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婦 第七十三章 糟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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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素聽到這兒,倒是對眼前這個女子很有些佩服了,別人家都是丈夫幹活養活妻兒,她一個女子卻能無怨無悔地為了丈夫背井離鄉,出賣勞力,當真是中國好娘子啊.

    柳素對葉氏有了些好感,就她對丈夫的這份心意,也能看出她是一個重情重義的女子,心中已是做了決定,便笑盈盈地開口與她說道:"葉娘子對夫君的這份情誼真是讓我感動,我亦是背井離鄉,初到汴京,很能理解葉娘子你的心情,我很中意葉娘子,希望你能留下來替我保家護院,我們府上招下人與別處有些不同,我不會強逼下人們簽賣身契,畢竟能做一場主僕,也是緣分,合則聚,不合則散,我這兒的下人若是想走,我是絕不會強留的,不過也不是完全一點約束沒有,若是葉娘子願意留下,我會與你簽一份契約,契約上頭會詳細寫明你的工作崗位,工作職責,還有每個月的報酬,契約的時間是一年,其中還有一個試用期,大約是一個月的時間,這一個月呢就是給我們雙方一個考察的機會,不僅僅是我這個僱主考驗你的能力,你同樣也可以好好考量一番,看看這個工作是否真的適合你,若是你覺得不適合,這一個月內隨時可以離開,而若是我覺得你不夠資格,也可以讓你離開,不過不管你做了幾日,銀錢我會一分不少的付給你."

    馮李氏是做慣人口買賣的,聽了柳素這番言語,便知道她這是要僱傭葉氏.只是那一個月的試用期,著實有些新奇,一般人還真是有些接受不了,一般人家買下人.都喜歡買那種願意簽死契的,這樣不僅用著放心,也能免去許多後顧之憂,除了一些需要短工的商戶,很少會有人願意僱傭下人,因為這樣下人可以隨時離開,也不必得到主家的允許,因為他們沒有簽賣身契,完全是自由之身,大多時候主家還沒有找到合適的接替人.他們就離開了,自是會給主家留下一堆爛攤子.

    葉氏聽了柳素的提議,卻是十分欣喜的,她本來就沒打算過要簽賣身契,畢竟她夫君明年就要科考.憑著她夫君的才學,是大有可能中第的,若是到時候讓人知道他有一個為奴為婢的妻子,不是太給他丟臉了嗎.

    "小婦人願意簽約,只是心中還有一個疑問……"葉氏壓抑著激動的心情,神色忐忑地開口道.

    "有什麼想問的儘管問便是."柳素很好說話地點頭道.

    "夫人說這契約要簽一年,那若是我不滿一年就要離開.會不會有什麼懲罰呢?"葉氏小心翼翼地問道.

    柳素輕輕一笑,開口回道:"我方才已經說過了,在我府上的下人,若是想離開,我絕對不會阻攔,契約所說是簽一年.但若是娘子要走,我也不會攔著,娘子若覺得在這裡乾的好,也可以與我續簽契約."

    葉氏聞言這才立馬下了決心,福身與柳素說道:"小婦人願意簽契約.多謝夫人收留."

    柳素頓時笑了,沒想到這葉氏這麼實誠,連報酬都沒問一下就答應了下來,她朝一旁的小藝使了個眼色,小藝立即會意,快步去了後頭,過了一會兒再回來,手上已經拿了兩張紙.

    柳素讓小藝把契約給到葉氏,一邊說道:"契約一式兩份,你我手中各留一份,你先仔細看看,看清楚了再簽不遲."

    葉氏拿著契約,只掃了一眼,便面帶尷尬的抬起頭笑了笑,甚是不好意思地開口道:"小婦人原本是不識字的,後來嫁給了夫君,才勉強認識了些字,只是夫人您這契約滿滿當當這麼多字,有一大半卻是小人不認識的."

    柳素聽葉氏這麼說,臉上卻沒有絲毫鄙夷神色,依舊笑容溫和地說道:"娘子不必著急,你雖然不識字,但你夫君不是識的的嗎,你可以先將契約帶回去,讓他解釋給你聽,明日你再過來也是可以的."

    葉氏這才放下了心來,對著柳素連聲感謝.柳素又與她隨意聊了幾句,便藉口一會兒還有事,讓穀雨送了她們二人離開.

    "小藝,你覺得這個葉娘子怎麼樣?"人一走,柳素便饒有興趣地與小藝問道.

    小藝沉吟了片刻,才回話道:"粗中帶細,為人謹慎,有些小聰明,性情淳樸,應該沒什麼問題."

    柳素聽罷贊同地點了點頭,道:"她恐怕是怕咱們這契約里有什麼陷進,這才想帶回去給他夫君過過目吧."

