不知是費了多少功夫才能將它引入靈脈，靠著它續命，如今卻要將它強行取出！這種行為與自殺何異？
「花無雙！還會有辦法的，你別這樣！」一直藏在花無雙儲靈空間的林娘主動現了形。她恢復了妖力，現在的花無雙也沒有多餘的力量壓制她了。
司城瀾一見林娘就氣不打一處來，對著她揮動拳頭：「你走開！你懂什麼？萬塵為了救我們就要死了！花無雙不救她，你有辦法救她嗎？」
「……」林娘沉默著望著專注施救的花無雙良久，自嘲一笑，「所以你還是愛她……」
林娘蹲坐花無雙身邊，為他輸送自己的靈力，喃喃道：「我欠你太多，怕是還不清了。我這點靈力，希望能幫你們。」
小烏鴉本想上前提醒她，這樣的靈力補充如杯水車薪。但他總覺得，多一分力量，萬塵活下來的機會便會大一分。
「司城瀾，你為我們護法。」話落，小烏鴉也盤腿坐下，運轉靈力。
司城瀾望著自己掌中微弱的靈光，無奈嘆息。
花無雙不記得自己是如何剝下本已融入靈脈的龍珠，也好像感受不到全身靈脈被撕扯灼燒般的疼痛。他只能看見懷中奄奄一息的萬塵，她的虛弱蒼白、她身上不斷逸散的靈光都在告訴他——她要離開了。
「萬塵……」他不死心地喚她，妄想將她喚回來。
可她再也沒有睜開雙眼，再也無法給他回應。
直到龍珠進入萬塵體內，花無雙再也釋放不出一絲靈力。
九星儀摔落在地。花無雙不顧嘴角流著鮮血，只是失神地抱著萬塵，悲慟欲絕氣息微弱喚著她：「萬塵……別這樣……」
別再睡了。
洪水已經被攔住了。
你救了龍城、救了許多百姓。
為什麼不能救自己呢？
你不是想留在凡間嗎？
你不是想做武朝的女帝嗎？
不是說好讓我做你的謀士嗎？
最開始，不是你說的來日方長嗎？
不可以反悔的！不可以！
此刻，大地之上，一團漆黑如墨的氣體正四處亂竄、肆意橫行。
小烏鴉和林娘不得不停止體內靈氣的運轉流動，稍微往後退了幾步，與花無雙保持一定的安全距離。
「不好，是心魔......」小烏鴉其實早就感到筋疲力盡、心力交瘁了，根本沒有剩餘的精力去應對花無雙的心魔。
眾人惶恐之時。龍城上空烏雲驟然消散，雪鷹殿的位置不斷飛出裝備精良的雪鷹空軍。
率軍而來的正是雪鷹王冰魄。
軍隊在龍城山分散開來，冰屬性的神力將剩下的洪水完全冰封后，白光一閃，全部化為水汽遁入雲層。
「原來，天神能妥善處理好這場水災。」北風諷笑道。
「回去吧，這裡沒你的事了。」冰魄沒給她好臉色。
有了上次的教訓，北風識相離開。
冰魄降落到花無雙面前，冷聲道：「把她交給吾。」
花無雙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小烏鴉與林娘上前一步，將花無雙萬塵護在身後。
「還挺團結。」冰魄面無表情，手執萬塵劍，短短几瞬就將兩隻小妖打傷在地。
「你們為什麼不早點來？」花無雙的聲音很低，很輕，但是冰魄聽見了。
「吾所做的一切都是奉帝尊之命。」冰魄給了最直接的解釋。
又是帝尊！
花無雙冷笑，抬頭看了眼這位渾身閃著強大靈光的天神：「所以，她的死，也是你們一手安排的？」
冰魄仍沒有半點情緒：「她不會死。」
她手中丟出一塊儲靈靈石，花無雙沒有靈力，只能任由懷中萬塵被納入靈石。
花無雙想要搶下靈石，卻只踉蹌幾步就跌倒在地。
抬眼，看見冰魄冰冷的眸子裡那抹嘲諷直直刺向他。
他仿佛回到十年前，他倒在地上，冰魄也是這樣看著他，告訴他：「你已經廢掉了。」
一根細長的藤蔓破土而出，將半空中的靈石攔截下來。
冰魄很快鎖定林娘，指間三葉冰晶擲出一葉將藤蔓割斷，靈石掉落在地，又一葉打向林娘，卻沒有命中。
冰魄不禁挑眉。對付這種低下的妖物，她的冰晶極少打空。
原來是那隻烏鴉，以極快的速度救走了藤妖。
「強弩之末。」冰魄又將目光移向一臉懼怕卻沒有逃跑的司城瀾。
很好，她很喜歡這種遊戲。
第三葉冰晶飛出，直擊司城瀾。
司城瀾是白銀院的弟子，即便極少見到院長，她也很難想像院長會對自己的學生動手。
在感受到冰魄對她的殺意的那一刻，她對天神高大偉岸的認知徹底破碎，只剩下恐懼。
好在死亡沒有與恐懼一起到來。
小烏鴉抱住了她，那對巨大的黑翼將她包裹其中。
他的懷裡特別溫暖。
司城瀾想起了父親，記憶中，只有父親的擁抱能給她帶來莫大的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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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不及哀悼親人的早逝，司城瀾想要查看小烏鴉有沒有受傷，一陣亂摸卻只能摸到散落的羽毛。
她強撐著被嚇得發軟的身體爬起來，卻只見滿地黑羽，不見小烏鴉的身影。
「小烏鴉！！」司城瀾不敢相信，那麼大一隻妖就這樣消失了。
冰魄也不覺得冰晶可以讓一隻妖當場魂飛魄散，警覺起來。
低頭看見花無雙不知何時已經爬到那塊靈石邊，縱身過去，將他踹出老遠，沉聲警告：「帝尊命吾不殺你，不代表你死不了。」
花無雙趴在地上猛得吐幾口血，顫顫巍巍抬頭，眸中似有火光。
還有靈力？
冰魄疑惑，順著他的目光看向身後——滿地的黑羽燃燒起來，火焰在半空匯聚，高大的人影從火光中走出。
「黑曜？」司城瀾不可置信揉了揉眼睛。
一身玄衣，金紋點綴。黑髮與衣擺隨風練練而動，極盡飄逸灑脫。
一抬手，將花無雙攬在腰間，瞬間治癒他身上的傷痕。
「師……父？」黑曜周身的火光映在花無雙的眸中。
他相信，他就是黑曜，名副其實的鳳凰神，如假包換的靈羽尊。
還有一瞬間的悵然若失。
小烏鴉，應該是回他自己的世界了，他一定沒事！
黑曜掌中托舉九枚焰羽，聲音低啞卻震盪人心：「傷我徒弟。你們天神未免太不惜命……」
「全軍撤！」遠在九霄天庭的帝尊頑月見到這番景象已是滿頭虛汗，下達緊急撤軍令。
這氣場，他怕他要將雪鷹軍趕盡殺絕！
冰魄幻化出雙翼奮力躲避黑曜頻繁釋放的靈火。
雪鷹族獨有的敏捷，配合冰魄精湛的戰鬥技巧，使她多次成功避開致命攻擊，但仍遭受了嚴重的灼傷。她不敢有絲毫懈怠，必須尋找時機逃離這恐怖的戰場！
黑曜洞悉她的企圖，視線移向她始終凝視的儲靈靈石。
發覺黑曜目標的改變，冰魄亂了心神。
此時，無論是出於對天庭的忠誠，還是為了雪鷹族的未來，亦或是對這名徒弟的愧疚，她都決定義無反顧。
冥序的那句話，她此刻終於深有體會：「正因為她分得清，她才明白，只有她願意捨生忘死去救她。」
火球猛擊在潔白的雙翼上，幾乎將其折斷。
冰魄強忍劇痛，奮力扇動殘翼，帶著儲靈靈石逃離了龍城山。
黑曜攻擊靈石的舉動被花無雙看在眼裡。
「為什麼……」
黑曜低眸，沉默。
「為什麼傷萬塵？！」花無雙開始掙扎，可惜他在黑曜手中如同一個玩偶，無力又無助。
黑曜雙翼一振，帶著花無雙遁入長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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