    小藝也有相同想法,卻是不贊同地撇了撇嘴道:"我雖沒見過她的夫君,但我總覺得不會是什麼好人,要靠一個女人賺錢供自己讀書,實在是沒出息的緊,只希望他以後若是高中了,不要忘恩負義,拋棄糟糠之妻就好."

    柳素知道小藝對男人都有極大的偏見,也只是笑笑道:"我看葉娘子也是個明白人,應該不會選一個白眼狼當相公,她現如今雖然是苦了一些,但若是他夫君真能高中,她可就是官太太了,到時候咱們見著她可都要行禮了呢,那時候才是真正的苦盡甘來呢."

    "但願吧……"小藝輕聲回了一句,但面上的神色顯然仍.[,！]是不怎麼看好葉氏發夫君.

    被柳素主僕談論的葉氏此時已經匆匆踏上了回家的路,城西離柳素所住的宅院並不遠,不消半個時辰,她已經回到了家中.

    葉氏一進門,看時辰快進上午,就立即朝著廚房走去,連水都沒來得急喝上一口,便在灶台下忙活開了,不過一刻鐘的時間,就煮好了一碗雞蛋面,細白的精麵條上臥了兩個金黃的荷包蛋,旁邊點綴著碧油油的青菜,聞著香味就讓人食指大洞.

    葉氏拿了筷子和勺子,用圍裙擦了擦油膩膩的雙手,才準備端著麵條進屋.

    小院簡陋,一共也就只有兩間房,一間客廳,一間臥室,葉氏平日裡怕打擾丈夫讀書,除了送飯食和熱水,是鮮少進臥室的,連晚上睡覺都是在客廳裡面的.

    葉氏躡手躡腳地走進屋裡,靠窗的桌案上,一個側身對著他的男子正聚精會神地看著手中的書冊,他的膚色有些蒼白,眉色淺淡,此時那眉頭正緊緊蹙著,嘴唇也緊緊抿著,似乎在思索什麼艱難的問題,男子的唇很薄,下巴的弧度優美,整張側臉逆著光,有一種賞心悅目的美感.

    葉氏有姓迷地呆呆看了男子一會兒,臉上泛起羞澀而又幸福的光芒嗎,不過她恨快就醒過神來,小心翼翼地挪動著腳步,想儘量不發出聲音,這對於她碩大的身形來說,顯得有鞋稽,她好不容易走到了桌邊,把碗放到了桌上,剛要鬆口氣,便聽到身後傳來帶著笑意的聲音,"梅娘,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不叫我."

    葉氏有些沮喪地轉過身來,看著桌邊的夫君,似是做錯了事情的孩子一般喏喏開口道:"夫君,對不起,我又吵到你了."

    那男子搖了搖頭,笑容溫柔地說道:"你沒吵到我,我看了一早上的書早就累了,我是聞到了香味才知道你回來了,這味道我可熟悉的很,梅娘做的雞蛋面最香,我的肚子可是已經餓得咕咕叫了."他自然就是葉氏的夫君,名喚錢錚.

    葉氏聽了夫君的誇讚,很是高興,立馬把碗筷擺好,對著錢錚招呼道:"那夫君快過來吃吧,餓著肚子看書可不好."

    錢錚放下書卷站起身來,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腳,才走到桌邊坐下,拿起筷子吃起面來.

    錢錚或許是真的餓了,一碗還有孝燙的面,被他三兩口就吃完了,連麵湯也喝了個乾淨,他放下空蕩蕩的白瓷碗,接過葉氏遞過來的帕子擦了擦嘴,才笑著與她說道:"還是梅娘你做的東西最好吃,怎麼吃都不厭."

    葉氏黝黑的臉又紅了,羞澀一笑道:"夫君喜歡就好,夫君想吃什麼儘管跟我說,吃的好了,才有力氣看書呢."

    "只要是梅娘做的,不管是什麼都好吃,"錢錚一臉溫柔地看著葉氏,說著醉人的甜言蜜語.

    葉氏的臉頓時越發紅了,不過她也只是沉醉了一會兒,很快就想起了正事,帶著些興奮地從懷中掏出柳素與她的那份契約,遞到錢錚的面前說道:"夫君,我今兒找了份活計,是去一戶人家做護院,這是她們給我的契約,你幫我看看行不行?"

    錢錚的眉頭微微皺了皺,卻並沒有說什麼,沉默地接過葉氏遞過來的契約,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臉上漸漸露出一絲古怪的神色.

    葉氏一直注意著錢錚的表情,見他這付神情,便有些忐忑地問道:"夫君,是有哪裡不對嗎?"